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塔壯漢很清楚仙界之門前發生的事情。
從凌修元開始搞事情到現在,他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仙界之門,也盯著凌修元和淵雲策的動作。
在凌修元沒有站起來,做出全力防禦的模樣之前,鐵塔壯漢一直堅信,凌修元只是在借用「撞擊仙界之門」這個舉動,掩藏他真正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為,他的確沒認為凌修元能真的對仙界之門做出什麼來。
正因如此,鐵塔壯漢一直想看的是,凌修元到底想幹嘛。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算出了仙界之門「有了動靜」!
這個「動靜」,還是很長時間之前發生的。
這不由讓鐵塔壯漢悚然動容……
仙界之門有動靜,只有可能和仙界有關。
仙界,要幹嘛?!
要發生什麼?
而與鐵塔壯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奉天。
他老臉上的溝壑與皺紋都被平靜所充斥,聽見壯漢的驚聲時,他依舊古井無波,只是緩聲問道:「什麼時候的動靜?」
鐵塔壯漢:「就在幾個時辰前。」
奉天:「這個我知道,你再問問,我要你問的是未來。」
聞言,鐵塔壯漢不禁一愣,旋即道:「道主,您知道剛剛仙界之門有動靜嗎?」
奉天:「知道。」
鐵塔壯漢不由忙問道:「那……這動靜是什麼?」
奉天緩聲道:「我讓你問【天衍道卷】,沒讓你問我。」
鐵塔壯漢:「……」
隨即,他連忙垂首:「道主,抱歉。」
接著,鐵塔壯漢便將半空中的蠅頭小字盡數抹去,旋即再次施展力量,翻動【天衍道卷】,很快,鐵塔壯漢便故技重施,重新抽出了六張書頁。
很快,六條「字隊」又再度形成,在鐵塔壯漢和奉天眼前鋪開,與高塔的妖異紫光形成鮮明對比。
望著這「字隊」,鐵塔壯漢沉吟片刻,隨即才進行解讀,道:「道主,未來仙界之門暫時沒有任何動靜。」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仙界之門不會有任何異常。
畢竟,仙界之門發光也算是動靜。
不過,道主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鐵塔壯漢只能順從於道主的命令,繼續以「動靜」稱呼。
聞言,奉天微微點頭,接著緩聲道:「那既然如此,想來仙界之門不會打開,更不會有澹然宗先祖與德聖宗先祖下凡轟殺淵雲策的事情發生。」
鐵塔壯漢:「……」
「道主,您讓我算這個,是不是有些沒必要了?」
他認為,就連淵雲策都不相信這鬼話,正常人便更不應該會相信凌修元說的是真的吧?
奉天平靜道:「隨心而動罷了。」
說罷,他就對鐵塔壯漢微微一笑,面上的皺紋與溝壑便有了更多的褶皺。
於奉天而言,老去的痕跡不需抹去,這是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年輪。
鐵塔壯漢不清楚奉天究竟在想什麼,也只好轉移話題,道:「那,對了,道主,仙界之門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奉天說道:「有人在嘗試打開仙界之門,我猜測,應當是在飛升。」
鐵塔壯漢聽到這話,瞳孔一縮,面色變幻,隨即才嘶聲問道:「道主,您知道他是誰嗎?」
此刻,他的內心十分不平靜。
有人當眾飛升,而眾大乘巔峰一無所知?
這何其荒謬?!
若不是他對奉天有崇拜、信任、敬畏的話,恐怕他都要開始質疑奉天了。
而面對鐵塔壯漢的問詢,奉天平靜道:「不知道。」
鐵塔壯漢:「他……如何瞞過我們去飛升的?」
奉天:「不知道。」
「飛升者的身份神秘,手段未知,若不是我『聽』見了天道的聲音,我也無法發現對方想要打開仙界之門。」
鐵塔壯漢聽到這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如此強橫的存在,所行之事僅只驚動了天道,而瞞過了所有人?!
這到底是誰?!
鐵塔壯漢接著下了個結論:「這飛升者定然與凌修元有關,說不定……還有可能是凌修元藏在這些神將之中的一具軀殼。」
「或許吧。」
奉天不置可否。
說完話,他便轉頭,「看」了一眼千萬里之外的凌修元,旋即收回目光,接著便轉頭看向後方。
在他的後方,是仙路。
仙路上有一道身影正在前行,影影綽綽,似有萬千人共行此路,同登仙界……
不過,即便影子再多也好,都沒能瞞得住奉天。
他的目光直接地「看」到了在許多人影之中的施以雲,並微微一笑道:「凌修元的道侶今日證道大乘。」
「這是好事。」
「難怪他會如此欣喜。」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凌修元狂喜的來源。
聞言,鐵塔壯漢看了過去。
他和奉天不同,費了些力才「看」到了施以雲。
見狀,鐵塔壯漢欲言又止,他想罵人。
渡劫而已,凌修元何必花力氣套這麼多層術法,這是下了多少力氣和天材地寶搞出來的術法?
竟然連他都需要費力看穿!
這凌修元的大腦怕是被毫無意義的愛情給醃入味了。
膚淺!
最後,他道:「凌修元的術法果真強橫,這是下了多少力氣為他的道侶營造幻象?」
奉天:「為遮蔽天道感應,下力氣也是應當的。」
鐵塔壯漢「看」了施以雲片刻後,皺眉道:「不過,道主,我看這施以雲晉升大乘,對我們聖道來說,不算好事吧?」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施以雲雖然走得慢,可這步伐完全沒見吃力跡象,保守估計都要有大乘五品。
這澹然宗肯定是狂喜,但對他們而言……實在談不上好消息!
奉天聞言,看了鐵塔壯漢一眼,道:「他的道侶順利渡過雷劫,不會死亡,他便不會為道侶的逝去而陷入瘋狂。」
「但若是他的道侶死了,定會導致不可控制的情況出現。」
「這不算好事嗎?」
鐵塔壯漢:「……」
這時。
「等等,有些不對。」
奉天的語氣驀地變得凝重起來。
鐵塔壯漢一驚:「道主,哪裡不對?」
奉天沉聲道:「他的道侶,渡劫不對。」
「她的雷劫絕對有問題!」
聞言,鐵塔壯漢驚道:「您怎麼會知道?您……算出來的?!」
「看出來的。」奉天皺眉打斷,道:「你見過何人渡劫之後仙路真身會神完氣足,如此強盛的?」
鐵塔壯漢當即陷入沉默,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說得……也是。
真不愧是道主!
目光如炬,無人能及!
……
此刻,施以雲的身影依舊在仙路上前行著……
而且,伴隨著對己身之道的變化的掌握越來越強之後,施以雲的速度越來越快。
在前行時,施以雲心裡很奇怪——
仙路上的『阻力』,好像……
沒了?!
還是說,因為現在自己還未走得太遠,所以自己才會完全感受不到阻力?
但……
正常來說,不應如此吧?
施以雲記得,按照之前凌修元跟她說過的以及其他大乘口中了解到的,她知道,每一名修士在仙路上行走的時候,會有阻力出現,越弱的人,承受的阻力越強。
想要抵消這份阻力,就需要天賦、修煉、秘境小天地等各種手段來輔助。
而且,即便是天資極強,能渡完劫就從大乘一品跑到大乘八品、大乘巔峰的天才,在行走仙路的時候,都不可避免地要遭受阻力限制。
但……
現在施以雲有些迷茫了。
阻力怎麼會沒了?
總不可能是仙路大發慈悲放自己一馬吧?
思來想去,施以雲只能將這詭異的變化歸結於一點——
渡厄神丹!
本來她想的是,就像厲伏操縱劫雷幫助宓承流和方光譽衝破肉身枷鎖一樣,可能現在也是厲伏操縱的雷劫幫她劈開了仙路的阻力。
但後來她轉念一想,不對啊,自己都沒被雷劈到。
想了想,就只有渡厄神丹了!
念及此處,施以雲一臉的複雜和惆悵。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現在感覺辟穀丹……不是,是渡厄神丹都變得非常強大了起來,直接讓她感覺自己的仙路真身好像也吃了一顆,嘴裡全是草莓味……
想了想,施以雲便在心裡升起一個念頭:
「那既然如此,回頭去若月谷感謝厲大哥的時候,順便帶些辟穀丹過去,放在若月谷和悟道崖那邊?讓厲大哥想拿就能拿?」
「到時候便讓修元和厲大哥對話吧……」
……
而一直「看」著施以雲的凌修元,此刻卻是喜色一滯,隨之在其面上升起的是疑惑——
他在想,為什麼施以雲走個仙路,會是這個臉色?
其他大乘要麼艱難前行,要麼意氣風發,要麼無所畏懼……
但施以雲的臉色就有一種複雜和難以言喻。
這讓凌修元在想,難不成是厲伏把整條仙路給改了嗎?
而且,凌修元還感覺到不對勁的是,施以雲的步伐太快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然是大乘六品的修為了。
「什麼情況?」
饒是凌修元真的想克制自己的神色,他也開始克制不住了。
看施以雲的步伐,完全沒有什麼阻力的感覺,這要是再繼續走下去,恐怕都要直接大乘巔峰了……
但就在這時。
施以雲的步伐突然在大乘七品之處猛地停了下來,跟急剎似的。
這猛地一停,恍如撞上了什麼無形的屏障一樣,徹底動彈不得!
施以雲的臉上露出幾分思索,接著,她便嘗試以各種方法前行,但可惜,她已然動彈不得……
見到這一幕,凌修元馬上就確信了。
厲伏絕對幹了什麼!
正常的人,在仙路走到屬於他的那個修為前,阻力會逐漸加大,步伐會越來越慢,就好像一個力量即將耗盡的人一樣,速度是緩緩降下去,直到徹底歸零才動彈不得的。
但施以雲不是這樣。
她是:快到幾乎快飛起來了→→停!
這中間,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
「所以,渡完有厲伏出手干預的雷劫,大乘修士就能夠暢通無阻地到達自己能到達的位置?」
「感覺沒這麼簡單。」
凌修元琢磨了一下,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也來不及思考了。
因為,有一件事情直接打斷了他的所有思緒。
他感覺有熟「人」在靠近。
見到來「人」,他微微一笑……
總算來了!
同時,此「人」的出現,也讓在仙路盡頭的所有大乘巔峰齊齊提起了注意……
一道平靜的聲音自凌修元和淵雲策的身後響起:
「此地怎麼會如此熱鬧?」
「淵雲策,你在做什麼?」
凌修元和淵雲策轉頭,面對來「人」。
對方,赫然是宓承流!
此刻,承流妖帝,晉入大乘巔峰之境!
見到宓承流的那一刻,仙路盡頭的大乘巔峰都驚訝了……
這老狐狸,怎麼突然開始修煉了?!
而最驚訝的,莫過於溟靈天狐族的大乘巔峰。
此刻,在仙路盡頭的某一處,有一座山谷,山谷內,一隻銀色妖狐正靜靜地站在山谷的一角——一處落滿櫻花的小路上,她「看」著宓承流,眼眸之中盡皆是不可思議。
她名為宓近月,元嬰之時,因其她覺醒了極為強悍的日輪之力,被族中稱為朝日聖女,後被尊為朝日妖帝。
此刻,她看著宓承流,心中閃過無數思緒……
與此同時。
宓承流走到凌修元面前,對凌修元微微點頭。
凌修元亦微微點頭。
通過雲居園的分身,他能知道,宓承流是渡劫主力。
所以,宓承流突破是註定的。
只是,他很好奇,厲伏跟宓承流說了什麼,竟然能讓宓承流答應渡劫……
這老狐狸不是不願意修煉、提升的嗎?
該不會是因為知道自己算計過他的子法寶打算殺來仙路盡頭找自己報仇吧?
面對宓承流的質問,淵雲策滿臉不屑,反問道:「承流妖帝,你這是和朕說話的語氣嗎?」
宓承流搖搖頭:「不是,我現在對你的語氣還是過於友好了。」
淵雲策大笑數聲,旋即突然轉身離開,並留下一句話:「罷了,朕原諒你的衝撞,希望朕的容忍,能讓你醒悟,重新做回你的賢臣。」
看著淵雲策「窩囊」離去,宓承流只覺得無話可說。
他不知道淵雲策他們的這種修煉方式有什麼意思?難道每次這麼做,都能立馬讓修為有所提升嗎?
修為高超之人,絕不會太過愚蠢。
德聖宗這種魔道巨擘出來的更是如此。
所以,德聖宗之人,一旦看起來「窩囊」、「愚蠢」,那基本上都是在藉此修煉。
這昏君,自然也一樣!
按照常理,若是淵雲策將宓承流當做賢臣的話,那面對臣子的頂撞,賢君應當肅清風氣,以正君威才對,不應容忍退讓。
正因如此,淵雲策才「窩囊」離開。
當然,如果宓承流現在給淵雲策提出有用的幫助建議,那麼淵雲策必然要殺了宓承流……
因為,殺忠言逆耳之臣,更顯昏庸無能。
至於施展昏君行為後,能不能對修為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這一點,大家就不知道了。
畢竟他們又不是淵雲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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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二合一,今天依舊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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