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萬福金安,我聽說有佳客在此,特來相訪,為求一見!」杏仙行了個禮撩了撩頭髮輕聲道。
「佳客就在你旁邊呢!這下無須求見了!」十八公指著玄奘開口道。
玄奘微微一笑,道:「女施主你看,咱們這不就認識了麼!你與貧僧有緣……」
杏仙的俏臉再次一紅,從未想到傳說中的取經人的性格竟然像個花花公子。
「快來獻茶!」
話音一落,石屋之外又有兩個黃衣女童走了進來,捧一個紅漆丹盤,盤內有六個細磁茶盂,盂內漂浮著幾顆異果,橫擔著湯匙兒,提一把白鐵嵌黃銅的茶壺,壺內香茶噴鼻。
女童斟了茶,杏仙用蔥白的玉指端著磁盂先遞給玄奘,再遞給四老,然後自取了一盞,抬手示意仰頭飲盡了。
用完茶水,杏仙對著四老柔聲道:「今晚仙翁們肯定做了許多佳句名章,不妨說給小女子聽一聽!」
「我等皆是鄙俚之言,惟聖僧乃是盛唐之作,實在是佩服的緊啊!」拂雲叟答道。
杏仙欠身一禮道:「望不吝賜教!」
四位老者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之前的作詩說了一遍,聽得杏仙眼中異彩連連,心道這唐僧乃是真才子,越發不捨得誆騙於他。
「妾身不才,本不應當獻醜。但聽到了這等佳句,也試著和作一首如何?」
「好!」
眾人坐直了身子恭聽。
「上蓋留名漢武王,周時孔子立壇場。董仙愛我成林積,孫楚曾憐寒食香。雨潤紅姿嬌且嫩,煙蒸翠色顯還藏。自知過熟微酸意,落處年年伴麥場。」
四位老者聽聞這詩句之後紛紛大讚,凌空子朗聲點評道:「清雅脫塵,句內包含春意。真是好一個『雨潤紅姿嬌且嫩,雨潤紅姿嬌且嫩』!想必杏仙子動了凡心罷?」
「杏仙既然有意,聖僧豈會不知?如果不受了這情意,真是說不過去了吧!哈哈,這本就是大好事!」十八公走上前說道。
拂雲叟此時卻變了卦,沒有按約定中繼續原來的說辭,搖頭道:「聖僧乃是出家人,修行不易,兒女之情恐壞了他修行,杏仙啊,你要是真對聖僧有真情,便應該放了聖僧離去,待他修成了正果,豈不是全了你這愛人之心?」
杏仙聞言一愣,目中的光芒閃爍不定,似乎是在掙扎。
對啊,倘若真有人間真情,就不該壞了聖僧哥哥的修行!但若是放他離去,說好的計劃就要泡湯了,我等自然長生無望,天劫來時化作灰灰……
一邊是自己喜歡的聖僧,另一邊是唾手可得的長生,杏仙一下子陷入了糾結之中,手指緊緊的捏著衣衫。
孤直公瞪了拂雲叟一眼,然後拍板定案道:「聖僧乃有道有名之士,決不苟且行事。如此樣舉措,是我等取罪過了。污人名,壞人德,不好不好!若是杏仙真有意,可教拂雲叟與十八公做媒,我與凌空子保親,成此姻眷,何不美哉!這樣算起來名正而言順,聖僧能夠出家,自然也能還俗啊!」
「你們不能如此作為,聖僧本就肩負取經重任,怎能停滯一地還俗娶妻去,我不管,反正聖僧我要將他送回去!」拂雲叟此時突然擋在了玄奘面前,與其餘幾人對峙著。
「拂雲叟,你這個想不開的痴兒,莫非想下次天劫化作灰灰不成?靈木類成道本就艱難,還被天雷所克制,若錯過此等機會,我們得道無望!」十八公差點將鼻子氣歪了,指著拂雲叟大喝道,就差將實情說出來了。
「不!聖僧乃是知己,為了知己,就算與你們根須盡焚,也不枉此生了!」拂雲叟語氣有些激烈,一副要為了玄奘兩肋插刀的樣子。
玄奘看了都不由得有些感動了,這廝雖然好名聲,但對待朋友,真的是沒話說。
「拂雲叟,我們做了上千年的額鄰居、道友,你值得為了一個剛見面的外人與我們翻臉麼?」孤直公見硬的不行,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知己難求!」
拂雲叟竹竿一樣的身子有些弱不禁風,但降玄奘拉到了石屋之外,明言道:「我們皆是樹木成妖,本來想謀取……」
「拂雲叟!」
凌空子追出屋外便聽到拂雲叟要將實情供出,不由得大喝一聲將其打斷,卻在此時杏仙子飄然而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小女子是沒有長生的福分啊!」
身形一閃來到玄奘身旁,扭頭痴痴的盯著玄奘,柔聲道:「聖僧,我們這群木妖想謀害你的肉身,你快喊你的大徒弟來吧!這裡你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我們都無法化形而出,你只要大喊救命,定會有人救你脫困,小女子也會和拂雲叟一起護著你!」
「你們倆!唉……罷了罷了!不能長生就不長生吧,我十八公就不強求了!」勁節十八公搖了搖頭,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幻界之中。
孤直公與凌空子相視一眼,也知道了此次計劃已然落空,狠狠的瞪了一眼拂雲叟,拂袖而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幸虧你們看破虛妄,若不然天劫不來,爾等也會化作灰灰!」玄奘說這話,身子直接懸浮起來。
「這……」拂雲叟呆住了,看著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聖僧突然展露出超凡的實力,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玄奘在空中隨手一揮,幻界破碎,眼前是一片黑暗的石崖,根本就沒有石屋與燈光,幾棵粗大的樹木在周圍顫抖著枝葉。
「既然你們想躲避天劫,便將你們收入到我的世界吧!」
玄奘不等幾棵樹木回話,直接將方圓數百里的根系虛空挪移而出,然後帶著大量的土石進入了混沌珠的一塊大陸之上。
松柏檜竹杏等植株的根系茂盛,遇土而入,直接在這塊大陸之上安了家。
樹葉抖動之間,互相傳音。
「這裡是哪兒啊?聖僧竟然有這般大法力,我們真是有眼不識不周山了!」
「小女子也未想到聖僧竟然是個驚世大能,真令人心生仰慕!」
「老叟沒感到天劫氣息的存在,似乎這一片天地沒有天劫啊,真是個好去處!」
「這樣說來,我們靈木類在此只要不遭遇人禍,成道可期也,可喜可賀!」
「謝聖僧大恩!」
「謝聖僧大恩!」
……
幾個樹妖銘感五內,口中千恩萬謝,儼然都將玄奘視為了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