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煙聞言，本就如釋重負的笑容中更是多了一份安心和感激，她的聲音很輕：「好，那就好。」
她很感激那股神秘的力量，將自己帶來妹妹面前！
若不是這樣的話，她怎麼可能能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看到長大的妹妹，還有她的一生摯愛。
但，姜凝煙心中驀地酸楚，要是，要是……能再多一些時間就好了。
她不祈求能死而復生，她只是想要能夠再聽聽妹妹這些年來的生活，或者再多陪妹妹聊聊天……
只是……
人不能再貪心了。
應該知足了。
這樣就夠了！
這一刻，姜凝煙的身形愈來愈淡，越來越透明……
與此同時，姜凝漪露出愕然，若是平時聽到方塵的這句話，此刻想必她會心中雀躍。
可如今，看著失而復得的姐姐，才剛與自己說上三兩句話便要和當年一樣犧牲生命為自己而死，她心中實在沒有氣力去歡喜。
她現在只想留住姜凝煙，可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她沒有辦法了！
她拼盡性命修煉的劍，到頭來，一點作用也沒有發揮出來，她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用。
她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姐姐再次死去……
就像束縛住她無數個日夜的噩夢，再度重現。
「師兄……」
姜凝漪看向方塵，神色悲慟，聲音顫抖微小，帶著嘶啞，「姐姐……姐姐又要走了。」
她幾乎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這一刻，眼眶通紅，淚如雨下的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剛剛面臨自己的生死依舊能笑著離開的她，此刻卻像頭走投無路的幼獸般，只會不斷發出無助的悲鳴，她在心內不停地祈求，祈求讓姜凝煙活下來……
就在這時。
方塵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地笑道：「誰說你姐姐要走的？」
這話一出，姜凝漪微微一愣，眼眶中的淚水猛地頓住，心中突然湧起一個無法置信卻讓她狂喜的念頭……
「你看，她不是還在嗎？」
方塵再笑著指了指姜凝煙。
聞言，本以為自己要徹底消失的姜凝煙也露出錯愕至極的神色。
她垂首望去，才不敢置信地發現一件事情。
她淡薄至極的神魂，她那漸漸消失的身軀，竟然在這一刻凝滯了……
就在她們驚愕的同時，一道道氣息邪惡恐怖的血紅色氣流驟然降臨，在半空中交纏繞行，最終勾勒為一座巨大的陣法。
緊跟著，姜凝漪忽然感覺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降臨到了此處。
「這是……」
姜凝漪呆了呆，緊跟著馬上回想起這是什麼，她失聲道：「血魔大陣？！」
血魔大陣。
她知道，此陣能夠復活殘魂。
方塵曾經跟她說過，俞昌就是在澹然宗中用此陣復活暗影天魔，想要吞噬翼凶和她。
當初，姜凝漪就是被俞昌的血魔大陣阻擋在映光湖山前，無法突破離去。
她當時以為方塵會死在翼兇手里，所以，在血魔大陣前，她便因方塵很可能如姐姐一般為自己而死而哭成淚人……
但……
她沒想到，那座曾經讓她絕望的陣法，此刻竟然帶來了希望！
「嗯……應該也算是血魔大陣，不過，我的比俞昌的更高級，它叫【血魂噬生大陣】。」
方塵笑了起來，說道：「以如今的條件，想要留住你姐姐的神魂，動用此陣，是最佳的選擇了。」
血魔大陣是啟動血祭魔軀的陣法，能復活殘魂，只是代價是大量的生者血肉、性命，少則數百條，多則上千條。
而隨著復活對象的不同，要求還會逐漸提高。
譬如復活大乘期的暗影天魔，俞昌就把澹然宗的獸牢大妖全給祭了，而且，還不能保證暗影天魔一定能活，他還算計了翼凶和姜凝漪，打算以他們為融煉的對象輔助暗影重生。
可想而知，此陣難度有多高。
而後來，在凌修元向方塵介紹血魔大陣時，他就很想學。
因為，當時他就認為，要是自己把自己塞進這套陣法，然後自己又能復活，嗯……
那區區上千條血肉，算什麼？
不值一提！
有我在，就算是大乘巔峰都給你整活了！
只不過，這個想法被凌修元否決了，因為運轉陣法者會逐漸淪為天魔，比吞噬天魔的魔修更慘，腦子和理智逐漸淪喪，更何況，血魔大陣也不是百分百有效的，會失敗，還會反噬。
但，這只是因為當時的凌修元還不知道後來能看到方塵在吞噬天魔方面有那麼「傑出」的「天賦」。
當然。
就算是現在，凌修元也沒想過讓方塵去使用此陣復活別人，他還不知道方塵擁有特殊的恢復技巧。
而如今，方塵自然便是以與血魔大陣類似的陣法，來復活姜凝煙。
只不過，他用的不是血魔大陣。
這玩意兒性價比太低了。
損耗大，效率慢，而且還有可能失敗。
垃圾中的垃圾！
方塵接觸到血魔大陣與血魂噬生大陣時，就知道難怪俞昌當時會失敗。
實際上，方塵還接觸過一套比血魔大陣更強的陣法，它名為血肉祭棺。
這套陣法，就是那倆誰在天魔窟，用來獻祭俞起、翼凶，以及方塵，復活貪慾天魔的術法。
這套陣法，復活可能性很高，失敗概率也低，除非有類似於凌修元這種強者的干擾。
但，就算是被干擾，這陣法也不容易被打斷，除非有特殊情況，類似於有厲伏這樣的強者把棺材裡的祭品給偷走了……
不過，此術條件十分苛刻。
需要打造擁有噬生仙焰的棺材，需要高質量的天魔原石，還需要完美的軀殼。
現在，方塵雖然也會這套術法，但他巧夫難為無米之炊，只能放棄，選擇血魂噬生大陣。
這套陣法，需要的條件和血魔大陣差不多，但操控難度、失敗概率都降低了很多，還能中斷陣法，給運轉陣法者一點調息恢復的時間……
至於方塵為什麼會這些陣法……
那自然是因為要感謝大系統的饋贈——
血魂天魔！
這些術法陣法，最為擅長者乃浴血天魔、噬生天魔、血魂天魔。
方塵得到了血魂天魔的力量，自然也擁有了此陣。
而這一刻，在姜凝漪的神魂世界中，血魂噬生大陣很快便構建了出來，緊跟著，一道道血色氣流沖入此地，融於姜凝煙的身軀之中，其原本正在消散的身軀，竟開始出現了凝實的跡象。
「師兄……」
這一刻，姜凝漪喜極而泣，欣喜充斥在她的臉龐上。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原以為無用的祈求，竟然在此刻得到了回應。
而回應她的，正是她以命換命，拖延時間救來的方塵。
而此刻，姜凝煙呆立原地，神色僵硬，那拼命憋著的眼淚終於奔涌而出……
她，她能活下去了？！
「好了好了……」
方塵笑著拍了拍姜凝漪的後背。
姜凝漪本在狂喜，可緊跟著，她突然意識到不對……
因為，她發現，方塵的手正在逐漸變淡，其濃厚鮮活的生命氣息更是在頃刻間消褪得七七八八……
「師兄，你怎麼了……」
這一刻，姜凝漪才從狂喜中驚醒過來，宛如被一盆冷水澆下，她想起來了，血魔大陣，需要祭品。
如今，方塵處於雷劫之中，身邊又是兄弟手足，又何來祭品？
所以，師兄，這是……把自己當成了祭品？！
在這絕望的念頭升起的那一刻，姜凝漪甚至還未來得及阻止方塵施法，就發現他的身形徹底消散，化為飛灰……
這一刻，姜凝漪呆住了，雙眼空洞無神，明明是神魂狀態卻依舊感覺到手腳冰涼，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覺正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著她才剛剛升起的狂喜……
但下一秒。
方塵又突然從半空中出現，走了下來，並疑惑道：「你說什麼，我沒聽到，我剛剛血氣不夠用了，所以用道塵劍捅了一下我自己。」
「現在復活了，你再重新說一下吧。」
姜凝漪的悲傷頓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