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推開韓飛鷺辦公室房門,拿著一份鑑定報告走進去,道:「鑑定中心送來的。」
韓飛鷺癱在辦公桌後的大皮椅里,身子往下滑了半截,把腳搭在桌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手裡的滑鼠,咬在嘴裡的煙即將燒到濾嘴。
「什麼東西?」他耷拉著眼皮,一臉死樣活氣,連伸手去接顧海遞過來的資料都懶得。
顧海道:「兩個星期前,你不是讓秦驍過來采了個血樣嗎。這是秦驍和方亞慶的DNA鑑定報告。」
韓飛鷺這才把文件接住,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結論:方亞慶系秦驍生物學父親。
看到這行字,他把文件扔下,長嘆一聲氣。
顧海在他對面坐下,道:「你還懷疑秦驍的身份嗎?」
韓飛鷺把煙屁股扔到菸灰缸里,又點著一根煙:「DNA鑑定技術告訴我,他是方亞慶的崽,我還懷疑他什麼?」
顧海:「但是我覺得他回來的節點很湊巧。」
韓飛鷺:「湊巧?你是想說奇怪?」
顧海:「對,很奇怪。雖然他給出了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是還有一個疑點沒有被解釋。」
韓飛鷺悠長地吐出一口白煙,捏著煙緩緩揉了兩圈:「在他回到聿城之前,周頌並不記得他,或者說周頌把他忘了。但是他一回來,周頌卻又把他想起來了。」
顧海點頭:「對,就是這一點很奇怪。如果秦驍當年失蹤是因為被拐賣,那這件事會不會和周頌有關係?」
韓飛鷺仰起頭看著雪白的吊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找機會再問問他。」他把半截煙掐滅,用力按進菸灰缸里,「人像畫出來了嗎?」
顧海把帶來的文件夾打開:「這是市局的徐夢根據姚木蘭的敘述畫的人像。」說著遞給他兩張圖紙,「第一張是林林,第二張是阿兆。」
麗景花園小區爛尾一年多,大片的建築群荒廢至今,隨處都可以自由進出,且沒有安裝任何監控設施。周圍路段公用的攝像頭不能全方位無死角的拍到爛尾樓每個角落,所以存在諸多監控盲區。穆雪橙等人查了一天一夜的監控,都沒有找到姚木蘭口中於6月28號晚上10點左右進入爛尾樓的阿兆和林林。但是姚木蘭堅稱阿兆和林林當晚確實去了爛尾樓,並且殺死了李菲菲。
第二天,韓飛鷺讓顧海帶著姚木蘭去了市局,讓痕跡學領域的專家給姚木蘭口中的兩位嫌疑人繪製畫像。市局的徐夢對索圖緝人很有經驗,只要姚木蘭能夠描述的出,他就能將姚木蘭敘述的所有特徵融進人像圖中,他的圖和本人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七十。
韓飛鷺拿起一張圖紙,訕笑:「還真畫出來了。」
畫上的林林扎著馬尾,五官精緻漂亮,一雙杏眼明亮又有神,值得一提的是她左耳戴著三隻細細的圓環耳環,分別在下耳垂、耳輪中間位置、軟骨上還有一顆骨釘;第二張是阿兆的畫像,阿兆是一個清秀的少年形象,臉型消瘦眼窩較深,略長的劉海遮住眉毛,左眼眼角拖著一顆針鼻大小的黑痣。
韓飛鷺以為那顆黑點是畫像的人不小心留下的污漬,問了顧海,才知道那是一顆痣,是姚木蘭親口敘述的特徵。
看完這兩人的畫像,韓飛鷺把圖紙扔到桌上:「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兩位嫌疑人,對此你有什麼感想?」
顧海明白他想問什麼:「其實我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們是姚木蘭虛構出的替罪羊。姚木蘭堅稱他們是嫌疑人,那我們只能先對這倆人排查到底。」
韓飛鷺手搭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沉思了一會兒:「李菲菲的行蹤查清楚了嗎?」
顧海:「李菲菲6月27號向公司提出休假,28號晚上8點離開家,乘坐一輛網約車去了城東舊城區,在東陽街第三路口下車,然後進入廢棄車停車場。停車場東邊就是麗景花園爛尾樓,不排除李菲菲穿過停車場進入了爛尾樓的可能性。」
韓飛鷺:「讓齊天磊帶人去實地走訪,查清楚李菲菲在28號晚上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他看了看手錶,然後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你跟我去找文在州。」
文在州是李菲菲的前男友,兩人曾有過一段長達三年的戀愛時光,於半年前分手。韓飛鷺詢問了和李菲菲的同事和朋友,李菲菲的朋友透露李菲菲在和文在州分手後對他念念不忘,一直在製造和他複合的機會,李菲菲休假也是為了和文在州去海南旅遊。
「李菲菲親口說她休假是為了和文在州旅遊?」韓飛鷺上了車就把副駕駛座放低,躺在副駕駛休息,閉著眼一副即將要睡著的樣子。
顧海一邊開車一邊說:「李菲菲在25號托朋友買了7月1號晚上10點飛海南的機票,27號晚上在社交平台發了一條動態,這是截圖。」
顧海把手機放在韓飛鷺面前,韓飛鷺掀開眼皮掃了一眼,那是李菲菲的朋友圈截圖,李菲菲在27號晚上9點12分發布一條朋友圈: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大海、沙灘、棕櫚樹、還有你。配圖是她穿著一套比基尼站在穿衣鏡前自拍的照片。
顧海又道:「我還查到文在州也定了7月1號晚上10點飛海南的機票,和李菲菲是同一趟航班。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沒坐那趟航班,根本沒有離開聿城。」
韓飛鷺:「有點意思。文在州在哪兒?」
顧海:「我剛才給他打過電話,他在體育館。」
韓飛鷺把手背搭在眼睛上,遮住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我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體育館室內籃球場中,兩隊人在打籃球,穿藍色球服的那一隊全都是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兒,每一個都青春又充滿活力。和他們對陣的穿黑色球服的隊伍則長了他們不少年紀,從他們略顯發福的身材和稀疏的頭頂可看出他們都是些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常年坐在辦公室缺乏鍛鍊,跑動起來和青春少年比起來略顯得遲鈍笨重。但是其中一個男人和他們的體力拉來的巨大的差距,他個子很高,額頭束著一條黑色髮帶,雙腿健壯修長,風似的來去迅猛,很有些勢不可擋的勢頭。
「回防回防!擋住他!」
在男孩兒們的呼喊聲中,戴黑色髮帶的男人運球連過好幾人,想把球傳給隊友,但是隊友們還在氣喘吁吁地趕來,他轉眼就被幾個男孩兒包圍,他當機立斷原地躍起跳投籃,籃球飛躍大半個球場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隨後哐當一聲掉進籃筐。
「哇靠!牛逼!」
「三分三分!」
「我們贏了!」
他投中一個超遠三分球,不僅隊友很興奮,對手們也讚嘆驚呼,幾個男孩子跳起來和他擊掌,隊友也跑來和他慶祝。
球場上很熱鬧,兩隊人吵得沸反盈天。場邊一張長椅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旁邊堆放著幾隻背包和幾隻水瓶,像是在為場上的人看管這些衣物。他雙腳踩在椅子上,背靠著牆壁,在翻看一本小說。;聽到場上的喊叫聲,他抬頭往場上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被熱烈的氛圍所感染,繼續看他的書。很快,他察覺到有人走近,隨之飄來一股汗味。
戴黑色髮帶的男人坐在他旁邊,從包里拿出一條毛巾擦拭汗濕的頭髮,笑道:「不要總是看書,跟我打會兒球。」
文博掀過一頁書頁,嗓音清清冷冷:「我不會。」
文在州:「我教你。」
文博還是淡淡地拒絕:「不想學。」
文在州沒有繼續勸他,擰開水瓶喝了幾口水,朝場上望著,目光變得有些寥落:「昨天晚上給你|妹妹打電話了?」
文博把手撫在書上,看著他,不答話。
文在州又問:「她說什麼?」
文博:「還是哭著吵著要回來。」他看著文在州,像是在警告他,「你不能和她聯繫,更不能把她接回來。」
文在州輕聲道:「我不會。」他頓了頓,又道,「你做的對。」
一個身穿球衣滿頭大汗的男孩兒跑了過來,笑道:「大叔,你打得超級棒,你以前是職業球員嗎?」
文在州笑道:「上大學的時候參加過籃球社,算是職業嗎?」
男孩兒:「啊?那好像不是。不過你打得超棒!投籃帥爆了!」他把手機晃了晃,「咱倆加個微信吧,以後咱們可以約著一起打球,你教我投籃!」
文在州道:「沒問題。」他從包里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伸過去讓男孩兒掃碼,但是文博卻把他的手機擋了回去。
文博對那男孩兒道:「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馬上就要走了。」
男孩兒很尷尬地僵在原地,文在州歉意地笑了笑:「下次吧。」
男孩兒走了。文在州微微皺著眉,低頭默了半晌,幾次想指出文博剛才不禮貌的行為,但是每次話到嘴邊又原封不動地咽了回去。
包里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文在州看了眼來電號碼,然後接通了電話:「餵?你好,是的,我在一號館籃球場。好的,待會兒見。」
掛了電話沒幾分鐘,韓飛鷺和顧海從場館側門走了進來。韓飛鷺放眼看了一圈,很快鎖定坐在場邊長椅上的文在州,走過去問道:「你是文在州?」
文在州把毛巾搭在椅子上,站起身道:「是的。」
韓飛鷺拿出警官證給他看:「我們是支隊的刑警,剛才和你通過電話。」
文在州道:「你們好。」他見韓飛鷺多看了文博幾眼,便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叫文博。」
兒子?韓飛鷺著實有些驚訝,他來之前沒看文在州的資料,不知道文在州年庚幾何,但是就文在州的面貌看來,他頂多三十歲出頭,和那少年像是兄弟兩個,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父子。
文在州很熟悉韓飛鷺詫異的眼神,笑著解釋:「我結婚比較早,今年三十六了。」
他身材保持的很好,和職業運動員相比也不差,長得劍眉星目,俊美清朗,行動言語間風度翩翩、文質彬彬;屬於個人魅力非常強大,慣能給人留下卓越優異的第一印象的那類人。
他讓文博向兩位警察打招呼,文博把書合上,站起來朝兩位警察說了聲『你們好』,然後把自己的書和文在州用過的毛巾以及水瓶放進背包里,背起包徑直從側門離開了場館。
文博待人僅僅只有最基本的敷衍,『禮貌』一詞他只學了個皮毛。但是這一點放在他身上可以被原諒,因為他只有十七歲,是被允許率性而為的年紀。
不過文在州對文博的行為很不滿,但一句苛責都沒有,對韓飛鷺笑道:「這裡有點吵,我們到外面說話吧。」
場館外是一片休息區,擺著幾隻空蕩蕩的沙發,頂上呼呼吹著中央空調。韓飛鷺和顧海以及文在州在兩張相對擺放的沙發上坐下,文博有意避開他們,一個人背著包遠遠坐在旁邊。
韓飛鷺道:「我就直接問了,認識李菲菲嗎?」
文在州:「李菲菲?是的,我認識她。怎麼了?」
韓飛鷺盯著他的臉,道:「她死了,被人謀殺。」
聽到這一消息,文在州表現地很鎮定,他皺起眉,然後目光下垂,朝桌面凝望了一會兒,最後輕輕點了下頭,仿佛在示意自己接受了這一噩耗。
「怎麼回事?」文在州問。
韓飛鷺道:「我們在麗景花園爛尾樓內發現了她的屍體,目前推算她的死亡時間是6月28號。」
文在州又點了下頭:「那你們找我是為了?」
韓飛鷺:「 你和李菲菲是什麼關係?」
文在州稍稍坐直了,擺出嚴肅以待的模樣:「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前任,我們曾經交往過。」
韓飛鷺:「交往過多久?」
文在州:「差不多兩年時間。」
韓飛鷺:「什麼時候分的手?」
文在州:「去年三月份。」
韓飛鷺:「分手原因是什麼?」
文在州察覺到不對,警惕道:「警官,有必要問這麼詳細嗎?」
韓飛鷺道:「據我們了解,李菲菲買了一張7月1號晚上10點飛海南的機票,而且她的朋友告訴我們,她一直和你保持聯絡,一直在製造和你複合的機會。她去海南也是為了和你旅遊。」
文在州搖頭失笑:「這太荒謬了,我們的確還保持聯絡不假,但是僅限於朋友關係。她去海南也不是為了我。」
韓飛鷺:「可你也買了一張7月1號晚上10點飛海南的機票,而且和李菲菲同航班。」
文在州:「我的確買了7月10號飛海南的機票,但是我不知道是否和李菲菲撞了航班。我是為了出差。」
韓飛鷺:「哦?那你出差了嗎?」
文在州臉色微變:「沒有,我臨時改變了計劃。」
韓飛鷺笑道:「恕我直言,你和李菲菲定了同一航班的機票,結果她遇害,而你改變計劃,你們都沒有登上那班飛機。你不覺得這一巧合很說不過去嗎?」
文在州:「您不妨說得再明白一些,怎樣的巧合才說得過去?」
韓飛鷺:「回到我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和李菲菲分手?」
文在州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他將目光悄悄飄向右方,又很快截回:「我們不適合生活在一起,她不能接受我兩個孩子。」
韓飛鷺察覺到了,他右邊不遠處坐著文博,他方才似乎是想看文博。「兩個孩子?你有兩個孩子?」
文在州:「我還有一個女兒,叫文欣,和文博是雙胞胎。」
韓飛鷺盯著他琢磨片刻,突然想起一個遙遠的問題:「你和孩子的母親為什麼分開?」
文在州閉了閉眼,神色沉痛:「我的妻子得了產後抑鬱症,孩子滿月那天,她服藥自殺了。」
韓飛鷺去看顧海,顧海向他點了下頭,表示文在州言之確鑿。
韓飛鷺道:「抱歉。」
文在州搖搖頭,不願多說的樣子。
韓飛鷺:「不過我還是要問清楚,你為什麼臨時改變出差計劃?」
文在州沉默再三,才道:「我家裡出了點事。」
韓飛鷺:「什麼事?」
文在州:「文欣,也就是我的女兒,她跟我吵架,非要去鄉下外婆家住。我拿她沒辦法,就把她送去了。」
韓飛鷺:「什麼時候?」
文在州:「29號凌晨,大概三四點左右。」
29號凌晨,如果李菲菲遇害時間的確是28號晚上10點前後,那麼距離這一時間點只隔了幾個小時。
韓飛鷺:「你28號在哪裡?」
文在州:「我早上去公司上班,下午大概五點回到家,一直在家待到29號凌晨,把我女兒送去了她外婆家裡。」
韓飛鷺:「從28號下午5點到29號凌晨,你期間沒有出過門?」
文在州雙手捂住臉,似乎已經對這場問話感到疲憊:「是的,期間我沒有出門。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查我們小區監控,查我進出小區的時間。」
文博拿著正在響鈴的手機走了過來,站在文在州的沙發後面,把手機遞到文在州面前:「電話。」
文在州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拿著手機走到一旁接電話。
文博站在沙發後,把手搭在沙發背上,側著頭看著文在州,目光緊緊地釘在文在州身上。那眼神有些奇怪,沒有一個孩子會用如此不加修飾不加遮掩的眼神看自己的父親,他看文在州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同齡人,並沒有把文在州放在高於自己的長輩的位置上。
韓飛鷺看著文博,越看越疑心,突然問:「你叫文博?」
文博點了點頭。
韓飛鷺:「你認識姚木蘭嗎?」
顧海從第一眼見到文博起就覺得文博眼熟,似乎在哪兒看見過,然而他又的的確確沒有見過文博,所以一直想不通對文博的熟悉感從何而來。直到聽到韓飛鷺提起姚木蘭,他才恍然大悟,文博長得像姚木蘭口中的阿兆的畫像。
文博:「你說的是我的同學嗎?」
韓飛鷺:「附中高二12班的姚木蘭。」
文博很坦率地說:「她是我同學。」
他長相清秀,一雙眼尾上挑的漂亮的鳳眼很有特點,但更引人矚目的尤其是他左眼眼角處的一顆黑痣。若把他下半張臉捂住,他的上半張臉神似畫像里的阿兆。
韓飛鷺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等他落了座,又仔細觀察他的臉:「你和姚木蘭關係怎麼樣?」
文博道:「不怎麼樣,她不愛說話,我們同班兩年了,說了不到十句話。」
韓飛鷺:「那你說說,姚木蘭是個什麼樣的人。」
文博想了想,道:「她很內向,一直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班主任給她調位置她也不換。她總是獨來獨往,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和誰走得近。總之,她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
韓飛鷺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你和她有過交流嗎?」
文博:「幾乎沒有,我上一次和她說話是新學期開學那天,我在講台上點名,點到她的名字,她答了一聲到。」說完又補充一句,「我是班長。」
韓飛鷺:「你妹妹文欣和你同班?」
文博:「不,她是文科班的。」
韓飛鷺看著他那張冷淡又俊秀的臉,笑道:「你學習好,長得也帥,應該有不少女同學喜歡你。」
文博像是對這個話題感到反感,嘴角抿了抿,道:「不知道。」
文在州講完電話回來了,笑問:「你們在說什麼?」
韓飛鷺笑道:「我在和文博聊學校里的事。」
顧海收到一條消息,他看過又給韓飛鷺看,韓飛鷺看後,遂向文在州告辭,臨走前看著文博,別有深意道:「改天見,文博同學。」
目送兩個警察走出場館,文在州背起包一言不發地往外走,文博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文在州開車回家,文博坐在副駕駛,又看起那本未看完的小說,一路上沒有人說一句話。
回到家,文在州把背包扔下,坐在客廳沙發上,陡然感到筋疲力竭。
文博走到他背後,把手放在他肩上輕輕揉捏:「你肩膀疼嗎?」
文在州不說話,文博在他肩上捏了幾下,雙手逐漸貼近他的脖子,兩根拇指按在他頸後,像是把他的脖子掐住了。文博盯著他的後頸,看到從他髮根里滾下一顆汗珠,一點點滑進上衣領子裡......
文在州沉默著把文博扣住自己咽喉的雙手拉開,文博又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向自己的臥室,道:「去洗個澡吧,你身上的汗味很臭。」
「你在做什麼?」文在州突然問。
文博走到了臥室門前,聞言站住腳步,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你把欣欣害得那麼慘,我不會再讓你毀了我。」
文在州:「所以呢?你想做什麼?」
文博:「你會知道的。」
他走進房間,關上門,一扇門把世界一分為二,文在州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隨著關門聲往下沉了沉,這間小小的客廳像是從懸崖邊滾落下的一顆石頭,墜往萬丈深淵。
文在州幡然醒悟,原來文博想擺脫他,但這不是文博的錯,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