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連續下了整整三日,但雨勢卻是絲毫不減。
二胡的調子在雨中緩緩飄蕩。
時而婉轉,時而高亢,時而低沉。
雨中的北道,讓人浮想聯翩。
這是一個馬幫。
乾的是腳下的生意。
把南邊的貨帶到北邊,把一個國家的貨帶到另一個國家。
更有甚者把一個州的貨,帶到另一個州。
李平安便在這個馬幫當中。
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斗笠。
坐在篷子下拉著二胡。
他是在一個集市上遇見了這支馬幫。
那時候,他窮得叮噹響。
正跟老牛商量著,要不剁下一條牛腿。
烤來吃吃,反正還剩下三條呢。
氣得老牛把他頂翻在地。
然後,他便恰巧發現了這支馬幫。
正在拉人入伙,幫忙看看貨,卸卸東西什麼的。
錢雖然不多,但是管飯。
於是李平安便來了。
刀疤叼著煙鍋,對著狗日子的天氣罵罵咧咧。
他說的是家鄉話,所以馬幫中的很少有人知道他在罵什麼。
刀疤是馬幫的幫主,這條路他已經跑了十多年了。
如果雨還這麼下的話,他們只能在這兒多休息幾日了。
跑馬幫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上峭壁深澗,山中餓虎猛獸,河裡毒蛇蠍子,沿途匪患騷擾。
甚至遇見當兵的還不如遇見土匪。
刀疤吐出一口煙霧,「狗日子的,雨什麼時候能停!」
.
李平安手裡端著一碗吃剩下的麵湯,一手拿著半張餅
一邊嚼著,一邊哼著小曲。
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在馬幫里吃喝不愁,而且同行的人也不錯。
沒有因為他是一個瞎子,就平白無故欺負他,看不起他。
隨後自己再來一段裝杯打臉的情節。
雖然平淡,但好在省事。
翌日晌午,雨終於停了。
遠處的山頭上飄來了一大片藍天白雲,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馬幫重新出發,走在一條羊腸小道上。
「哎,想什麼呢?」
河子懟了懟李平安。
「沒什麼。」
河子跟李平安一樣,也是被臨時拉入伙的,干一些雜活。
只是與李平安不同,河子的家境不錯。
之所以加入馬幫,是為了逃避徵兵。
「看你小子是想紅姑娘呢吧。」
河子嘿嘿一笑。
紅姑娘是馬幫幫主刀疤的女兒。
娘今年沒了,這是她第一次出來跟父親跑馬幫。
「駕!駕!
時不時地,就能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從隊首掠到隊尾。
紅姑娘長得好看,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
扎著一條大辮子,美艷中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
皮膚因為這些日子的風吹日曬,有點黑。
但是無傷大雅。
馬幫里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瞄著她。
但也僅限於此,畢竟幫主腰間的馬刀,可不是吃素的。
李平安笑道:「我一個瞎子,也看不見,惦記她做什麼。」
河子惋惜地說:「也是,兄弟你說你眼睛都這樣了,還出來瞎溜達,也不怕出了什麼事。」
「沒事,都習慣了。」
河子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
河子是個好人。
至少李平安看來,他是個不錯的人。
知道李平安是瞎子後,便一直很照顧他。
雖然他的照顧,令李平安有些
「哎,你上茅廁怎麼擦屁股?對得准嗎?我幫你?」
「你尿尿握的准嗎?我可以在旁邊指導你握住。」
「」
李平安:
總之他的熱情令李平安一度感到不習慣。
山路陡峭。
人必須在後面推著馬,馬才敢往上爬。
所以走得格外地吃力。
「注意腳下的路!」
河子提醒李平安。
又覺得不太放心,伸手去幫李平安推。
「你別推了,注意腳下的路,小心掉下去。」
河子說完便一步步地往上走,只是他自己力氣也不大。
站立不穩,險些跌下去。
這時,又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我幫你們。」
紅姑娘的力氣甚至比河子還要大一些。
河子詫異地望了一眼紅姑娘,不由得加了一把勁兒。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在一個姑娘面前,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姑娘面前。
激發了河子身體內全部的潛能。
這二人的力氣雖是1+1\u003d2
可別人家一個人的力氣便是100
根本沒法比,仍舊慢得像是烏龜,
「還是我來吧。」
李平安笑了笑,一手扶住貨物,一手推著馬屁股。
三步化作兩步,健步如飛,如履平地。
轉眼便追上了大部隊。
河子愣了片刻,尷尬地撓了撓頭。
「.挺.挺好.」
紅姑娘也噗嗤一笑。
.
行走江湖,難免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
更何況還是這樣一支招搖的馬幫。
自然也有許多不懷好意之人,只是見了馬幫的規模。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便沒有了動心思的念頭。
期間還遇見了一位美貌的婦人,沒有隨從,也沒人陪伴。
就一個人騎著馬,慢悠悠地走著。
身穿一件薄紗披肩。
身段豐腴,一顰一笑皆是別有一番韻味。
那種氣質是那些年輕姑娘絕對沒有的。
自然對於男人的吸引力,可比那些情竇初開的姑娘們,不知道多出多少倍來。
路不平,胯下的馬一顛顛的。
婦人的身子也跟著晃動起來。
馬幫的眾人都看傻了眼,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對方身上。
河子咽了一口吐沫,「這樣也不怕遇見了歹人?」
這兒又不是城裡,這種獨自出行的婦人跟沒穿衣服沒什麼兩樣
幫主刀疤冷冷道:「收起心思來,江湖的水深著呢!
想要活得久,越漂亮的女人,離得越遠一些。」
「為什麼?」河子疑惑道。
「江湖險惡,你覺得那女人沒有點本事,敢一個人獨行嗎?
又或者說,她即使有這個膽子,憑什麼安然無恙地走到現在。
運氣?」
刀疤哼了一聲。
「如果沒有點手段,這女人早就成為了別人胯下的玩物,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
你以為自己是獵人,實際上真正的獵人都偽裝了起來。
現在,你還覺得那女人迷人嗎?」
河子抿了抿嘴唇,再看向那女人,想起刀疤的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刀疤叼著煙鍋繼續道:「同理,那個瞎子。」
河子一愣,順著刀疤的目光看向在樹下歇息的瞎子。
平平無奇。
刀疤道:「你覺得他一個瞎子,憑什麼敢一人一牛走江湖?」
河子不再說話。
刀疤大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小子,不要用眼睛,要用心。
否則在江湖裡,你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