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舉著拐杖罵道:「你那個潑皮,怎麼不快去尋人,又回來幹什麼?」
「稟告主人,小的才走出街口,忽撞見三個和尚:一個騎馬,一個挑擔,一個牽馬。其中那個牽馬的雷公嘴扯住我不放,問我急慌慌去幹什麼。我便說我要去尋個捉妖師對付妖怪,那人說他便會捉妖,所以小的便直接把他們領過來了,如今正在門外候著呢!」藍襖少年恭敬回答道,身子躬的很低,不敢抬頭。
高太公一抓鬍鬚,面露疑色問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他說是從東土大唐而來的大法師,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少年仍舊低著頭回答道。
「都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保不齊他們真有什麼手段對付那個妖怪,快去請他們進來吧!」高太公揮手說完,便到了屋裡換衣服去了。
玄奘三人被請到了正廳,落了座,有丫鬟上了茶水點心。
這時候高太公已經換好衣服,從門內踏入,見了三人便高呼「長老!」
「三位長老,作揖了!」說著,躬身抱拳一拜。
玄奘雙手合十一禮,「阿彌陀佛,見過這位老施主!」
「適才已經聽聞這位少年人說過妖怪霸占主家的閨女一事,如此,貧僧心中已有計較,這位老施主可以放寬心,待晚上讓我這大徒弟去降服他便可以了!」玄奘懶得聽這位高老太爺絮叨,直接了當的拍了板。
高太公眼神一收,朝孫悟空打量而去,好奇道:「你這大徒弟能行麼?生的這般瘦弱,恐怕連袋子麥糠都搬不動吧!您要是說後面這位黑壯士,老朽還能信上一信……」
孫悟空被這老頭說的有些惱火,從耳朵里掏出了金箍棒,變大在空中一揮,「嗚嗚」的風聲響起。
然後騰挪到屋外,飛到雲端,將金箍棒變得更加巨大,攪動的雲層翻湧不停。
高太公此時長大了嘴巴,叫道:「原來是仙家大老爺,快快下來,小老兒信了,這位長老果然是神通廣大呢!」
孫悟空沒好氣的冷哼一聲,然後從雲端飛到了屋內。
「天色未黑,想來那妖怪還不會過來,你先領我去你女兒的住所去看看!」孫悟空將金箍棒化作繡花針大小,塞進了耳朵里。
這個動作引得高太公滿臉驚訝,這麼大的棒子,竟然變小塞到耳朵里了,果真是神奇妙法!
他應了聲是,然後與那藍襖少年一同在前面引路,來到了後宅。
後宅一處閣樓門窗皆緊緊的關閉著,門上還上了銅鎖。
孫悟空張口一吹,便將銅鎖開了,然後露出裡面黑漆漆的房間。
「高老頭,快將你女兒喚出來吧!」孫悟空讓開身位,將空擋露了出來。
高太公硬著頭皮,往門內探入上半身,喊道:「翠蘭,你在麼?」
高翠蘭自然認得父親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爹爹,我在這呢!」
不多時,一個身著翠綠衣裳的大家閨秀從黑暗中挪步出來,臉色蒼白,眼睛裡透露著恐懼。
見了高太公頓時眼淚噴涌而出,撲進了高太公懷裡:「爹爹,是您來救我了麼?」
兩人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子,才暫時停歇。
「這位小姐,你可知道那妖怪的住處?」孫悟空插空問道。
高翠蘭揉了揉哭紅的雙眼,餘光無意間看到了跟在一旁的玄奘,忍不住心神蕩漾,趕緊扭正了頭顱答道:「那妖怪不知往哪裡走。這些時日,天明就離開,入夜才來,騰雲駕霧,往回不知何所。應該是曉得我父親要請天師驅退他,他也常常防備,故此昏來朝去。」
「悟空,你便化作高家小姐的模樣,晚上便等那妖怪進來,到那時一舉擒住他便可以了,莫要跟他回什麼洞府了!」玄奘叮囑道。
玄奘領著高太公等人去了前宅,因為知道豬頭狡猾,便打算入夜便一同來將那豬頭收拾了。
不多時,一陣風來,走石飛砂,煙塵遍地。
高太公在屋內縮了縮腦袋,高翠蘭也鑽進了父親懷裡,低聲道:「應該是他來了……」
玄奘睜開眼,身形一隱,去到了後宅之中。
便看到一個黑臉短毛,長喙大耳的妖怪,穿一領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系一條花布手巾。
豬剛鬣推開門,直入其中,看樣子十分心急。
玄奘也悄悄的跟了上去,立於門外聽著裡面的情況。
朱剛鬣剛進門,眼睛便看到了側躺在床上背對著他的「高小姐」。
搓了搓手,回身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屋門,衝過去就想將「高小姐」一把摟住親吻。
孫悟空早就聽了玄奘的囑咐,並沒有與他廢話,直接反手將他的胳膊擒拿住,吹了根猴毛化作繩索將其纏住。
「翠蘭,你這是幹什麼?不對,你不是翠蘭,你究竟是誰?」豬剛鬣劇烈掙紮起來,「有能耐與我大戰三百回合,使這等詭計手段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
說著身形不斷變大,猴毛化作的繩索也不是特別結實,眼看就要掙脫。
孫悟空現了原形,從耳朵里掏出金箍棒,當頭就是一棒。
豬剛鬣頓時覺得腦袋一疼,眼冒金星,掙扎的幅度也變小了。
孫悟空對金箍棒一吹,化作鐐銬,將這妖怪給鎖了起來。
豬剛鬣緩過神來,定睛一看,這哪是溫婉可人的高翠蘭啊,這明明是個毛臉雷公嘴的潑猴。
「哼,原來是你這弼馬溫算計俺老豬,怎麼,不在你花果山水簾洞快活,來這高老莊做甚?就為了找俺老豬的不痛快麼?」豬剛鬣嘴裡面不停地嘟囔道。
孫悟空驚訝:「你這豬頭妖怎會認識我?我是奉了觀音娘娘的法旨,保護唐僧取經的!」
豬剛鬣一聽「取經」二字,抬起頭認真說道:「取經?那真是巧了,麻煩大聖你來引見一下,我也受了觀音菩薩勸導,她叫我在這裡等師父,讓我保唐僧去西天取經,也好將功折罪。」
「當真?」孫悟空將信將疑的看著豬剛鬣,上下打量著,「你怎麼認識俺老孫?」
「我原是天上的天蓬元帥,自然見過你的,當年因為在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上喝得酩酊大醉,闖進了廣寒宮,見嫦娥長得十分美麗,就湊上去說幾句話,見她裙擺有些好看,想摸一摸衣服料子……不料被玉帝發現,污衊俺老豬是調戲,犯了天規,因此被貶下凡間,錯投了豬胎。你快去把取經人請來,俺老豬還要拜師呢!」豬剛鬣低首垂眉說道,語氣里透露著一絲不甘。
孫悟空嘻嘻一笑,道:「原來你這呆子是天蓬轉世啊,既然也受了菩薩的法旨,便與我一同去面見師父吧!」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玄奘這時候踏步而進,伸手一揮,燈盞里呼的一聲被引燃,漆黑的房屋裡面瞬間便亮了起來。
豬剛鬣見到玄奘進來,眼神帶著詢問看向孫悟空,明顯在問「這是取經人?」
孫悟空點了點頭,恭聲問道「師父您怎麼來了?這豬頭已經被俺老孫制住了!」
豬剛鬣瞬間明悟,跪在地上,長鼻幾乎觸碰到地面,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師父,觀音菩薩點化於我,讓我給您做個徒弟,請師父收下俺老豬!」豬剛鬣語氣很是低沉恭敬,一雙眼睛四下亂瞟,雖是豬身,卻顯示出一股子精明。
玄奘沉吟,並沒有開口說話,不接受也沒拒絕,這讓豬剛鬣的內心不禁有些慌亂。
這個取經人莫非是瞧不上俺不成?如果不能跟著去西經,不知何時才能修成正果啊!沒有天庭庇護,或者佛門收留的話,下一量劫很容易灰灰了去啊!還有就是我這一身妖氣,不經過功德沖刷,再無蟠桃靈根之助,很難長生久視……
豬剛鬣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玄奘確實在考慮要不要收下豬剛鬣當徒弟,這傢伙一路上好吃懶做,動不動就散夥,最後取完西經還分潤了一些功德,讓其得了個淨壇使者的職位。
「師父,俺老豬本事不差的,會天罡三十六般變化,懂《太清玄元控水訣》,還有老君賜予的本命靈寶,九齒釘耙,路上定能護師父周全!」豬剛鬣急忙將自己的看家本領說出來了,然後面露期待的看著玄奘。
天罡三十六變麼,倒是不錯的神通法術,這是玄奘想要的,轉念一想,這呆子一路上沒什麼太大貢獻,好吃懶做反倒讓他少分潤了些功德。
這樣一來,倒也不是不能收下這個豬剛鬣,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廝的功法武器皆與太上老君有關,而太上老君又是聖人太清老子的分身,若是其中有什麼算計,玄奘不想現在就冒險把聖人的棋子扔出棋盤外。
為了些許功德去得罪聖人,不太值得。
「嗯……既然是觀音菩薩的安排,為師就認你做個記名弟子,如今你入了我玄奘門下,當為你取個法號,你大師兄名悟空,你便叫做悟能吧!」
「另外我觀你體胖貪吃,色心未除,須繼續戒五葷三厭,故給你取個別名喚作八戒。」
玄奘徐徐說完,然後走過去伸手將豬八戒扶了起來,算是正式收了這個徒弟。
「謝師父收留,以後俺老豬定謹記師父教誨!」豬八戒面帶喜色,朝孫悟空挑了挑眉,道:「大師兄,都是一家人了,快給俺鬆了綁吧!」
孫悟空招了招手,那對鐵鐐銬便化作金箍棒飛到其手中,一歪頭便塞進了耳朵中。
「走吧,去前宅!」玄奘揮手熄了屋中的燭火,然後當先邁步走出。
此時月亮剛從烏雲中冒出頭,光芒投下,將他的腦袋照的有些發亮,在這昏暗的後宅之中格外顯眼。
嘴裡念叨著八戒這個稱呼,沒來由的想到了前世一個動漫中的歌謠。
「八戒,八戒,心腸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