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

  楚若塵若無其事踏出丹閣，默默走在城郊羊腸小道。

  就在楚若塵離開不久，姑蘇城丹閣對面客棧先後湧現數十道人影。

  人影魚貫而出，暗中緊跟楚若塵身影。

  每個人目光冷冽，暗藏殺機。

  「太守大人目標已現身，何時動手？」

  其中一人，拿出醒靈石傳音。

  「生擒最佳，無法生擒引到僻靜處殺之！」

  醒靈石對面傳來一道厲聲。

  「是！」

  男子恭敬應道。

  一行人，幾個縱身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

  丹閣高處，兩道身影沉默不語。

  「這小子忒娘的比胖子還要腹黑，好可怕。」

  凌溟苦笑飲酒，雖然老人嘴上一直敷衍霍萬三。

  但有事，凌老頭真上！

  客棧另一端高處。

  「少主人好魄力！」老人輕聲道，楚若塵在此一定會能清老人的面容，此人正是軍比站在小若身旁的邋遢老人，「沒想到少主人身後，竟藏數尊蛻元境高階強者。」

  丹閣高樓。

  墨瀾清楚公子踏出丹閣只有一個目的，引蛇出洞。

  公子用自己做誘餌，騙殺群敵！

  ……

  咕嚕。

  楚若塵時不時仰頭飲酒，仿若郊遊，刻意隨意選擇姑蘇郊外，看似漫無目的走在小道上，實際上身後一切楚若塵看得清清楚楚。

  深秋已至，枯葉紛飛。

  楚若塵步子並不大，身後尾隨者目露殺機。

  每一息，都緊緊凝視楚若塵身影。

  尾隨者看得出神，暗中醞釀一擊必殺的時機。

  楚若塵每走一步，都會留下淺淺的腳印。

  不仔細俯身探查，根本發現不了。

  每道腳印深淺一致，步距一樣。

  尾隨之人再仔細點，定能發現此時楚若塵丹田有輕微劍吟聲傳出，劍氣，劍勢和劍意悄無聲息遍布楚若塵周身。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楚若塵暗中運轉【玄黃吞天訣】，催動【玄黃十八劍】白衣少年四肢完全協調。

  等到丹田內三十六道靈窟完全開啟，楚若塵就會立刻停下腳步。

  到那時路的盡頭，一路尾隨數十人生命也到了盡頭。

  青鋒出鞘，路的盡頭名為修羅地獄。

  修羅地獄，正是【玄黃十八劍】第四劍的劍式名。

  楚若塵精心丈量腳步，他心中明白這一點。

  但尾隨暗殺眾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踏上黃泉不歸路。

  郊外越來越空曠，人跡罕至。

  往前是茂密莽林，殘陽恰好落在楚若塵的肩頭。

  夕陽西下，送命人在天涯。

  楚若塵步子越來越大，腳印幾乎看不見。

  顯然楚若塵體內青鋒亟待出鞘，身化劍鼎。

  楚若塵第一次嘗試按照神秘少女的指引，走上一條未知的劍道。

  到那時，青鋒劍不再是一柄短小劍靈。

  三尺青鋒，那時有了靈性。

  劍隨身走，隨著它的主人楚若塵隨性揮劍。

  噠噠。

  楚若塵停下腳步，並未開口。

  更沒有發出聲音，整個人仿佛進入虛明。

  白衣少年渾然忘我，臨戰前參悟【玄黃十八劍】第四式【修羅地獄】。

  這一劍本需蛻元境力量才能催動，楚若塵臨時改變主意。

  數十人恰好是磨劍石，四周萬物再難逃楚若塵耳目。

  楚若塵未回頭，一字一句：「出來吧，跟一路大家都累了，不如痛快打一場，如何？」

  聲落，人現。

  一路隱匿數十人，滿臉錯愕現身。

  四面八方，甚至腳底下也跟著冒出幾個人頭。

  人影越積越多，來者皆面覆黑紗，修為皆入醒靈境。

  三重至八重不等，其中一名小首領儼然是醒靈境九重巔峰高手。

  楚若塵沒有回頭，根本無需回頭。

  沿途所過，暗處有多少人對自己流露殺意，楚若塵一清二楚。

  鐺！鏗！鏘！轟！

  黑衣人相繼祭出兵器，刀劍棍棒，斧鉞刀叉一應俱全。

  轟…

  緊跟著，數十人齊齊釋放武靈。

  山川河嶽，海流溪河，十八般器靈等等…

  每個人目光始終不離白衣少年，他們知道眼前少年是劍修。

  清風拂面，捲起滿地落葉。

  碎葉的秋色，似乎比姑蘇天穹還要深邃。

  一時間，城郊充滿肅殺。

  落葉迸飛，殘月餘暉中但見一道青色劍光現。

  嗡。

  劍吟聲起，白衣少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劍。

  一柄三尺青劍。

  冷風吹拂，捲起片片枯葉。

  陣陣悽厲呼嘯聲起，圍殺者手持兵器迎風揮舞。

  道道烏黑寒芒，直取楚若塵咽喉、心臟和後背要害處。

  招招致命。

  人影未至，森寒殺意已碾碎枯葉。

  楚若塵劍隨身動，瞬間殘影穿梭其間。

  三尺青鋒，出鞘即殺人。

  噗…

  悶響聲此起彼伏，哀嚎聲不見…

  白衣少年身影，百息後忽然停下揮劍動作。

  滴答…

  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地面，數個呼吸近半數暗殺者咽氣。

  噠噠…

  楚若塵拎劍走向剩餘人。

  「給你們機會自報家門，否則下地獄投胎查無此人。」

  楚若塵面無表情。

  白衣少年輕描淡寫秒殺同伴，剩餘人驚恐無比。

  「說吧，姑蘇城哪宗哪門？」

  楚若塵道。

  十餘人如臨大敵，握著兵器的指節發白。

  「看戲的那位，你修為最高你來說。」楚若塵劍指一人，「你可以不說，我也可以不保證不滅你全族，你應該查過我的殺人手段，生不如死都是輕的…」

  楚若塵冰冷話語，猶如一記重錘敲打此人心門。

  此人身軀輕顫，楚若塵詭異一笑。

  就這麼靜靜盯著他，等著對方開口。

  「你除了是武闈冠軍，還是劍修，拳修，青雲軍比魁首？」

  男子盯著楚若塵問道。

  「如你所見。」

  楚若塵道。

  「姑蘇羅家，連同玄陰宗，歸元宗，幽冥宗，絕情宗，焚靈宗，烽火宗，白霄宗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此人道。

  「好。」

  楚若塵淡淡道。

  「能死在頓悟劍意劍修手中，無憾了。」

  楚若塵消失原地，催動【劍雲縱】，速度快如閃電。

  楚若塵猶如兔起鶻落，十餘人眼中只看到一道殘影一掠而過。

  驟然間，虛空傳出：「親歷苦難而不厭，我有一劍，【修羅地獄】…」

  噗…

  聲落，劍出，人隕。

  六名修為最高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倒地。

  至死都不明白，三尺青劍究竟何時劃破他們的喉嚨。

  逼人劍意，枯葉紛飛。

  落葉揚起，景象悽厲。

  這一劍之威，足以震散敵人三魂七魄。

  剩餘人戰意全無，頹然倒地。

  嗡。

  十息後三尺青劍消失不見，楚若塵頭也不回離開。

  「為何不殺我兄弟三人？」

  「你們曾是軍人，虎口老繭我看到了，手中軍刀對準的應該是敵國騎兵人頭，親歷苦難而不厭，這才是軍人的修羅道！」

  「至於殺不殺你們，青鋒說了算。」

  聲落，楚若塵身影漸行漸遠。

  三人努努嘴，剛想回話。

  話到嘴邊，最終咽了回去。

  叮噹…

  百息後三人丟棄手中軍刀，悻悻向著相反方向離去。

  他們曾是軍人！

  青城郊外，碎葉紛飛，

  一柄青鋒，修羅血池。

  仲秋，八月十五，月夕。

  城池郊外，偶有幾聲鶯啼。

  啼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