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取經人(修)

  隨行的僧侶是大慈悲寺的妙法和尚,聽到唐王問詢,不敢怠慢,抬眼細細瞧去。

  臉上露出瞭然之色,雙手合十道:「回陛下,他是來自金山寺的玄奘法師,自小接觸佛經,慧根超凡,對於佛法的參悟甚至遠超過一些名宿高僧,在佛學界早已經聲名鵲起,此次代表金山寺參加水陸法會……」

  回想起地藏王菩薩的提醒,加上打聽了其身世,唐王心中暗自有了計較。

  玄奘在雲台上高聲誦讀小乘佛法,舌綻蓮花,竟然隱隱有了異像憑空生成,半空中一圈一圈的金色光暈驅散了陰暗的天空,朵朵白色佛蓮憑空出現,釋放出浸徹神魂的香氣。

  台下眾人聽得如痴如醉,突然見到異像生成,不由得站立而起驚呼「聖僧」。

  虛雲禪師和覺忘法師也適時的下了雲台,將舞台完全留給了玄奘,其他法師見此也不好意思繼續上台宣講。

  這講佛都講出異像了,讓他們這些普通僧人怎麼去比?!

  玄奘渾然不覺,仍然沉浸在自由自在的佛義宣講中,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唐王和文武百官也睜大了眼睛盯著雲台上。

  《受生度亡經》是小乘佛法里的一種超度方法,玄奘講著講著就開始誦念起了這度亡經。

  四周突的起了一陣陰風,鬼魂亡靈呼嘯而來,白色佛蓮落下啊,鬼魂身上的凶厲之氣盡去,面上都露出解脫的笑容,一個個亡魂似乎有了靈性,皆雙手合十,朝玄奘行禮,然後轉身投入輪迴之中。

  外圍的凡人見到此幕,一片譁然。

  「當真是聖僧啊!」

  「聖僧!」

  ……

  跪倒了一片,都是朝著玄奘頂禮膜拜而去,口中跟誦佛經,一時間場面變得宛若佛國現世。

  百姓都通教化,知佛理,心生慈悲之念。

  到了第三天上午,玄奘正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筵請地藏王,開金橋,行幢幡。禪僧們行香,放焰口,拜水懺。又有12位女尼,搭繡衣,穿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十分熱鬧。這些原本就是佛門的法會儀式,但在玄奘的操辦下,竟真的來了十殿閻君和地藏王的分身投影,眾人再次震驚。

  「以三法為統,以覺法為道,開而當名,變而彌廣……」玄奘獨自在雲台講法,如今似乎完全代入了角色之中,入戲了。

  同樣是這一日,觀音菩薩扮做癩頭和尚將袈裟、錫杖拿到長安城裡賣。遇到幾個水陸法會主持人落選的愚僧,倒有幾貫村鈔。愚僧問道:「你的袈裟要賣多少價錢?」

  菩薩道:「袈裟價值五千兩,錫杖價值二千兩。」那愚僧笑道:「這兩個癩和尚是瘋子,是傻子!這兩件粗物,就賣得七千兩銀子?只是除非穿上身長生不老,就得成佛作祖,也值不得這許多!拿了去,賣不成!」

  菩薩笑而不語,身形穿過人群,繼續叫賣起來。

  「貨賣袈裟!」

  「貨賣袈裟,錫杖!」

  入了會場之後,聲音依舊不減,將眾人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甚至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忿。

  這兩個癩頭和尚也太不懂禮數了罷!竟然無端的打斷他人講佛論法!

  見有些犯了眾怒,癩頭和尚渾然無懼,徑直穿過人群來到雲台附近繼續高聲道:「能識此寶者,分文不取;不識此寶者,重金不賣!」

  唐王有些意動,命人召來和尚,問道:「和尚,你這袈裟要價幾何啊?」

  菩薩回答道:「袈裟五千兩,錫杖二千兩。」

  聽到和尚回答,眾人紛紛面面相覷,都感覺這要價簡直突破天際。

  「太貴了,什麼袈裟竟然要價五千兩!」

  「那錫杖也不便宜,我看吶,頂多也就值二百兩罷!」

  「這兩個和尚竟然行騙到這裡來了,真是好笑!」

  ……

  眾人議論紛紛,表情大都帶著好奇和驚訝,想要聽這和尚接下來如何解釋。

  「哦…值這麼多銀兩?那你這袈裟有何好處?」唐王問道,目露不解之色。

  「這袈裟是冰蠶抽絲,仙娥織就,上有各種寶物,穿我的袈裟,不入六道沉淪,不墮地獄,坐有萬乘朝禮,動有七佛隨身……」和尚搖頭晃腦的回答道。

  「哦!那快宣玄奘法師前來敘話!」

  玄奘自雲台上下來,經宮人引領入了觀禮殿中。

  「拜見陛下!」玄奘雙手合十施了個禮。

  唐王抬手笑道:「法師不必多禮,這位雲遊僧人有錦斕袈裟一件,九環錫杖一條,皆是寶物,朕願買下送與法師!」

  「貧僧謝恩,但貧僧並不需要這華麗袈裟和錫杖,這些與我皆是外物,貧僧心中有佛,粗布僧衣亦是袈裟錦瀾。」玄奘如是道。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了菩薩的預料。

  這取經人專用裝備可是佛祖賜予,可以保護取經人在路上不會被蓄意破壞佛教大興的強者滅掉命魂,如此才能保證西遊大計的順利。

  可是這個玄奘竟然不想要?!

  菩薩轉念便有了想法出聲道:「這位法師方才講的是小乘佛法,可會講大乘佛法否?」

  玄奘此時演技上線,邁前一步,目中露出茫然之色緩緩道:「老師傅,弟子失禮多罪,如今東土僧眾講的都是小乘佛法,卻不知大乘佛法如何?」

  「你那小乘佛法只可渾俗和光,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難人脫苦,能解百怨之結,能消無妄之災!」癩頭和尚在殿中踱步說道。

  眾人皆被這大乘佛經的功效所吸引,不由得心生神往。

  「能睹男人脫褲,好經,確實是好經!」玄奘內心腹誹暗笑不已,然後一本正經開口問道:「老師傅,不知這大乘佛法在於何處啊?」

  神色還有點急迫,將求取大乘佛法的迫切表現得淋漓盡致,玄奘偷偷給自己的演技點了個贊。

  癩頭和尚轉身回答道:「大乘佛法三藏在西天靈山大雷音寺,我佛如來之處,離此十萬八千里!」

  眾人再次發出呀然之聲,互相對視,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

  十萬八千里!如此之遠啊!

  玄奘知道此時已經到了自己表現的時刻,走到眾人之前,御座之下,高聲道:「既然如此,弟子願效犬馬之勞,一步一個腳印,前往西天靈山,求取大乘三藏佛經,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好!!」唐王聽聞頓時大讚,快步走下御座,神態熱切的拉起玄奘的右手:「法師竟能如此,朕願與你結為兄弟!」

  玄奘剛要拒絕,就聽到那癩頭和尚搶白道:「善哉,只是那西天路途遙遠,多有虎豹妖魔,只怕有去無回,難保身命,不知法師敢去否?」

  玄奘接著決然道:「吾已發了宏願大誓,此去定要直至西天,不得真經,誓不回返!」

  「阿彌陀佛!肯去若能得正果,成就金身!善哉!這袈裟與錫杖就賜予你做護身之法罷!」老和尚手掌一揮,玄奘就見到袈裟慢悠悠飛過來披在了自己身上,錫杖也同樣來到自己手中。

  霎時間,金光燦燦,寶光四射。

  確實是好寶物啊!

  眾人驚呼!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那癩頭和尚的手段,只見他一個閃身來到殿外,再一陣白光閃過便化作白衣飄飄,手持玉淨瓶腳踩蓮台的觀世音菩薩。

  「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顯聖了!」

  眾人參拜,觀音菩薩微笑著向玄奘點了點頭,然後飛升而去,眨眼便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