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去書院的事情鮮少有人知曉。
至于贈給春秋和夏蟬魚。
除了當事人,也只有景煜知曉。
從這點來看,這蛇妖的話確實可信。
見李平安不再戒備,蛇妖和善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卻比哭還難看,十分瘮人。
李平安道:「你還是回去吧,修行一事我一無所知,不要白費力氣了。」
蛇妖猶豫了一下,「在下既已至此,還是將先生送到廣陵府的為好。
一來,難免有些宵小之徒,打擾先生清修。
在下雖本領不大,但是對付這些雞鳴狗盜之輩,還是足夠用的。
二來,若是老師問起,在下也好有個說辭。」
恐怕這第二才是最主要的吧。
李平安猜透了對方的心思,倒也沒有揭穿。
對方即是書院之人,自己便要給幾分薄面。
畢竟欠了書院那麼大的人情。
李平安說,「那便隨你吧,只是你這個樣子會嚇到人的。」
蛇妖當即一甩蛇身,不消片刻便變化出了四肢。
只是身上的皮膚還是蒼白無比。
蛇妖不知用了什麼神奇的物件,取出來一件黑色的斗篷給自己披上。
學著人的模樣,拱手道:「在下書院子房。」
子房?
李平安笑笑,倒是好名字。
草上飛對於路上多了一個同行的妖怪一事,很是抗拒
李平安做了許多保證,這蛇妖不會無緣無故傷人。
草上飛才稍稍安下心來。
子房信誓旦旦地說道:自己之前吃的都是有惡果的人。
草上飛沒有惡果,所以並不會吃他的。
李平安有些好奇,「你能看出一個人的惡果與善果?」
子房點了點頭,「在下剛得靈智,便擁有了這項天賦。
在一次遊歷時,意外遇見了鍾大家。
老師說我天資聰穎,是修行的苗子。
於是便問我願不願意入書院修行。」
果然,能被書院錄取的人或非人,絕對是有某種特殊的天賦或能力。
「那我是惡果多一些,還是善果多一些?」
李平安又問。
子房恭敬的說道:「先生並無惡果。」
「哦,難道我全是善果?」
「先生也並無善果,無善無惡,子房什麼也看不出來。」
李平安微微有些錯愕。
想起之前欽天監的副監正說自己是天罰之人,沒有業力因果。
或許跟這個有關係。
怪不得子房覺得自己奇怪。
子房心道:「先生定是有大神通的人!」
子房至今為止看不透善惡果的人,只遇見兩個。
一個是老師鍾大家,一個是書院的院長。
現在又多了一個李平安。
.
龜馱城。
是一座小孤島,三面環水。
城形如龜,俗稱「瓮城」,民間稱「龜馱城」。
傳說瓮城每逢夏季,洪水泛濫,巨浪過樹。
所以有神龜馱城,讓瓮城永無水患。
李平安想著在這兒多留幾日。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是要四處走走,長長見識。
最關鍵的是聽草上飛說,這龜馱城的火鍋是一絕。
再加上這天氣轉涼,吃一些銅鍋,再飲一杯酒。
晚來驟雨,天欲冷,瑟瑟秋風。
看庭堂,笑語歡聲,其樂融融。
一碗麻醬撒香蕈,三盤肥羊酒滿盅。
銅鍋亮、香湯白霧熏,辣油紅。
一頭沉,自錫盟。
黃瓜條,肉鮮濃。
韭花香油蔥,味各不同
李平安的味蕾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過了碼頭,走入城中。
只是並未有想像中的熱鬧。
龜馱城的百姓大多麻木,來來往往。
卻是透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隨處可見有神龜造型的建築,還有一些身著奇怪服飾的人。
巨大的神龜雕像,俯瞰著這座小城。
透著一股詭異的壓抑感。
草上飛解釋道:「龜馱城因龜神的保佑才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所以當地官民無人不信奉龜神,以其為尊。
甚至還誕生了一個特殊的教會,「神龜教」
在當地神龜教教主的權力,甚至要大過當地的縣令
如若在龜馱城有人不尊敬神龜。
輕則人頭落地,重則親族都要受牽連。」
李平安問:「官府不管?」
草上飛道:「凡事皆有兩面,這龜神教雖然飛揚跋扈。
可是對於龜馱城的發展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更何況有龜神這個名號,龜馱城在周邊地區也算是頗有名望。
否則就這個小城,誰能想起來。
也因此每年得到的撥款,收上的賦稅都是其他縣的幾倍。」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世間從來都是非黑非白,而是一道精緻的灰。
走到這裡,三人都有些餓了。
由草上飛帶著走進路邊的一家客棧。
各種冬日火鍋在各地都是十分常見的佳肴美味,民間有「暖冬」風俗。
時常有人舉辦「暖爐會」,吃的便是這火鍋。
能吃的東西幾乎都能涮上。
「我跟你說這家的火鍋絕了!我之前吃過一次,別的地方的火鍋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草上飛興致沖沖地說道。
很快的工夫,小二便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銅鍋。
熱氣翻滾。
肥羊肉,肉丸,血豆腐,各類蔬菜在銅鍋里滾燙交融,香氣四溢。
撲鼻而來,令人垂涎欲滴。
李平安囊中羞澀,好在子房出門時帶夠了銀子。
李平安便寫了欠條,想著等有錢的時候還給人家。
畢竟人家一個小蛇妖,每月在書院的月利也不多。
小二端著另一個火鍋,來到院子裡。
將火鍋放在老牛的眼前,嘴裡嘟囔著。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頭一次見人給牛吃鍋子的。」
老牛翻了個白眼,沒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