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金蟬子念了聲佛號，雙手合十。
「佛是信仰，存在於眾生心中！」
「佛是天地至理，一草一木，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等等，皆可稱之為佛！」
「一心向佛，即是佛！」
「心中若是無佛，即便每日聽佛祖講法，被佛法沐浴，也難以遇到真佛。」
紀淮聞言，調侃了一聲。
「難怪，看樣子我這輩子是與佛無緣了。」
在金蟬子眼中，佛是大道至理，是信仰。
只要心中有佛，那便處處都是佛。
「敢問法師，那如何才能判斷一個人心中是否有佛？」
紀淮再問。
金蟬子輕聲回道：「心懷善念即可。」
「原來如此。」
紀淮突然冷笑一聲，不屑道：「按照法師所言，只要心懷善念即是佛，那麼佛就是善者？」
「是的。」
金蟬子微微點頭，看向紀淮的目光欣慰了一些。
看樣子，紀淮也不是不可度化的嘛。
「法師敢說，佛是真的心善？」
紀淮的調侃愈發明顯。
「當然是真......」
金蟬子下意識的回答，卻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佛法一直以來都在勸導眾生向善，但佛是真的心善嗎？
金蟬子身為如來二弟子，對於佛門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心中很清楚。
紀淮對金蟬子的反應，早有預料。
「盛世佛門香火旺，亂世菩薩不睜眼！」
紀淮冷笑一聲：「法師，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佛是真善還是偽善。」
「佛不是常言要慈悲為懷，普度眾生？」
「但我一路而來，不知遇到多少生靈正在受苦受難，卻未見靈山中的諸佛、菩薩去普度他們。」
「難道在佛的眼中，只有虔誠的日日供養，佛才會來普度？」
「若是如此，我倒認為這不是善，而是一樁交易，是佛和那些有錢人的交易！」
「遠的就不說，咱就說說西牛賀洲，這裡可是佛門統轄之地，理應沒有疾苦才是，但好像除了靈山腳下的三千佛國外，其他地方無數生靈都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們都是信奉佛的吧。」
「佛門任由那些妖魔吃人，動輒血流成河，白骨如山，所以法師，佛真的心善？」
咔！
金蟬子直接如當頭棒喝。
紀淮的每一句話，讓他震耳發聵。
原本一顆熾熱的佛心，就像是被冰水澆灌，冷了下來。
紀淮說的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他無法反駁。
靈山的佛，一直以來只是普度靈山腳下的三千佛國，其餘的地方幾乎不聞不問。
金蟬子與那些佛、菩薩不一樣。
他經常去這些地方，宣傳佛法，並且為一些地方生靈驅逐苦難。
但三界就算是洪荒破碎的碎片，那也浩大無邊。
哪怕金蟬子身為大羅，也無法出現在三界每一個角落。
但整個靈山諸佛、菩薩，卻沒有哪個願意主動去這些偏僻之地，普度他們。
而紀淮說的這些，也是他曾經想詢問的問題。
金蟬子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淮的這些問題。
紀淮沒有催促。
沉默了許久，金蟬子這才苦澀的說道：「施主，苦海無邊，佛門不過是苦海中的一葉扁舟，我等只能盡心盡力，做到問心無愧。」
紀淮笑了笑，並未反駁，「法師有濟世為懷，普度眾生之心，我是相信的，但靈山諸佛和菩薩，能否做到問心無愧，恐怕只有他們心中自己知道了。」
「不過，佛說眾生平等，想必法師也是認可的吧？」
「自然認可。」
「那麼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如來在大雷音寺唯我獨尊，諸佛都要對他恭敬，而且諸佛、菩薩以及其他弟子之間，為何還有各種苛刻森嚴的等級？」
紀淮直接問出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
你們佛門不是常說眾生平等？
但佛門本身就是最不平等的存在！
甚至比那些朝廷的等級更加森嚴！
朝廷中，還有諫臣，還有大臣可以頂撞帝王。
但是如來一句話便是法旨，諸佛、菩薩無一敢反抗。
誰敢頂撞或者質疑，便是嚴厲的處罰。
金蟬子被問的臉色煞白。
他雖然佛法精湛，要是紀淮跟他討論佛法。
金蟬子能說一個元會都不絕於耳。
但紀淮說的這些問題，直指本質，而且是真實的存在。
他根本無法回答。
「我，唉......」
金蟬子苦澀一嘆。
紀淮笑了笑，繼續說道：「說句不好聽的話，佛門現在所做的事，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而已，所以，說佛門自私自利也不為過。」
「張口閉口的說普度眾生，目的只是為了獲得那些生靈的信仰，賺取人間的香火。」
「漫天諸佛都是如此，那信仰佛還有什麼意義？」
轟！
金蟬子被質問的心神震動。
如此諸佛，信仰的意義在哪裡？
佛法教義，與佛門所行之事，大相逕庭！
金蟬子還曾為此與如來論法，最後因為對佛法產生分歧，從而讓如來震怒。
這些年，他都在踐行自己心中的佛法。
可仔細想想，早已與靈山上的諸佛、菩薩漸行漸遠了。
紀淮說的沒錯。
這些佛和菩薩，之所以要普度眾生，目的只是賺取信仰之力和人間的香火。
金蟬子目光浮現出一絲悲哀。
佛心也開始動搖。
就連渾身的佛韻，也在這一刻變得混亂起來。
許久之後，金蟬子深嘆一口氣，這才重新恢復正常。
他像是想通了一件事，擺脫了內心的枷鎖。
「阿彌陀佛！」
「道友今日一席話，讓貧僧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佛法！」
「多謝道友指點！」
「佛法本無錯，是修佛之人心術不正，從而導致佛門被玷污。」
「貧僧立誓，必將佛門污穢洗清，為天地蒼生，重證佛法！」
「施主保重，貧僧告退！」
金蟬子對著紀淮行了一禮，隨後毅然而去。
大有一種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感覺。
佛門不是他想像中的佛門。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重證佛法。
「法師，日後相見，我傳你一法！」
紀淮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