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或許很快。」
厲伏說道,說話的同時,在其身上,亦有一股沉重的枷鎖之力。
這是封印界劫的代價!
厲伏之前陷入瘋癲,看似是被界劫限制了,同樣,也是他在限制界劫。
如今,也一樣。
他故技重施,配合俞起,封印界劫。
所以,等一會兒後,他就會恢復為往日的厲伏。
至於剛進入此界的仙俞,自然也一樣,等會也會直接瘋掉……
而在厲伏說完之後,他眼中和身上的雷芒全部都盡數消散,恢復往常的模樣,接著,他對著樹師弟道:「出。」
咔啦啦。
樹師弟上立刻擠出一具全新的木人身軀。
這木人身軀的相貌,赫然和俞起一模一樣!
見到這一幕,仙俞露出笑容。
因界劫的原因,仙俞依舊只能用一半的嘴角露出笑容,至於另外一邊,則是瘋狂且怨毒。
所以,現在的他,嘴角一半溫和,一半怨毒。
此刻,他半溫道:「這是在給『我』準備新的身體嗎?」
他口中的「我」,指的就是神奇島俞起。
厲伏道:「對。」
仙俞聞言,半張臉大笑道:「哈哈哈,多謝。」
厲伏對著仙俞說道:「不必多謝,你這個第二世的身體,就算有了肉身也沒用,依舊不能修煉,他身上的仙界幻夢詛咒我也不會解除。」
「界劫這個畜生剛剛在跟我們發泄情緒的時候,偷偷用了最後的力量,對天道規則動了手腳,讓塵兒的任務從你這具身體,轉移到了元嬰上。」
「所以,若是他可以修煉的話,界劫也能通過他再次入界,撬松封印。」
在厲伏和仙俞聯手以俞起的肉身為容器,封印了界劫的所有力量之後,俞起的肉身將會陷入靈力徹底凝滯的狀態,半分力量都無法提升。
按照厲伏的算計,方塵就可以大膽地在俞起的肉身面前吞魔吸妖吃人,藉此完成任務。
這麼一來,俞起的任務就會處於隨時隨地都可以完成的狀態。
即便吞噬生靈氣運,會導致界劫的封印鬆動,但,方塵也可以在變得更強大的時候,來俞起面前立刻完成任務。
但界劫臨被封印前,用了所有力量,修改了系統的任務。
把「在俞起面前展示魔修美妙」的任務內容,改成了「在俞起的元嬰面前……」。
而現在,方塵只能在俞起的元嬰面前完成任務。
而一旦方塵在俞起的元嬰面前修煉,俞起的元嬰就會連接界外……
仙俞的神魂進來了,但肉身還在界外,依舊被海量的天魔纏繞著。
到時候,天魔依舊可以通過俞起的元嬰進入界內。
而現在,被界壁阻擋在外的界劫,如果想要給靈界內的所有界劫之力增援的話,唯一的通道就是從神奇島俞起的身體裡進來……
省流版總結就是:
厲伏原定的結果——方塵可以很快地完成俞起的任務,拿到氣運,封印會鬆動。
界劫改了的結果——方塵完成俞起的任務,必須讓界劫派一大堆天魔進來,封印會鬆動,不一定能拿到氣運。
正因如此,神奇島俞起依舊不能修煉,也看不得修煉!
而仙俞聽到厲伏的話,則是笑笑:「我這個第二世不能修煉就不能修煉吧,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跟他是兩個人了。」
因為厲伏的操作,仙俞和神奇島俞起已經近乎於變成兩個人了。
若是未來一切順利的話,他們都能重獲新生!
接著,仙俞又道:「現在就等著方塵修煉就好了。」
「不過,你得跟你的弟子說好了,繼續讓我的第二世別修煉。」
厲伏點點頭道:「你的第二世如果想修煉的話,會說『不』的。」
仙俞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他之所以會大笑,是因為他給厲伏傳遞情報的方式,就是「不」!
在仙俞醒來後,神奇島俞起每一次想要修煉霸氣,且念頭強烈,身上泛出血霧的時候,其實都是仙俞在傳遞情報。
這個「不」字響起來的時候,厲伏的神識就會抵達神奇島俞起的身邊,將那血霧中的信息拿走。
正因如此,仙俞才會覺得好笑!
而在仙俞大笑之時,厲伏則是迅速地掐訣,並讓神奇島俞起的元嬰進入了樹師弟分化出來的身軀之中。
嗡——
就在這時。
意外發生了!
俞起的元嬰尚未進入樹軀之中時,竟然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渙散,赫然是有崩潰的跡象……
若是沒有干預的話,便會直接死去。
見狀,厲伏眉頭一皺,旋即伸手一點,令得這個元嬰硬生生地凝固在半空之中,接著,厲伏便掐動法訣,直接將俞起的元嬰「捏」成一顆金丹。
如此一來,神奇島俞起的修為便由元嬰境退化到了金丹境!
仙俞見狀,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只是嗤笑一聲道:「魔祖搞的鬼?」
魔祖,便是界劫。
這個稱呼,厲伏不願意叫。
界劫不配以「祖」為名。
厲伏微微點頭,道:「嗯,它又搞鬼了,不過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它只不過是在被封印之前,順帶把元嬰破壞了,想讓你的第二世再凝聚一次元嬰而已。」
俞起若是再凝一次嬰,按照他的天賦,加上法則的眷顧,俞起會再度引發仙人血霧異象。
第一次仙人血霧,來的是俞起的混沌的前世。
而這次,要是還有仙人血霧,來的可能就是被界劫控制了的俞起。
到時候,界劫可以借著這種方式進入靈界。
不過,厲伏並未太過在意,界劫在剛剛被封印前幾乎用盡所有的力量,搞鬼是一定的。
對手的難纏,厲伏早有領教!
接著,厲伏便將俞起的金丹,徹底塞入了樹師弟分化的身軀之中。
嘎啦啦!
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聲響傳出,這具樹軀徹底變成了俞起的面貌,樹軀也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模樣,只不過,這血肉之上沒穿衣服。
隨後,厲伏揮手,給他搞了兩片葉子擋著,並送他回山洞,轉頭對著仙俞說道:「你的第二世現在也算是個木頭人了。」
仙俞則是用眼神追隨著神奇島俞起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道:「木頭人挺好的,比我強。」
這時,厲伏走到俞起面前,將他直接扛了起來,轉身走入天驕森林,同時淡淡道:「誰都比不了你強,你是仙界第一天才。」
被扛起來的仙俞聽到這話,不由笑問道:「那和你徒弟相比呢?」
厲伏道:「你是仙界第一,他是萬界第一。」
仙俞:「我天資可能比不過他,但我修為可能強些。」
厲伏淡淡道:「你算了吧,時間不多,我沒打算羞辱你。」
仙俞忍不住再度哈哈大笑:「我好歹是個仙。」
接著,他再道:「你到底和方塵做了什麼,才會導致魔祖如此恐懼你們,寧願放棄晉升的機會以換取活命的機會?」
「你從外面帶回來的人,真的能有這麼天才嗎?」
對仙俞來說,魔祖的「示弱」和「交易」是不可理喻的。
魔祖有多強,他心裡很清楚。
這個「強」,不是單純力量的積累,而是層次上的不同!
但即便如此,魔祖還選擇了和厲伏交易,而且並不是戰略欺詐,而是真的想進入界源……
這實在是讓仙俞百思不得其解。
厲伏扛著俞起,踩在天驕森林的土地上,土地之上有一層層的粉末,那是極品靈石力量耗竭後留下的粉末。
厲伏一邊走於這略顯熾白的粉末之上,一邊說道:「我遇見塵兒時,僅因為他符合來到我們此界的條件。」
「他的天資看起來也十分一般。」
「但是,他悟性極強。」
「他很快地就掌握了我給出的各種各樣的修煉之法。」
「你剛剛也聽到了,界劫不想讓他融合權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聽到這話,屬於仙俞的那一隻眼睛瞳孔一震,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喃喃道:「是啊,難怪魔祖會怕。」
「我也會怕。」
「那既然如此,你們現在有幾成勝算。」
厲伏道:「一千三百成。」
仙俞愕然道:「別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
厲伏說道:「沒有這麼多的話,我怎麼可能帶著塵兒回來?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我又不是界劫,離不開這裡。」
仙俞想了想,恍然道:「說得也是。」
「你也干不出帶徒弟送死的事情。」
但厲伏又搖頭道:「也不是,我也覺得我們必輸,界劫有百分之百勝利的壓倒性力量。」
「所以,就算會失敗,塵兒也可以離開。」
「我已經替他造好了一尊離開此地的法寶了。」
仙俞有些詫異:「什麼法寶還能離開此地?」
厲伏:「不清楚最終塵兒會用什麼法寶離開……」
仙俞疑惑地問道:「什麼意思?你自己製造出來的法寶,你還會不知道最終是什麼法寶?」
厲伏道:「他跟我說過,他說橫渡宇宙,必須要水滴,要宇宙飛船,或者要九龍拉棺,還有奧特曼……」
仙俞:「……這些是何物。」
厲伏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沒了解。」
「所以,我給他造了一個可以變幻萬千形狀的法寶。」
「他喜歡什麼,大可以直接喊。」
「我不在他身邊了,他也可以要什麼有什麼。」
「還能帶著他在此界的親友離開。」
仙俞恍然大悟,道:「那既然如此,若真是輸了,你也可以跟著一起離開。」
「你有這個力量走的。」
厲伏道:「不走了。」
仙俞說道:「為什麼?沒必要留戀這個地方,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若是無法挽回,那便走了就是,仙緣如此,那你如今也應如此,順其自然就好。」
厲伏淡淡道:「我不是留戀。」
「我說了,我有必勝的把握,我為什麼要走。」
仙俞:「……」
「你不是說界劫有壓倒性的力量嗎?」
厲伏道:「我說的是他有百分之百勝利的壓倒性力量,百分之百隻等於十成。」
「可我有一千三百成勝算。」
仙俞:「……」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真是懶得和你爭。」
「不過,若是真輸了,不要救我。」
「我想和他們一起走。」
厲伏沒有說話。
仙俞便道:「以前我不認你,現在認你了。」
「所以,你聽到了嗎?老大!」
「不要救我。」
厲伏沉默了片刻,腳依舊踩在粉末上,最後才慢慢道:「你仍是如此幼稚……我聽到了。」
仙俞話語裡透著滿意,道:「那就好。」
這時。
厲伏走到了天驕森林的中央,隨即踩了一腳地面……
轟!
一座湖泊和一座湖心石亭立刻形成,湖心亭內有一張軟床與一張石桌,一旁還栽著一棵黑色的樹,那漆黑的顏色宛如天魔的顏色。
這棵像是天魔顏色的黑樹與天驕森林之中那些光禿禿的「鎮界撼天樹」相比的話,實在是顯得有些過於醜陋了。
不過,看到這棵樹、這張床時,仙俞臉上的笑容又盛了幾分……
他在仙界住的地方,就有這棵樹。
雖然厲伏搞出來的黑樹沒有仙界黑樹的威能,但卻有一模一樣的外觀。
他頓時忍不住感慨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扛著仙俞的厲伏道:「我心裡有沒有你不知道,但我身上有。」
說完,他把仙俞放在湖心亭的中央,放下來之後,他便道:「現在沒了。」
站在湖心亭中的仙俞道:「沒事,此地湖心,也算是心上有了。」
厲伏平靜道:「隨你。」
放下仙俞後,厲伏便調整了仙俞的姿勢,令其舒服地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接著,厲伏便一屁股坐在一旁,淡淡道:「可以嗎?」
仙俞嘴角微微一勾:「可以,很愜意,有種久違的感覺。」
他頓了頓,再道:「至少我這一邊很久違。」
厲伏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僅是靜靜地陪著仙俞感受著自四面八方吹來的風,穿過鎮界撼天樹的風,沒有洶湧的黑潮與亂流,只有令兩人恍惚的熟悉之感……
石亭的欄杆上有著澹然宗的漆,與仙界的漆似乎沒什麼兩樣,水波在湖面微微漾開,有幾條魚在裡面游著,夜色下的黑樹隨風搖曳,依舊很醜。
良久後,仙俞忍不住再度笑道:「真是什麼都一樣。」
厲伏:「不,你再看看,還有不一樣的地方。」
仙俞沒有回應。
沒了人聲的交互與迴響,湖心亭恢復平靜,黑樹搖曳簌簌作響,水波漾開都似乎有了聲音一樣……
厲伏面龐變得平靜,他垂首望去,才發現仙俞那半張笑容早就僵硬,竟是不知何時和界劫一樣被徹底封印了。
望著這一幕,厲伏的臉龐沒有變化……
當年也是如此,他說的話,俞起亦是沒有回應。
隨後,他俯身,拍了拍俞起的肩膀,看著他僵硬的半張笑容,沒了聲息的身軀,沉默了片刻後道:
「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
「這次,我們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