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竺望著地泉谷中的方塵，心裡閃過數個思索的念頭，道：「修仙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逾越境界，施展不符合常理的招數。」
「或許，他神將道骨能助他越階施展破壞力極強的招數，但不挪動腳步和連續九次，就是他這一招的副作用。」
「不過，說到底這些東西都是套用在普通人的常理而已。」
「師兄說此子與天道規則有關，不符合常理，也並不是沒可能，譬如天道里就有規則寫著他能無消耗施展這招恆靈仙古掌，那若真是如此，那也沒辦法，倒是讓許意書先占了便宜了……」
在辰竺推測之時，許意書望著眼前的方塵，眼眸里，亦露出了幾分稍縱即逝的得意。
雖說返虛不如化神，著實丟臉，但許意書並不是什麼放不下面子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修魔道了。
從某種方面來說，太要臉面，是修不了魔的。
正因如此，許意書如今道心通透，心中滿意。
過來澹然宗的一路上所做的準備，果然沒有一件事是白費的！
現在，方塵只要沒有辦法奈何得了他掛在虛空中的元神，他就能一直逼得方塵只能在這裡跟他耗。
而在許意書得意地繼續丟出陣盤之時，澹然宗的眾人則是忍不住看向凌瑰……
劍祖師，您不是說方聖子有那一招可以解決的嗎？
到底是哪招啊？
怎麼還不用的？
就在這時。
場中異變突生。
方塵在許意書扔出陣盤的那一刻，突然伸手，將其陣盤吸走，咻地一聲攝入手中，接著，方塵手中燃起火煞王，返虛強度的火煞王一燒，整個陣盤屬於許意書的印記被瞬間抹去。
陣盤屬於一次性消耗品，不屬於法寶，所以，主人的印記就算被抹去，也不會對主人造成傷害。
不像本命法寶，要是印記被抹去的話，許意書只怕會頃刻間重傷。
而此刻，許意書面對陣盤被奪，氣息依舊穩定，但眼睛卻眯了眯……
方塵突然出手，下手的對象是他的陣盤。
這是想做什麼？
方塵說道：「許聖子何故這麼看我，你都消耗這麼多陣盤了，我拿一個玩玩，難道不行嗎？你是不是不開心？」
許意書聞言，摸不清方塵想幹嘛，索性皮笑肉不笑道：「方聖子，你是在開玩笑嗎？你搶我陣盤，我難道還有歡天喜地的道理？」
方塵聽到這話，不由笑道：「哈哈，你說對了，我當然是在跟你開玩笑，這是我家鄉表達善意的方式。」
「不過，你要是覺得我這個玩笑不好笑，引得你生氣的話，我把陣盤還你，並跟你道歉。」
方塵說完，就把陣盤丟回許意書的腳下。
接著，許意書面無表情地將方塵的陣盤丟了出去，道：「方聖子，既然你已經搶了，就不必還了。」
這陣盤他看了。
上面的陣法都被方塵燒灼殆盡。
用不了了……
而聽到這話，方塵發出意味深長的應答聲：「哦~」
「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許意書樂得拖延時間，微微一笑道：「方聖子請說。」
方塵道：「既然你對我搶你陣盤這件事情你很不滿意，那我毀了你那麼多個陣盤，你為什麼不認輸？」
許意書：「方聖子，你這話說得不對，不滿意不等於必須要認輸。」
「而你既然問了，那我便告訴你，你毀我陣盤這件事情，我也很不滿意。」
方塵哦了一聲：「那你不滿意，你早點說啊，我還以為你拼命拿陣盤給我拆，我還以為你很歡迎我這樣對待你呢。」
「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拆你陣盤了。」
許意書呵呵一笑道：「方聖子真愛說笑。」
而面對許意書這話，方塵突然不搭理了，只是目光炯炯，突然往許意書的身上來回上下地仔細掃射了一遍。
這目光讓許意書覺得詭異，他搞不清楚，方塵這是在幹嘛？
打算讓自己憤怒嗎？
而大乘妙法閣的眾大乘見狀，面面相覷。
「方塵和對方這番交談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激怒許意書，趁機捕捉到許意書置放在虛空中的元神？」
「有可能……不過，我看他沒必要這麼做，許意書是魔道聖子，心態本就是極好的，這種程度激怒不了他。」
而這時，當眾人議論的差不多的時候，雷永樂提出自己的問題：「那你們說，方塵到底什麼時候施展黑金神將鎧的恆靈仙古掌？」
黑金之掌，可破空間。
這是當初惟劍山莊在場的祖師親眼看到的。
施以雲試探性地說道：「可能再等等，方塵有自己的安排。」
而大乘妙法閣對方塵如何打敗許意書，心裡已有定數，肯定就是黑金掌拍爆空間，再用紅掌拍死許意書的元神，這麼一來，又能酣暢淋漓地解決許意書，又不用暴露除神將鎧的其他手段。
畢竟，他們知道，方塵身上有太多逆天級的手段了，比如仙韻劍意、劫雷之類的，劫雷能傷仙路真身，那磨滅許意書寄托在虛空中的元神自然更沒問題。
但這些手段可不能暴露。
所以，四平八穩地用雙色的恆靈仙古掌贏下此局就好了。
不過，這群大乘認為方塵能輕易贏下許意書，人祖廟的眾長老們卻不這麼認為。
當他們看到方塵突然停下來和許意書扯了半天的皮之後，不由一個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修仙界的人，秉持著的就是一個能動手不說話，要說話了，一定是因為不能痛快地動手。
眼下，方塵就是因為不能痛快地贏下許意書，不得不停下來說些沒用的……
這讓他們心中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鬆了一口氣的如釋重負。
方塵的連續無消耗恆靈仙古掌，壓迫感太強大了！
但現在，方塵會停，就代表那份壓迫感並非不可解的！
他們在如釋重負後，目光盯著方塵，心中在想著若是需要給出一個擊殺方塵的方案，需要做到什麼程度，動用幾名大乘……
同時，他們現在也很得意。
雖然你方塵天賦無敵，進境逆天，招式厲害，但人力終究有限，你還是停下來了。
而你，就算這麼厲害，也還是無法逾越境界之間的天塹，沒辦法抓住我們聖子寄托在虛空之中的元神，依舊要被我們噁心。
雖然我們的聖子贏不了你。
但……
這早在我們的算計之中！
我們過來，就沒想過在比斗中贏過。
如此計量一番——
這次的贏家，依舊是我們人祖廟！
而聶驚鋒更是站在船頭，對著皺眉的余白焰露出了幾分帶著歉意的笑容……
這看起來是在為許意書的手段道歉，但結合聶驚鋒的修行之道，這更像是在跳臉余白焰。
就在這時。
谷中的方塵在用目光持續騷擾許意書的全身以及許意書的衣服半天之後，突然道：「恆。」
「靈。」
這二字一出，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人祖廟眾人包括許意書在內，心中不由一動——
這是方塵的力量恢復了？
所以可以繼續施展恆靈仙古掌了？
那這麼看來，方塵的恆靈仙古掌是以七到九掌為一輪，十幾輪之後就需要休息，休息時間大概是……
但下一秒，令人祖廟的眾人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地泉谷中那十丈高大的紅霧神將身突然抬起了兩隻大掌，並帶著強勁的掌風落下地面的許意書，同時，方塵口中的：「仙古掌」落下，接著，又一聲「恆靈仙古掌」接著響起，再接著，兩聲「恆靈仙古掌」響起……
下一秒。
「恆靈仙古掌」在剎那間連成一大片，方塵以極其恐怖的語速瘋狂地念誦了起來……
聞言，許意書的臉龐，頃刻間毫無血色……
人祖廟全體死寂，得意戛然而止……
澹然宗眾人：「……」
轟——
轟——
轟——
爆炸！
爆炸！
究極大爆炸！
這一刻，整個地泉谷驚天動地，那紅霧神將身拍起掌來便徹底瘋了！
兩隻巨大的手掌落入谷中，宛如廚師抄起兩把鍋鏟就瘋狂地翻炒起來一般……
地泉谷所有景色都不能以肉眼看見了，瀰漫著的、籠罩著的是煙，是塵！
弱一些的合道修士連神識都不敢探入這片被返虛巔峰之力硬生生打出來的真空。
而方塵快速連讀起來，就像個機器，恆靈仙古掌的聲音密集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任何來自外界的響動，只覺沸反盈天，人山人海，好像有一千個人在地泉谷誦讀一樣——
砰砰砰！！！！
啪啪啪啪！！！
見著這一幕，翼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還，還是第一次看著塵哥如此放縱！
從方塵出手到現在，已經過去十息了！
這十息，能拍多少掌，翼凶不敢想！
他看向趙元生道：「他們不救救許意書嗎？」
趙元生探入神識，解說了兩句：「許意書還沒死，元神之力還未耗竭，辰竺不會下場的，不過，許意書現在臉色很難看，在吃藥，在硬抗，嚯，好小子，神玄復滿丹……」
說到一半，趙元生的臉色突然一變，接著瞪大眼睛：「嗯？媽的，他媽的，人皇瘋了嗎？這小子是把人祖廟的寶庫搬過來了嗎？？？」
聞言，啥也看不見的翼凶急了：「元生祖師，他拿了什麼出來？」
趙元生沒顧得上回答翼凶，因為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凌瑰師姐，你不管管嗎？他拿的這是合道的療傷陣法吧？」
凌瑰手搭涼棚，望著煙霧繚繞，砂礫飛震的地泉谷，道：「不用管，方塵還在邊上念著呢，你急什麼？」
「再說了，你還沒看出來嗎？方塵故意放慢語速了，這是在逼許意書消耗他們人祖廟的庫存。」
趙元生哪裡看不出來，但他心痛地說道：「那幹嘛逼他消耗啊？直接搶不行嗎？」
聞言，凌瑰一愣，接著看了趙元生一眼，想了想，又豎起大拇指：「我還以為你在意的是比斗的公平，結果你比我境界還高……難怪你發財，哈哈，以後帶帶我。」
說罷，凌瑰拍了拍趙元生的屁股。
啪之聲，清亮至極。
比谷中的恆靈仙古掌還響。
趙元生：「………………」
其餘合道長老本來在認真傾聽趙元生的解說，現在一見這陣勢，立刻收回目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與澹然宗的眾人不同。
人祖廟這邊如喪考妣，一個個鐵青著臉不說話了。
方塵的恆靈仙古掌連發已經很久了！
這讓他們剛剛的得意、猜想和總結規律跟笑話一樣！
方塵剛剛的故意休息，壓根就是為了欺騙、戲耍他們而已。
但不得不說，眼下這局面，這依舊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雖說有些離譜，但來這裡之前，知道方塵與天道有關後，他們也的確猜想過眼前這種局面。
要不然，許意書不會帶著那麼多療傷的東西。
但接下里發生的事情，就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了！
不僅他們沒想到，澹然宗的人也沒想到。
包括凌瑰！
只聽，地泉谷中的恆靈仙古掌之聲突地消失了，紅霧神將身收手而立，同時谷中煙塵開始回落……
緊接著——
「他在做什麼？！」
驚恐中帶著幾分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
只見，人祖廟的無序樓船上，聶驚鋒猛地站了起來，面色大變。
辰竺亦是瞳孔一縮，喝道：「豎子敢爾？！」
趙元生也同時瞪大眼睛：「啊？？？」
凌瑰直接站了起來，面上三分驚愕，三分驚喜……
這是她來之前從未想到的畫面！
這……
余白焰更是捂住了額頭，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又迷惘的神色——
余白焰忍不住眼神發直，喃喃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難道是你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的信息？還是……你在羞辱他？」
林雲鶴亦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刀，腦瓜子嗡嗡的，他一直拿方塵當自己兒子的……
怎麼能這樣？？？
而看著這群強者們的表情如此精彩紛呈，所有看不到內中畫面的人全急瘋了。
大乘妙法閣的人不在現場，也看不到內里畫面，也是急瘋了。
翼凶抓心撓肝的，抱著趙元生的大腿連連道：
「元生祖師！」
「說話！」
「到底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