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平安望著殿堂中央張大官人供奉的神像，不由得微微一愣。

  對方供奉的既不是什麼城隍，灶王，也不是什麼三教老祖之類的，而是一個人。

  確切地說還是李平安認識的一個人。

  安北四鎮，古先生。

  李平安記憶是很好的，就算是幾十年前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何況這位古先生.

  說起來，這故事還當真有些著笑。

  當初在安北四鎮的時候，這位古先生在王毅家做客。

  因為古先生精通卜卦之術，所以被王家視作上賓。

  恰巧李平安也被阿麗亞拉著去王毅家看武術表演。

  誰知道遇見了古先生，古先生喜歡李平安拉的二胡，非要給他算上一卦。

  然後，意外發生了。

  不僅古先生的法器碎了，他自己也口吐鮮血直接昏迷了。

  這事一度讓李平安十分愧疚，沒過多久古先生便離開了安北四鎮。

  「此人是你何人？」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這位是我師父。」

  師父？

  「你師父可還健在？」

  「自是健在！您認識我師父？」

  張大官人見對方一身青衫，面容和善，仿佛見人間煙火，身上卻沒有世俗銅臭，料想對方身份絕不簡單。

  「算是吧。」

  怪不得聽人說這張大官人不知道從哪兒學了一手卜卦之術，原來是從古先生那裡習得的。

  當時與古先生初見，對方便有四五十歲的模樣。

  現在幾十年過去了卻還是健在，想必也是有些修為在身上。

  只是熟人的弟子這可有些難辦了。

  原本是想著自己取回了船，再教訓一下這個所謂的惡霸，便一走了之。

  可現在.

  若是放之不管，保不齊對方以後做出什麼惡來。

  「說一說，你是如何拜在古先生門下的。」

  張大官人望著他蒼白的眼眸，那雙眸子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領，不敢有絲毫隱瞞。

  「.是在八年前，我賣了魚回家的時候，無意中看見水中有一個受了傷的男子，便將他救了起來。

  那男子便是我師父，而後他就傳了我這卜卦之術，告誡我不可為惡。」

  最後一句話張大官人說的十分小聲，顯然也明白自己辜負了師父的期望。

  「本是窮苦出身，一朝得勢，為何又反而為難其他窮苦之人？」李平安平靜地問道。

  張大官人將頭顱壓得低低的，想解釋卻一句話也解釋不出來。

  他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人將要定奪自己的生死。

  想至此，就連額頭滾落的汗珠都不敢拿手去抹。

  「可害過人命？」

  又有聲音傳來。

  「未有未有！」張大官人連忙道，語氣十分自信。

  他頂多就是欺負欺負人，騙一些錢財，至於害人性命，那是萬萬不敢的。

  李平安點點頭，還不算是無藥可救。

  只是思索了一下，還是應該找一下本地的城隍，查一查對方的生平，自己才好做出決斷。

  想至此，李平安隨手摸出俠客筆。

  在紙上寫了兩個大字，「拘神」

  稍稍運轉元氣，只聽一聲輕微的響動，周遭好似如同水波蕩漾。

  口中赦令之音響起，單指點在紙上。

  「有請城隍神相見。」

  當即，便有青煙傳來。

  緊接著一個頭頂官帽，身穿紅色官府，身環祥瑞之氣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

  城隍雖掌管陰司，可自身卻不沾染陰司之氣。

  「青花城寨城隍應石山拜見上仙。」

  大荒島分九城十三寨，這位便是掌管青花城寨的城隍。

  「城隍大人客氣，唐突招來，還望勿要見怪。」

  「仙長這是說的哪裡話，小仙能見仙長一面已屬三生有幸。」

  對方說話客氣，城隍自然不敢當真說「既然見怪，那就別招呼我來。」

  能使用拘神令的人，自不是凡人。

  更何況城隍亦是能從這份拘神令中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力量。

  「此番請城隍大人前來，是有事相求。」

  「仙長儘管吩咐，只要在小神職權範圍內但憑使喚。」

  「使喚談不上，還請城隍大人幫忙將這人的生平，善惡功績調來。」

  城隍望向李平安手指的方向，張大官人？

  城隍管理地方，雖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是許多人他還是認識的。

  尤其是那些出名的人，善人，惡人等等。

  而眼前這位張大官人自是屬於惡人一列。

  不一會兒，張大官人的生命，善惡功績等詳細記錄的文書便呈到李平安眼前。

  李平安和老牛細細看了半個時辰。

  總結下來，大惡沒有，小惡扎堆，也做過些許善事，功過相抵，罪不至死。

  李平安合上文書，猶豫片刻。

  單手曲指，輕輕一彈、

  「嗖—！！」

  「唔~」

  張大官人捂著喉嚨，面色驟然一變。

  「方才你服下的名為善惡果。」

  善惡果？

  張大官人微微一愣。

  李平安解釋道：「服下善惡果在體內就會生成善惡兩個小人，一旦做好事代表善良的小人力量就會增強。

  介時，你會長命百歲，身體安康。

  即使你死後也會獲得庇護，在地府謀一個差事。

  但若你行惡事，相反你體內代表惡的小人力量就會增強，介時你身體便會衰竭。

  死後也不得安寧，會受千刀萬剮之刑。」

  張大官人咽了一口唾沫，忽覺全身作痛，身上滿是汗水。

  「啊！！」

  「仙長.這是為何？」

  張大官人不解，他可什麼都沒有做。

  李平安淡淡道：「你現在全身作痛，說明你之前做的壞事此刻正在滋潤你體內代表惡的小人，現在惡大於善，自會如此。」

  「那小人該怎麼做？」

  「儘量彌補之前做的壞事，在之後的日子裡行善事。」

  「多謝仙長。」

  「最後再送你十四個字，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也算是了了當年我和古先生的因果。」

  說完，這句話李平安向城隍一拱手，便和老牛離開了此處。

  「老爺，你怎麼了？老爺！」

  「快！快！準備好銀子，備好糧食，去找集市上的那些人。」

  「老爺，月前這月已經收了三次了。」

  「收什麼月錢！！」張大官人疼的額頭滿是汗水，「去發錢，去認錯。」

  「啊！？」

  「快他娘的.啊！」張大官人忽然換了敬語，「麻煩您快一點。」

  城隍望著李平安消失的背影，心中十分好奇。

  善惡果，想不到世間竟還有這種神奇的果子。

  海邊，李平安和老牛看著失而復得的小船忍不住笑了，將它重新推入水中。

  此件事了，該走了。

  至於什麼善惡果，什麼體內兩個小人，都是李平安胡亂編造的。

  他僅僅只是讓張大官人全身發痛一陣罷了。

  然後再以恐嚇，對方不信也信了。

  「哞！」

  老牛望著遠方，發出一聲響亮的叫聲。

  （星期五的晚上，用我多說應該幹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