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蕭天夜只得點了點頭，並讓凌修元稍安勿躁，說方塵看上去並不像是這種人。
凌修元點點頭，卻不置可否，旋即通知方塵過來。
片刻後。
正在寫聊天記錄的方塵被叫了出來。
方塵走到凌修元和蕭天夜面前。
「拜見凌祖師，拜見天夜祖師。」
他恭敬地對二人行禮，舉止很有聖子氣度。
這讓滿臉凝重的蕭天夜不禁微微點頭。
的確不愧能讓凌修元看重的澹然宗聖子。
這身軀的氣血澎湃程度，就算不上手具體感應，但以眼力界定，蕭天夜也敢非常篤定地給出一個結論——
這肉身，想必早已苦練到了金丹境了吧？！
能傳承萬古未見，唯於傳說之中得見的神將道骨的方家麒麟子。
澹然宗有史以來第一天驕！
果真名不虛傳！
而凌修元則是嚴肅地說道：「你知道我叫你出來是為了什麼嗎？」
方塵看著凌修元的嚴肅神色，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看熟人裝腔的感覺。
念及此處，方塵心裡一動——
自己是大仙帝。
心血來潮，必不是沒有來由。
那既然如此……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凌修元……
觀察忘生，鑑定為——
演元！
接著，方塵搖搖頭，道：「弟子不知！」
「還請凌祖師明示！」
凌修元面色沉凝道：「知你為抵擋天地大劫，或有心切之念，但你萬不該做錯這件事情。」
聽到凌修元的話，蕭天夜心中瞭然。
凌修元還是很寵愛方塵的。
即便方塵做錯了事，但凌修元依舊不忘加個前提——為抵擋天地大劫。
不過，蕭天夜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問題。
人之常情而已！
畢竟，換做是他，假設知道自己看重的後輩取了個人族的神魂，他也絕不會在外人面前主動揭露出來，而是先查清楚再說。
方塵聽到這話，不禁面上錯愕，忙道：「凌祖師，弟子，做錯了什麼事情？！」
難道是自己在塢城放了山里靈活的狗和山里靈活的狼嗎？
凌修元沉聲道：「濟世仙教之術，是我教你的，但我教給你的時候，想的是，我們該如歷代正道五宗祖師所為一般，習魔道之術，提防魔修所為。」
「但，我可沒讓你去攝取他人的神魂之力！」
「說，蕭青身上這人族的神魂之力從何而來。」
方塵聽到這話就先是一懵——
啊？
您教我的？
噢！
懂了！
接著，方塵終是露出反應過來的神色，旋即面露幾分艱難，吞吐道：「凌祖師，弟子這人族的神魂之力，不是濫殺無辜而來，弟子的為人，您也知道，還請您相信。」
凌修元平靜道：「不要岔開話題，說清楚，從哪裡而來的。」
「若這是你從死去的屍身之上所得的無主神魂之力，我可以理解你。」
無主神魂之力，指的是已經沒有意識了，記憶消散了的殘魂。
聞言，蕭天夜不言不語。
他算是徹底看出來了。
凌修元這是在幫方塵找理由……
萬一未來有極低的概率，東窗事發。
那麼，按照這套預先準備好的說辭，方塵就能順利脫身。
念及此處，蕭天夜面上沒有表示，但心裡失笑……
修元兄實在是太正道思維了。
就算弟子犯了不為人知的錯，也要想著以合規之法洗去罪責。
不過，也對！
修元兄常年身為正道魁首的澹然宗的掌舵人，行事正派些也正常。
而既然修元兄都把話說到了這裡，那方塵接嘴說一句從仙妖戰場的人族修士屍身上得到的無主神魂之力，後續準備一下善後，事情也就過去了。
但讓蕭天夜萬萬沒想到的是，方塵竟然在猶豫片刻後，深吸一口氣，道：「凌祖師，不是。」
「這並不是無主的神魂之力！」
話音一落。
凌修元面色驟然一變：「你說什麼？！」
而蕭天夜也呆住了……
這孩子，怎麼這麼直？
不知道變通一下嗎？！
你現在這麼說，你讓凌修元怎麼處理你？
果不其然。
凌修元便眯起眼睛，語氣越發平靜，但任誰都聽得出在平靜語氣之下醞釀的風暴，道：「那這是從何而來？」
方塵面露猶豫。
凌修元呵斥道：「不准隱瞞，否則我會將你和姜聖女一起逐出澹然宗。」
方塵面色大變：「凝漪無錯，還請祖師息怒。」
「弟子這就說。」
「這神魂之力，來自弟子身上。」
話音一落。
凌修元、蕭天夜面色一震。
老凌眯著眼睛，語氣雖然還是平靜，但內里有著強行抑制著的驚駭，聲音有不受控制的變形：「你……你說什麼？！」
方塵說道：「師尊說了，天地大劫將至，蕭師弟能被選中，是仙人先祖們的選擇。」
「為了更快一點，弟子沒辦法，只能取出自己的神魂之力。」
「一來，這可以加快蕭師弟的進度，二來，經過弟子親自處理的神魂之力，不會影響蕭師弟的神智。」
「這是證據！」
「請祖師明鑑！」
說罷，方塵的左手取出透明澄澈的神魂之力。
這是用剩下的邊角料。
和蕭青身上的神魂之力氣息一模一樣！
而他的右手散發元神的金芒。
右手的神金氣息，和左手的神魂之力氣息一模一樣。
左手神魂之力和右手神金的對比，就是用來證明神魂之力來自方塵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蕭天夜和凌修元徹底震驚了……
凌修元露出了一臉震撼：「啊……」
「你……你是挖去了自己的神魂之力嗎？」
蕭天夜聞言，亦忍不住心生震撼……
方塵為了蕭青，做到了這種程度嗎？
而這一刻，
蕭天夜終於反應過來。
難怪剛剛他覺得方塵的氣息很熟悉。
還以為是在哪裡接觸過……
現在看來，原來不是！
而是因為蕭青吞噬的神魂之力就是方塵的，自己聚精會神地觀察兒子，所以才會在看到方塵的時候產生一絲熟悉的錯覺……
接著，蕭天夜的心中有一種不可遏制的慚愧和憋悶，恍如心緊縮了一下，內疚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先入為主，卑劣地認為方塵就是殺了個魔修，或者乾脆就是殺了個正道修士，只是隱藏起來而已。
然後，他更卑劣地認為，凌修元不過就是假裝憤怒，實則在幫方塵擦屁股而已……
但現在……
他的懊惱止不住地湧上來。
小人之心難窺君子之念。
身為大乘巔峰，游離於規則之外，終於是忘了真正的正道是何等的光明磊落。
如今，真相像是快刀一般斬斷了一切的黑沉，照得他的念頭是那麼的陰暗……
這一刻，蕭天夜只覺汗顏無地，心裡像是火焰在燒一樣。
怎麼能這麼想他啊！
我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