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嘴邊的話已經全都說不出口。
她想問他怎麼還沒來?為什麼遲到了?
卻在聽到那頭女孩細微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這些話都不想問了。
她只是語氣平靜地問,「你在哪兒?」
「我......」
沒有等到凌澈的回答,喬如意便清晰地聽見電話那頭有人說道,「白小姐,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一瞬間,全身像被人潑了一桶冰水,血液里都透著涼意。
涼到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全身發冷。
喬如意手指微顫,險些連手裡的手機都拿不住。
白小姐......醒了?
那個昏迷了三年的女孩,在這刻醒過來了?
難怪凌澈爽約了。
她還在想,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遲到呢?
她居然還在擔心他是不是又受傷了,或者半路出了什麼意外。
她什麼答案都想了,唯獨沒有想過這個答案。
白小姐醒了,她和凌澈這段時間的甜蜜,就將化為泡影嗎?
她理了理情緒,強裝平靜地開口,「我等你到十二點。」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她在賭,賭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她賭凌澈的心裡究竟有沒有她,她賭她就自己究竟占多大的分量。
她在賭,他會不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
凌宮。
病床上的女孩瘦小單薄,面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
昏迷幾年,身體各項機能都在退化,如今能醒來已經是最大的奇蹟。
「太好了,白小姐您終於醒了!」管家高興得快要落淚。
「阿澈......」女孩躺在床上,雙目空洞,抬起雙手無助地摸索,「是沒開燈嗎?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凌澈站在床邊,目色溫柔,「禕禕......你才剛醒,還沒恢復好。」
「什麼意思?」白禕禕面色更加蒼白了,沒有神色的瞳孔嘗試著轉了幾下,「阿澈,我是看不見了嗎?」
一旁的醫生解釋道,「白小姐,您是因為車禍昏迷的,由於車禍瞬間腦部受損,腦部震盪就會導致視覺出現問題,所以可能出現失明的情況。」
見凌澈的臉色不太好,他又趕緊說道,「但是這種情況是有機會恢復的,只要您好好調養身體,視力也會隨之恢復。」
「有機會?」白禕禕面無血色的臉上流下兩行淚,「意思就是也可能一輩子失明?」
她崩潰地哭出來,抬手去摸索凌澈的身影,凌澈上前一步,她便抓住了凌澈的手,像是抓住一條救命稻草,「阿澈,我不要失明,與其失明我寧願一輩子不要醒來。」
「別說傻話禕禕。」凌澈安撫著她,「我會找最好的醫療團隊治療你的眼睛。」
一旁的醫生接話道,「是啊白小姐,你才剛醒,情緒不能這麼激動,對你的身體不好。」
白禕禕什麼都聽不進去,雙手牢牢地抓著凌澈的手抽泣。
剛甦醒的身體經不起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不一會兒她就沒了力氣。
昏昏沉沉間,她察覺手裡緊拽著的手正緩緩抽走。
「別走,阿澈。」她將他的手抓得更緊了一些,「你別走,我害怕......」
凌澈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然後坐在她床邊,眸色沉沉,「我不走。」
......
餐廳里人來人往,路過包廂的門口,依稀能聽到情侶之間甜蜜的話語。
喬如意坐在空蕩蕩的包廂里,異常安靜。
桌上的蠟燭已經燃完,燭光也熄滅了。
她緩緩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十二點就過了。
原本屬於凌澈陪她過的生日,還有十分鐘就結束了。
結婚三年來,兩人的第一個情人節,也結束了。
她以為,她和凌澈會有一段甜蜜的感情的。
她以為三年的暗戀,終於要柳暗花明了。
只是她忘了,這段感情下埋了多少個炸彈。
她以為自己埋起頭來當個鴕鳥就可以不去面對這些,這是這些炸彈一旦點燃,她所有的幻想和甜蜜,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時鐘終於指向十二點,指針重合之際,喬如意從思緒中拉扯出來。
她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觸了幾下,點擊了發送。
她站起來,雙腿早已發麻。
就像這段婚姻,早已麻木不堪。
......
手機屏幕亮起。
是一條簡訊,短短十個字。
【說謊的人是會遭報應的】
凌澈低眸盯著手機屏幕許久,眼神在每個字間一一掠過。
「阿澈......」
白禕禕坐在床邊,目色空洞,「為什麼我醒來,你好像不太高興......」
凌澈收起手機,看向她消瘦的臉,「別亂想,你好不容易醒來,我怎麼可能不高興。」
「阿澈,我的腿,是不是也不能走了?」
「只是暫時的。」凌澈安慰她,「醫生說等你身體好一些開始做復健,就可以恢復走路了。」
白禕禕無神的雙眼垂下,「阿澈,如果我的腿不能走了,眼睛也看不見了,你就讓我死了吧,與其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好。」
凌澈給她提了提被子,「我答應過你,會讓你好起來。」
白禕禕抓住他的雙手,「阿澈,你會陪我的吧?」
「嗯。」
她的手胡亂在他手上摸著,忽然摸到了他指間一個圓環,臉色「唰」地就白了。
「阿澈......你結婚了?」
凌澈盯著她面無血色的臉,無法否認。
他不說話,白禕禕就明白了。
「是她嗎?」她問。
「嗯。」
白禕禕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哀傷,「你以前就不喜歡我,現在我變得又瘸又瞎,更不能指望你喜歡我了,別說是你,沒有人會喜歡我,沒有人會愛這樣殘缺的我,你說我這樣活著還有意思嗎?」
白禕禕忽然情緒激動起來,作勢就要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針管,「你讓我死了吧阿澈,我眼睛看不見了,我的雙腿也不能跳舞了,我這輩子就是個廢人了,你讓我死了吧!」
「禕禕,你別鬧了。」
凌澈一把止住她的動作,瘦得突出的骨頭硌得他生疼,「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不管你的。」
「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摸到你的結婚戒指我的心好疼啊阿澈。」
白禕禕淚如雨下,「這三年,我仿佛只是睡了一覺,可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了。」
她哭著哀求,「你取了它好不好,我求你了,起碼在我身邊的時候不要戴好不好。不要讓我覺得我什麼都失去了,我承受不了。」
「好,我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