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們回家

  城西勞保局向東五百米,騎樓下,黑色漢蘭達,車牌號6593。

  城西的騎樓是仿照外地建造的遂古建築,一棟商業樓往外延伸幾米,在一排樓宇中凸顯而出,像是橫跨在街道上,外立面貼滿深褐色的花紋繁雜的瓷磚,看起來很有幾分舊港氣質。

  粱桭把車停在路邊,下車環望,只看到一對年輕情侶在騎樓前拍照,過往行人稀少。地址是賈青給的,賈青說上月12號凌晨3點鐘,吳啟平開著一輛車牌號為6593的黑色漢蘭達將鄧萌萌和鄧蘭蘭接走,夜色將明時分將人送回,賈青就在此地等待。此時路邊人行道上的確停著幾輛車,粱桭沿人行道挨個看過,沒有找到那輛黑色漢蘭達,看來吳啟平沒有把車停在騎樓附近。

  天氣炎熱,粱桭進路邊商店買了瓶冰水,結帳後問老闆附近有沒有停車場。老闆說前面路口往南有間中醫院,醫院旁邊有大片空地可以停車。粱桭道了謝,拿著水瓶去找那間中醫院,剛拐過路口就望見門口栽著兩顆大榆樹的中醫院,醫院旁的確有大片空地,上面停滿了車。

  他早已經把吳啟平查了個透徹,吳啟平名下沒有那輛車牌號6593的漢蘭達。如果這輛車真的存在,只能是被吳啟平藏了起來。他一輛輛的找,看過兩排車,當真在牆角看到一輛黑色漢蘭達,車牌正是6593。

  粱桭走到車頭前觀察這輛車,這輛車貌似已經在這裡停放了很久,雨刷器里夾了許多傳單,擋風玻璃上也積了一層灰塵。他圍著車走了一圈,蹲下身去摸車輪胎,沒有找到車鑰匙。他起身往周圍看了看,撿起牆邊一塊石頭,趁左右無人用石頭砸爛車窗玻璃。他不擔心這輛車會笛聲大作,吳啟平既然把它藏起來,儼然是不敢被人發現的,更不敢開啟防盜功能,倘若這輛車招來警察,對吳啟平而言絕對得不償失。他賭對了,車子沒有響起笛聲,他丟下石頭把手伸到裡面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賈青說吳啟平開著這輛車將鄧家姐妹帶走,他想知道吳啟平帶她們去了什麼地方,所以在車內找線索,但是翻遍車屜,只找到半盒煙,此外什麼都沒有。

  粱桭正要放棄,瞥見駕駛台角落裡扔著一團黑色電線和一隻方塊物體,把它們拿起來一看,原來是被拆掉的行車記錄儀。顯而易見,記錄儀是被吳啟平拆掉的,至於為什麼將其拆卸,或許是避免被記錄下這輛車都去過哪裡。他懷著僥倖心裡把行車記錄儀帶走,回到自己車裡,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然後接入記錄儀數據線,打開記錄儀內部儲存,果然彈出兩段視頻。

  粱桭心中一喜,打開第一段視頻,錄製時間為今年1月份的視頻;1月份還是冬天,畫面里是冬天的夜晚,天空還在飄雪,周圍停著許多破舊的車,看起來像是舊車廠之類的地方。車頭前站著一個穿黑色棉衣的男人,用蜀中口音對著車裡喊道:「沒問題,一點問題沒有。」

  車裡響了幾聲,貌似有人在試車,很快車裡的人下車走到車頭前,正是吳啟平。吳啟平給了那男人一疊錢,男人數完錢就走了,吳啟平把車開到中醫院旁邊的停車場,停在角落裡最不起眼的地方,然後車子熄火,記錄儀關閉。

  他又點開第二段視頻,第二段視頻的錄製時間是3月13號凌晨2點12分,起始點還是那片停滿車輛的空地,吳啟平把車開到騎樓下,停車等待,記錄儀對著前面,但是記錄下了吳啟平在車裡打電話的畫外音,吳啟平道:「我已經到了,你們在哪兒?對,就是騎樓,我看到你的車了。」

  隨後,吳啟平掛斷電話下了車,但記錄儀沒有拍到他,所以他應是去了車後方。粱桭把聲音放到最大,能聽到車外有人在說話,和吳啟平對話的像是個女人,但聽不清說什麼,然後後車門打開又關上,吳啟平回到駕駛座,那女人繞過車頭攆到他窗外,扒著車窗哭泣道:「求你了吳醫生,一定要救救我兒子。」

  吳啟平道:「放心,我們很快就回來。」

  說完,車子往前開去。

  剛才那女人闖進了記錄儀的拍攝視角內,粱桭認出她是陸屹然的母親,那麼被送到吳啟平車上的人大概就是彭家樹。他繼續看視頻,默默記住吳啟平的行駛路線,寂靜深沉的夜色下,車子在城市中穿梭,來到城市邊緣的自建房區,穿過雜亂的深街小巷,最終停在一座兩層小樓的院門外。吳啟平停好車,下車從車頭前經過時突然站住,盯著行車記錄儀,仿佛才發現它的存在。隨後,他回到車上,視頻結束在一陣晃動中,應是吳啟平拆掉了行車記錄儀。

  粱桭把這兩段視頻保存在電腦里,然後把行車記錄儀收起來放進公文包,發動車輛向東駛去。他過目不忘,把剛才視頻里吳啟平的行駛路線全都記在腦子裡,進入無序的自建區也駕輕就熟,順利的找到了那座小院。

  他記得小院的門砌成了紅色,門梁是厚實的實木板,刻著精細的花紋。找到那扇院門後,他特意把車停在不遠處的巷口,下車走到院門外。這片住人很少,幾乎戶戶鎖門,居民已經快搬空了,所以他不擔心被左鄰右舍發現。院門上了鎖,他透過門縫往裡看,院裡雜草叢生,荒廢已久的樣子。他觀察院牆,發現牆不高,可以翻過去,於是助跑兩步一躍攀上圍牆跳進院裡, 地面眾多積土和碎石,他一落地就踩到石頭險些崴了腳。

  粱桭把石頭踢開,趟過半人高的雜草叢走到門首下,發現從院門到屋門之間的草叢被辟出一條不明顯的路,似乎這座院子常有人來。屋門也落了鎖,還是堅固的密碼鎖,他想翻窗進去,窗子也落了鎖,裡面還拉著黑色的窗簾,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這座房子越神秘,越能證明他來對了地方。他繞到屋後,屋後的窗戶也全都落鎖,他試著用石頭砸破,那玻璃居然異常堅固。縱然這座房租固若金湯,也並非無懈可擊,他發現東邊牆根下靠牆站著一隻舊木桌,他把木桌移開,露出牆根一扇半米多高的小窗,他用力把窗戶推開,發現窗後是一間空曠的地下室。他沒有猶豫,立即從窗口跳進地下室。

  呼通一聲,粱桭穩穩落地,他不敢擅動,先觀察四周,確定地下室里此時只有他一個人才拿出手機照亮。地下室很暗,只開了地面上那一扇窗戶,他打著手電筒照出這裡的全貌;這裡的地面和牆壁都做過隔音,面積很大,深處擺著兩張床,中間用雪白的帳子隔開,每張床頭放著一台心電監測儀以及點滴架,看起來和醫院裡的設施十分相似。粱桭走近了,聞到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和西藥味,他尋找這種味道的來源,發現味道源自豎在牆角的一隻衣櫃,打開,裡面琳琅滿目裝滿了藥瓶和手術工具。他一層層往下看,發現衣櫃下面還有兩扇小門,他蹲下身想把小門打開,發現打不開,而且門上有鑰匙孔,這兩扇門應是上了鎖。

  突然,院裡傳來聲響,是大門被打開的聲音。粱桭想出去,但是下來容易上去難,那扇小窗離地面將近兩米,要想原路返回,必須拿東西墊腳。他還未找到可以墊腳的東西,就聽頭頂又響起開鎖的聲音,隨後有人走了下來。他連忙蹲在床頭與牆壁的夾角,床的另一邊拉著帳子,進來的人如果不特意走到帳子後面,是看不到他的。

  篤...篤...篤...這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粱桭屏住呼吸,背部緊貼牆壁,隔著帳子往外看,能看到落在白色帳單上的一道纖細的人影;那的確是一個女人,身材高挑纖瘦,穿著高跟鞋和半節裙,披著齊腰的長髮。女人並沒有發現他,在帳外走走停停,開箱翻櫃,貌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粱桭此時手無寸鐵,就算敵手是個女人,保不齊對方備有致命的武器,他一旦暴露也是凶多吉少,於是耐心等待女人離開,自己悄悄溜走,擺脫目前被動困窘的局面。他的計劃很好,但是趕不上變化,狗叫聲突然從院裡傳來,而且那聲音離他很近,他循聲找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小窗外,一隻碩大的金毛犬趴在地上隔著窗戶向他吼叫,顯然已經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他攥緊拳頭,狠狠咬牙,又去看帳外的女人;她也發現了異樣,慢慢走過來,裙角和一隻腳越過了帳子,粱桭得以看到她穿著墨綠色的半節裙,白色高跟鞋。他迅速擬好腹稿,如果被她發現,他就立刻說出和吳啟平的關係。他已經做好敗露的準備,但是她突然轉過身往回走,迅速離開地下室,哐當一聲又將通往地下室的門上鎖。

  粱桭不敢放鬆警惕,很快看到金毛被叫走,隨之院門又響了一聲,里里外外頓時安靜下來。他立刻把床推到牆邊,踩在床上扒住窗口往外爬,上半身剛鑽出去,就見那墨綠色的裙角和白色高跟鞋從旁邊走了出來。他立刻抬起頭去看來人,卻見一隻纖細潔白的手伸到他面前,噗呲一聲,她手中的罐子噴出氣霧。

  「我是吳啟平——」

  話沒說完,粱桭吸入那種氣體,立刻喪失知覺,身體墜入窗內。

  其實他還有一絲清醒,但是渾身無比沉重,腦袋裡眩暈無比,眼皮像是抹了膠水一樣睜不開。半昏半醒之間,他感覺到自己被人背了起來,背他的人骨架纖薄,身上存著檸檬香,還有一頭柔順的長髮,應該就是剛才弄暈他的女人。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有了知覺,這次他可以勉強看到一些東西,只是看到的景物虛影重重,模糊不清,他發現自己坐在車上,駕駛座上坐著那個長發女人,她像是要帶他去什麼地方。

  「你,我,我是——」

  他想要說話,但是吃力無比,才說幾個字就頭暈眼花,耳鳴不斷。

  女人沒有理會他,只是安靜開車。十幾分鐘後,粱桭感覺到車子停下,女人下車把他從車裡拽出來又把他塞進駕駛座,然後拔掉車鑰匙,放下手剎掛上空檔,最後輕撫了下他的臉,道:「睡吧。」

  在她的手碰觸自己的臉時,粱桭感受到了她皮膚的溫度,竟然是冰涼的,他陡然驚醒,感覺到車在後退,再往窗外看,發現車子竟然沿著斜坡往下滑,百米長的斜坡下是車流湍急的十字路口,車會越滑越快,如果放之不管,衝進路口必定引發車禍。

  粱桭連忙去拉手剎,不知那女人做了什麼手腳,手剎竟然不管用,眼看著車子就要衝入車流之中,粱桭使勁全身力氣推開車門往外一躍,身體隨著慣力往下翻滾幾圈,撞到停在路邊的電動車,電動車倒下壓在他身上。

  他的記憶就停在跳車墜地那一瞬間,後來撞倒電動車,又被熱心路人送到醫院,他全都沒有意識,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他還是頭暈,但是症狀已經減輕了百分之九十,他撐著床鋪坐起來,發現自己手臂上有大片淤傷,手背插著針頭正在輸液。

  病房門沒關,粱桭往外看,看到周靈均和兩個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口說話。周靈均往裡一錯眼,發現他醒了,連忙走進來。粱桭仰起頭露出微笑看著他,做好了應對他的準備,但是周靈均遲遲不開口,目光複雜地看他許久,才道:「警察有事找你。」說完走到一旁,背對著他站在窗邊。

  來的是兩名交警,為了處理一起由他而起的車禍,他的車衝進路口的確引發連環追尾,有兩人受了輕傷,三輛車不同程度受損。交警來調查事故的起因,粱桭謊稱是因為手剎失靈,導致車子滑坡,才釀造意外。交警已經把車拖回交警隊,而且在他昏迷時給他驗了血,確認他不是酒駕也不是毒|駕,所以相信了他的說辭,簡單問了問話就走了。

  警察走後,粱桭拔掉針頭下床去關門,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自己腦袋上纏著一圈紗布,顴骨和下巴也有擦傷。他面朝門板深呼一口氣,調整出笑容往裡走:「我睡了多久?竟然已經晚上了。現在幾點?」

  他看看牆上的鐘表,現在是晚上9點多。那女人用的藥夠猛,竟然讓他昏迷五六個小時。他走到周靈均身邊,勾頭去看他的臉,笑道:「怎麼了?幹嘛不理我?」

  周靈均眉頭微倦,眼睛裡仿藏著萬千心事:「阿桭,我好像一直以來都很糊塗。」

  粱桭笑道:「如果你糊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聰明人了。」

  周靈均轉過頭看著他,道:「可是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粱桭:「什麼事?」

  周靈均輕聲慢語道:「我今天帶橘子去看醫生,在醫院裡碰見王曼麗,和她聊了一會兒,她對我說了很多話。」

  粱桭臉上的笑意瞬間跌宕乾淨,甚至有幾分惱意。他避開周靈均,在病房裡亂走。

  周靈均的目光跟隨著他:「她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天和你們一起去公安局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弟弟子豪。她還說——」

  粱桭猛然回過身看著他,道:「你為什麼帶橘子去醫院?」

  周靈均:「什麼?」

  粱桭:「我問你為什麼帶橘子去醫院?我都說了我會和你一起去,你為什麼就不能聽我一次!」

  周靈均默然靜立,後退兩步,無力地坐在窗下的沙發上。

  粱桭以為自己可以騙過所有人,但是當他被周靈均拆穿後,他恐慌又憤怒:「我說什麼你都不聽!你聽周頌的,聽韓飛鷺的,聽王曼麗的,唯獨不聽我的!他們算什麼東西?你不用聽他們說話,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可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

  周靈均靜默無言,整個人柔軟而悲傷,許久才輕聲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害怕,害怕你會做錯事。」

  粱桭聽了,眼圈陡然發紅,連忙背過身去。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韓飛鷺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隻寒酸的迷你果籃。他敏銳地察覺到房間裡氣氛不對,所以站在門外沒進去,笑道:「我探病來了,怎麼沒人迎一下?」

  周靈均走過去,強打精神露出微笑:「韓警官。」

  韓飛鷺把果籃遞給他:「天兒太晚了,買不到大果籃。不過老話說的好,禮輕情意重。」

  粱桭像是沒看見他,兀自走到床頭的桌前,桌上放著他被送到醫院時護士從他身上摘下來的手錶。韓飛鷺瞥他一眼,故意問:「梁秘書不是出了車禍嗎?這就出院了?」

  粱桭把手錶拿起來往手上戴,道:「只是一點皮外傷,多謝韓警官掛念。」

  韓飛鷺虛情假意道:「這我就放心了。」他話鋒一轉,問周靈均,「周總,你中午給我打電話,我接了你又掛斷。你有什麼事?」

  粱桭聞言,扣手錶的動作停住,留意聽他們說話。

  周靈均淡然自若道:「是我不小心打錯了,不好意思。」

  粱桭系好襯衫袖口,走到門口,道:「韓警官找我有事?」

  韓飛鷺:「對,邊走邊說。」

  三人來到一樓大堂,周靈均去辦出院手續,他一走遠,粱桭就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找我,我們出去說。」

  韓飛鷺知道他是想避著周靈均,向外一揚手:「去後花園。」

  後花園寂靜無人,只有幾盞路燈,兩個人找了個有大樹遮蔽的地方,站在濃重的樹影下。韓飛鷺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今天中午去找過賈青。」

  粱桭笑道:「你知道又怎麼樣?我沒打算瞞你。」

  韓飛鷺:「你找他幹什麼?」

  粱桭:「你跟我提起過他,我對他好奇,就去看了看。」

  韓飛鷺冷笑:「你覺得這種理由我會相信嗎?」

  粱桭:「如果你不相信,你會把我抓起來審問嗎?」

  韓飛鷺背靠著樹幹,抱起胳膊望向漆黑的天空:「粱桭,我知道你在做一些不能見光的事情,無論你在做什麼,你必須停下來。」

  粱桭:「如果我不能呢?」

  韓飛鷺:「你只能停下來,否則你會很危險。」

  後花園寂靜無人,四周光芒黯淡,樹下更是昏暗。韓飛鷺在一片中昏暗的空氣中看著粱桭,粱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雙在黑暗中依然篤定清明的眼睛,此時韓飛鷺對他沒有敵意,只有真誠的勸告。

  有那麼一瞬間,粱桭是感謝他的,只是無法接受:「謝謝,你的好意我接受,但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韓飛鷺搖頭苦笑:「你們家人真是——」

  真是什麼,他沒說出口,因為他自己都沒有結論。

  「既然你態度堅決,那我以後不會再對你手軟。」韓飛鷺看著他。像是在向他下戰帖,「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會查出你找賈青的目的,還有你今天去了什麼地方, 為什麼會出車禍。我會一點點把你扒得一乾二淨,讓你無處可逃。」

  粱桭暗暗攥起拳頭,道:「我等著你。」

  韓飛鷺的手機響了,他拿著手機走遠幾步去接電話。粱桭站在原地盯著他,攥在手中的醫用剪刀已經刺破了他的掌心;這把剪刀是他從病房桌上拿的,估計是護士幫他包紮後不小心遺落。他離開病房時把這把剪刀藏在袖口,為的是以防萬一,沒想到此時此刻韓飛鷺成了他的『萬一』。韓飛鷺說的沒錯,粱桭會被他扒得乾乾淨淨,被他逼到無處可逃,如果他不想被韓飛鷺逼上絕路,那就只能把韓飛鷺送上死路。

  粱桭看了看左右,後花園沒有監控,大樹後昏暗無光,韓飛鷺又毫無防備地背對著他講電話,是他除去威脅的好時機。他盯著韓飛鷺的後脖頸,決定將剪刀插進韓飛鷺頸側動脈,他悄無聲息地往前走,才走兩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粱桭回過頭,看到周靈均站在他身後,他心臟狂跳,擔心被周靈均發現手中的剪刀。周靈均絕對已經發現了,因為他能感覺到周靈均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在輕輕顫抖。

  周靈均輕聲道:「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