一隻粗壯的大手端起酒樽，將泛著藍光的酒一飲而盡。

  這是一處奢華典雅的宮殿，白牆上掛著異域風格的流蘇和裝飾，透著一股別樣的美感。

  宮殿中間的主位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鬢髮整齊，衣冠端莊。

  模樣卻是張揚無比，兇狠霸道。

  「龍王，最近東海與斬魔司陷入僵持了，我們要摻一腳嗎？」

  一個駝背老者上前拱手道。

  「按兵不動。」

  中年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樽，光酒從樽壁滲出，將其填滿。

  「海妖一族今年的進貢仍沒有達標，少了足足一半有餘。」

  「呵，看來他們是不想在北海混了。」

  中年男子神色不屑，

  「調遣幾頭海怪去圍了它們老巢，本王明日親自去看看。」

  「遵命，龍王。近些日子之事務大抵如此，老身告退。」

  駝背老者恭敬道。

  他走得很慢，像是個爬行的蝸牛一般。

  忽地，他想起了什麼，轉身道：

  「老身記起一件事，第三十九龍子的魂珠於昨日破碎，應當是殞身了。」

  「一百年才結丹的廢物，死了就死了。」

  北海龍王毫不在意。

  「他死於玉門郡交界，那裡並不在斬魔司管轄內，也鮮有修士。」

  駝背老者緩緩說道，

  「並且無靈脈，應當不存在神隱的築基修士。」

  「哦？」

  北海龍王碧眸中露出驚喜之色，沉吟一會後，道：

  「你趕緊派人前去調查，有消息第一時間告知我。切記，不能出手。」

  「龍王，是因為玉門郡那個統領嗎？還是顧忌北將軍？據老身所知，北海妖族並不畏懼開戰。」

  駝背老者混濁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凶光。

  「開戰開戰，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殺殺，太無趣了。」

  北海龍王俯身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沒聽過人間的說書嗎？以這種情況，殺三十九的那傢伙，必定是什麼天道之子，命運之人。跨境界砍人那是家常便飯。

  如果派遣你們去，恐怕又要一個個送。所以，本王決定親自出手，會一會這神秘人物。」

  「啊？說書？」

  駝背老者摸了摸腦袋，眼神茫然。

  「你不懂，反正照做就對了。」

  「遵從龍王之命。」

  駝背老者雖有不解，也只能退去。

  宮殿內重歸寂靜。

  左顧右盼確認無人打擾。

  北海龍王大手一伸，從袖口內掏出一本泛黃的書籍，如痴如醉地看了起來。

  書封面寫著幾個大字——斗破天穹。

  ……

  面前是分開的兩條山路，似乎通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李秋夜看著手中的羊皮地圖，一時間犯了難。

  這歪七扭八的路線和奇奇怪怪的標記，即便有鄭屠戶教，他也實在是看不懂。

  「對不起，缺德地圖！」

  李秋夜仰天長嘆。

  作為路痴，前世也被導航坑過幾回，但好歹還能有人能問，路也能走。

  現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怕一個走岔路就上演真人版荒野求生了。

  山林間的光線逐漸暗下。

  距離完全日落也沒什麼時間了。

  李秋夜倒不怕豺狼虎豹，怕的是耽擱路程。

  他可不曉得那龍王何時尋來。

  正在李秋夜比對著地圖想走左邊時，一串車輪的碾聲從身後傳來。

  那是一隊身穿黑勁裝的人馬，十來號人護著中心的轎子和馬車，赫然是一行鏢隊。

  「前面就到分岔口了，千萬別走錯。誒，有人！」

  說話的是個穿著青衣的年輕人，神采飛揚，步伐輕快。

  「先別靠近。」

  一隻大手攔住了年輕人。

  一個五大三粗的斗笠壯漢走出，拱手喊道：

  「狼嘯北州!狼嘯北州!請江湖朋友借道!」

  「啥？」

  李秋夜神情疑惑，但隨即也反應過來，拱手回道，

  「老哥誤會了，我只是個過路人，沒有攔鏢的意思。」

  「過路人？」

  斗笠壯漢的手仍握在槍柄上，掃視了李秋夜兩眼，

  「從何處來，打何處去？」

  「臨水鎮人士，打算前去洛陽府。」

  李秋夜主動將殺豬刀拿出，再提溜出兩條風乾的豬腿肉，

  「噥，俺是個殺豬的。」

  「呲呲。」

  草叢中鑽出兩個穿著相似的黑衣男子，向斗笠壯漢匯報導：

  「沒有陷阱，一切正常。」

  斗笠壯漢點了點頭，表情緩和了下來：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姓李，叫我李屠戶就行了。」

  「李屠戶，方才多有得罪！」

  斗笠壯漢拱手道歉。

  解除危機，鏢隊繼續前行。

  李秋夜側身讓路。

  他沒有要加入驃隊的想法。江湖走鏢的比較忌諱外人，即使提出來，也不會成功。

  青衣年輕人好奇地看了李秋夜兩眼，笑容很是和煦：

  「你這刀不錯。」

  「磨得多罷了。」

  二十幾號人緩緩從李秋夜面前經過。

  馬車前方是一個騎馬的老道士。

  可謂是仙風道骨，神色飄然，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人物。

  待到那輛馬車走至跟前，忽然從裡面響起一道中年男聲：

  「豬腿肉多少錢，我買了。」

  「這是我一路的口糧，賣了我就到不了洛陽府了。」

  李秋夜回答道。

  「十兩銀子，再加五斤白面饅頭，夠你吃的了。」

  那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恕難從命。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也不知走幾日能到洛陽府，無從補充啊。」

  自從有了三百年煉體修為，李秋夜對肉類的需求量約等於五個成年男子。

  這幾提豬腿肉還不夠他吃呢，怎麼會賣給別人。

  「爹爹，麵食吃膩了，我就想吃肉。」

  「好好，爹爹給你弄。」

  中年男人安撫家眷，掀開帘子，向著李秋夜道，

  「既然如此。你把這豬腿肉給我，你與鏢隊隨行至洛陽府，一路開銷我來負責，如何？」

  男人華服棉衣，模樣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貴。

  他話語中多了幾分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成。」

  李秋夜爽快成交。

  他缺的正是帶路的。

  斗笠壯漢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僕人已經包好了豬肉腿。

  他轉身對馬上的道士恭敬問道：

  「道長，此人可有威脅？」

  「無足輕重。」

  老道士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最終，斗笠壯漢還是多派一人去看著李秋夜，以防他有什麼可疑動作。

  雖然李秋夜看著不像有什麼問題，但行走江湖，特別是他們走鏢這一行，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