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光湖。

  方塵把赤色一千三收起來之後，就跟仙俞、黑樹與樹師弟告別。

  出了天驕森林後，方塵順著原路返回俞起的澹然宗動物園。

  回去的路上，方塵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每一尊子法寶衝到自己體內的時候，各宗的氣運都在子法寶進入自己身體裡的時候，才跑出來的。

  那現在，他該如何做到在子法寶進入自己身體前，就把氣運揪出來？

  如果他沒辦法做到這一點的話，那他即便是拿著運存，恐怕也是一點卵用都沒有吧？

  隨後，方塵很快地就給出了一個救急方法——

  先別讓蘊靈洞天的祖師在自己面前使用子法寶！

  方塵心裡轉著念頭：「現在四宗祖師已經都知道了界劫的事情，跟蘊靈洞天的祖師說一聲也沒什麼問題。」

  「這麼一來，可以先防止蘊靈樹子法寶跑入自己的身體裡，也就可以先保證氣運不進來。」

  「不過，魔道的氣運咋辦？」

  方塵面露糾結……

  總不能告訴魔道的聖子聖女以及祖師們，你們不要動用子法寶啊，我是為了你們好啊……

  對方聽到這話，估計第一反應就是掏出萬惡之源、大慈大悲普度眾生鏡的子法寶送自己一波大福利。

  緊跟著，方塵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喃喃道：「對了，在丹鼎天的時候，界劫不是給氣運上鎖了嗎？」

  他嘗試代入界劫的角度思考問題……

  按照界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侵占界源」這個目的出發。

  那麼，界劫封鎖丹鼎天的氣運，肯定不是怕自己得到氣運，而是為了給它侵占界源拖延時間。

  那既然如此，界劫，真的只封了丹鼎天的氣運嗎？

  它難道不會去封別的宗門的氣運嗎？

  那如果別的宗門氣運都被封鎖了，那麼，想得到那些氣運的辦法，必須和丹鼎天時一樣——也就是完成各種各樣的試煉後，才能得到氣運。

  而這種方法下得到的氣運，是零零散散的，不會直接衝到自己身體裡的……

  這麼一來，這些氣運就能被運存裝載了！

  「但這些都是我的主觀猜測，界劫也有可能為了省力，只封鎖了丹鼎天的氣運，沒有封鎖其他宗門的氣運……」

  方塵摸著下巴，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現在在琢磨，自己能不能找到一個辦法，證明自己的美好猜想……

  如果這件事情不能被證明，那自己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地按照之前的想法，讓所有人都不要在自己面前使用子法寶，暫時不要動用運存去拿攢氣運。

  就在這時。

  俞起的山洞前傳來俞起的聲音：

  「甲斗王，假設你現在是方前輩，你覺得你會給我布置什麼樣的考驗？」

  「虹貓，你覺得呢？」

  「茂凱，你先不要扭曲了，你先變成方前輩的樣子，給我建議！」

  「哇，我想我知道方前輩給我留下的考題是什麼了。」

  俞起興奮的歡呼傳到了方塵的耳旁。

  方塵聽到這聲音當即一愣……

  我去？

  他知道什麼了？

  懷著好奇的心情，方塵靠近了俞起，暫時不去思考了關於氣運的猜想問題。

  不過，一走到山洞前的時候，方塵就沉默了。

  因為，他發現俞起正在奮力地撕扯貼在山洞前的紙人……

  看著這一幕，方塵陷入了沉默……

  此時此刻，俞起為了撕扯紙人，他動用了全身的金丹靈力，就連肉身的力量都沒有放過，因過於用力，俞起的整張臉都漲成了紅色，甚至隱約有了變換成紫色的跡象……

  很顯然，俞起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力量。

  但很可惜，紙人紋絲不動！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紙人。

  這是余白焰的紙人！

  老余看起來是個大冤種，但那也僅僅只是因為在凌修元面前而已。

  對外，他可是澹然宗的宗主。

  這個頭銜，足以證明他的眼力、實力到底有多麼強大。

  剛剛在拍打方塵的時候，他就已經大概分析出了方塵常態戰鬥能力。

  正因如此，他貼在方塵身上的紙人的黏性，恰巧就是堪堪到了只有方塵使用了全部力量，承受了一番折磨後才能撕下來的程度。

  而方塵都要承受一番折磨，才能費力撕下。

  那想想也知道，這種紙人，現在的俞起自然是不可能拿下來的。

  如果非要拿下來，那俞起只能修煉，將自己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才能撕下來！

  正因如此，俞起一邊扯著紙人，一邊面色發紅地扯著嗓子不斷道：

  「不！」

  「不！」

  「不！」

  這是他在和本能的欲望作對。

  他想扯掉紙人，可他又不想修煉，為此，他的意志力正在遭受反覆的拉扯……

  見狀，方塵大驚失色。

  臥槽！

  別扯紙了！

  再這麼下去，他都怕俞起搞得暴走，直接原地突破到合道去……

  「俞起，冷靜。」

  方塵唰地一下衝到俞起身旁，一把把俞起的身體控住。

  可俞起扯起紙來就發了瘋，入了魔，他大喊著「不」，想把方塵甩開，奮力地甩了一下肩膀並對方塵造成零點影響。

  這下俞起冷靜了，他安靜下來，轉頭看向方塵，面上仍有些殘留的紅潤，驚道：「方前輩，您……怎麼回來了？！」

  而俞起面露吃驚之色時，方塵也很吃驚。

  他瞪大眼睛，看著俞起……

  這奶奶的，什麼情況？！

  俞起現在的身軀是樹師弟製造出來的，按照靈界的修仙常識，這具新生的身軀應當只有普通成年人的力量才對，可……

  俞起剛剛甩動肩膀時，方塵震驚至極地發現——

  俞起的身體，也有金丹的力量！

  換句話說，樹師弟製造出來的身軀，出生即巔峰。

  這個巔峰指的是靈界巔峰，非上古神軀的巔峰。

  這一刻，方塵心中震驚。

  師尊說，樹師弟的能力，他還沒想好，下次等他編。

  那這個【出生即巔峰肉體】難道就是師尊在樹師弟上編出來的第一項能力嗎？

  啊？

  那這麼說的話……

  師尊難道是一個程式設計師？

  就在方塵震驚到一半就開始溜號的時候，俞起驚聲問道：「方前輩，您為何不說話？」

  方塵立刻乾咳一聲，道：「啊，我剛剛在開發第二種說話器官，不好意思。」

  俞起好奇地問道：「第二種說話的器官？開發？如何開發？」

  方塵聽到這話，頓時擺擺手：「開發不是你現在可以考慮的，這個需要你掉光頭髮才能去想，你的當務之急是要先完成小升初。」

  俞起聞言，更是驚愕，接著驚愕過後，他便露出狂喜，道：「好的，方前輩，我知道了！」

  方塵挑眉，身體戰術性後仰：「你知道什麼了？」

  俞起大喜道：「小升初，就是您要給我的考題，對嗎？」

  方塵：「錯了，不對。」

  「你剛剛在幹嘛？」

  俞起細細講來：「是這樣。」

  「您讓我思考假如我是您的話，您到底要給我布置什麼考題，我思來想去，我想不出來，所以，我覺得我得復刻您來到此地的所有舉動，我才能夠了解您的真意。」

  「正所謂，想要出題，必須當出題人。」

  方塵聞言，不由沉聲道：「那你覺得你假裝得了我嗎？」

  聽到這話，俞起的臉上有很明顯的慚愧之色：「對不起，方前輩，我做不到。」

  「您的精神狀態領先我一萬年。」

  「您太超前了！」

  方塵：「？」

  不像好話。

  但應該是在夸自己。

  接著，方塵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在假裝我嗎？那你為什麼在撕扯這個紙人？」

  俞起說道：「我依稀記得，您剛剛把紙人貼在了這裡，所以，我想把他撕下來，再模仿您的樣子貼上去。」

  方塵：「……」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道：「原來如此。」

  「那既然如此，你接下來也別撕了。」

  俞起疑惑：「為什麼？」

  方塵：「我剛剛站在暗中，看了半天，發現你完全撕不下來，所以沒必要繼續了。」

  聞言，俞起再度慚愧，忙道：「非常抱歉，方前輩，沒能讓您看得盡興。」

  「那要不然這樣，我接下來讓喜羊羊來扯扯看。」

  「他在我這裡這麼久，還沒嘗試過使出全力。」

  方塵：「？」

  他不由看了一眼喜羊羊。

  跟在俞起屁股後面的喜羊羊看到方塵轉移過來的視線，頓時發出了一道聲音：「咩~~~」

  方塵：「……」

  俞起側耳傾聽羊叫片刻，接著遲疑道：「喜羊羊似乎不願意，那我讓虹貓來。」

  方塵看了一眼虹貓……

  虹貓迎著方塵的視線，毛絨絨的貓頭一歪：「喵。」

  方塵：「……」

  接著，方塵拍了拍俞起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俞起，你錯了。」

  「你全做錯了。」

  「你現在還不能領會我的真意，你知道嗎？」

  俞起聞言，立刻挺直腰杆，大聲自信道：「方前輩，我知道我做錯了，也知道我沒領會您的真意。」

  「好。」

  方塵點頭，接著道：「你知道我給你的真正考題到底是什麼嗎？」

  俞起：「是什麼？！」

  方塵指著紙人道：「沒錯，就是他。」

  「我剛剛用了很多力氣去撕扯這個紙人，才走了進去找你。」

  「很顯然，我是在告訴你一個道理。」

  俞起聽到這話，激動道：「什麼道理？」

  方塵沒有回答，而是先發起提問：「你知道抽象嗎？」

  俞起搖頭道：「我或許不知道。」

  方塵：「嗯？或許不知道？不錯，你對你的抽象能力理解得非常到位，你開始抽象了。」

  俞起高昂頭顱，露出了驕傲。

  而喜羊羊和虹貓則是轉身走回山洞。

  方塵繼續道：「抽象的意思是，抽取大量事物的共同意象，構成它們的特徵。」

  俞起認真點頭。

  「我給你舉個抽象的例子，幫助你理解。」

  說完，方塵從儲物戒里拿出十斤栗子，並舉起其中一個，道：「這個栗子，是抽象的，還是不抽象的？」

  俞起思考了片刻後，大聲道：「不！！！」

  方塵：「？」

  他懵了一陣。

  叼毛。

  完了。

  俞起這是在回答不抽象，還是在對修煉說不？

  他看了俞起一會兒，心裡有些發慌，接著突然安定下來……

  算了。

  他的答案不重要。

  反正自己在這場討論之中，既當選手也當裁判，無敵的。

  方塵於是道：「錯了，它是抽象的。」

  俞起道：「為什麼？」

  方塵：「我一開始說了，我在舉一個抽象的栗子，所以，這個栗子，他是抽象的。」

  俞起聽完就蒙了，撓著頭道：「啊？」

  「您說的話，太抽象了。」

  「我不能理解。」

  方塵聞言，微微點頭道：「恭喜你，你已經掌握了抽象的十萬種使用方法之一。」

  「網絡流行詞語使用法。」

  「你比剛剛更抽象了。」

  「這意味著進步，你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嗎？」

  聽到這話，俞起卻露出了幾分鬱郁之色，道：「不高興。」

  方塵：「嗯？為什麼？」

  俞起嘆了一口氣，道：「只有神奇島才有網絡，這裡沒有，所以我就算掌握了抽象的用法，我也沒辦法運用它去和別人對話。」

  「所以，我還是不抽象的。」

  方塵聞言，微微點頭道：「你說得沒錯，的確不抽象。」

  「接下來，我跟你說一件更抽象的事情。」

  俞起：「您請說。」

  方塵指著紙人，道：「想要向前出發，就必須扯掉身上的負擔。」

  「身上的負擔，是一個抽象名詞，只能輔以具象手段理解。」

  「但是，我不一樣。」

  「我是抽象理解的頂級人物。」

  「我先暫停一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理解我為什麼這麼說，並認可我對自我的抽象能力的評價嗎？」

  俞起猛地搖頭，接著崇拜道：「方前輩，我不能理解，但我認可。」

  「您的精神狀態領先我十萬年，那您自然也是頂級抽象人物。」

  「您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非常抽象。」

  方塵面色平靜道：「好，但你剛剛不是說只領先一萬年嗎？」

  俞起：「在剛剛對話的時間之中，我發現您又悄悄領先了我九萬年。」

  方塵：「……」

  俞起也太抽象了。

  接著，他面無表情地點頭：「好。」

  「回歸正題。」

  「因為我抽象能力極強，所以，我將『負擔』這個抽象概念，全部具象為了這個紙人。」

  「而有了負擔，就有了動力。」

  「我要給你布置的考題就是從今天起，和你的負擔生活，照料它，和它和解，那麼，你才能真正地前行！」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的第一任務就是照顧你的『負擔』，直到它對你發出和解的聲音。」

  「同時，在這個過程里，你也要照顧其他眾生，幫助他們成仙。」

  「切記，不能修煉！也不能把紙人扯下來！」

  「知道了嗎？」

  俞起點頭道：「我知道了！」

  ——

  感謝詠野夏夜大佬對本書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