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看向四海瀰漫的弱水，敖青有些意興闌珊。
如今治水功德、降服楊戩的功績他已獲取，修為也在玉晨天尊逆道溯流，以及楊嬋彩蓮道心的幫助下，正式踏足聖境。
可以說，已然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剩下的只需要等待天庭封賞便可。
但不知為何，敖青隱約卻覺得有些失落。他這般性格的人，原是很難會這樣的。
「也罷……弱水之事，應當不需要我了。」
無支祁，水母娘娘等上古妖魔那裡，有楊戩和五方龍神、錢塘君等人鎮壓。
而弱水，則有四海龍王，水族，及水部天神治理。
敖青如今已是聖境，卻是沒必要再親自出手了。
最多，也只是再推動一番助力而已。
何況，他能感受到。
自從楊嬋補天以後，弱水的力量就開始迅速衰退。
原本就連天仙都感到棘手，可能會隨時在弱水中神魂腐蝕的力量，如今漸漸已不復存在，甚至逐漸變為凡水。
雖然還不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敖青，也已有猜測了。
他眉心忽然匯聚法力，凝聚出一隻神眼的虛影，轉瞬看向周遭：
「出來吧。」
敖青平淡抬手，當即一道法力匯聚，將一縷神念從弱水的力量之中拉出。
是的。在感受到弱水力量衰退以後，敖青就意識到了，一定是有什麼力量隨著天道的填補被抑制住了。
他便以天眼觀察，果然，發現了一抹試圖隱蔽的神念。
那神念被敖青的法力定住，漸漸顯化身形，不一時化作一個女子模樣。
那女子，年齡、相貌都有些看不清。好似少女，又好似青年女子。
有時像柒柒，甚至有時像楊嬋。
敖青一眼便認出了她的身份：
「你便是弱水？」
從弱水的力量之中顯化，又擁有如此神念，只有可能是弱水本身了。
這也並不值得奇怪。就好像長江龍脈，可以化為江神大君一樣，弱水一樣有可能化形。
那女子看向敖青：「你……就是敖青？」
敖青道：「你認得我？」
女子道：「我認得你。魔主多次提到過你，何況……也正是因為你，我才敗在了她的手下。」
敖青微微皺眉。
魔主……是說波旬吧？
「她」……難道是說楊嬋？
敖青道：「看來你並不是弱水本身，你是魔主波旬的手下？」
女子點了點頭道：「我乃第六天魔王波旬之女，魔女愛念，我為波旬思念其妻而生，我亦是三界愛別離之念。不過，我也是弱水本身，因為這弱水本就是由愛念所匯聚的。」
敖青聞言，差不多便理解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女子並非是個體，而是三界「相思之念」的本源本相。
敖青道：「看來，你是奉魔主波旬之命而來的了？那弱水之所以有如此力量，天道之所以如此盛怒，也是波旬所為？」
愛念魔搖了搖頭：「父親只不過是借力而已。何況，我也沒曾想過，會以此等方式落幕……那女子的相思愛念，竟然能以這般方式表露出來，這讓我既欽佩，又不甘……」
愛念魔藉以強大的根源，就在於世人的相思之苦。
如果楊嬋僅僅是對敖青相思，那麼是無法擊敗愛念魔的，甚至，還會讓愛念魔更加強大，讓弱水更加洶湧。
但是，楊嬋的「聖」，不僅限於小愛，而是大愛，以及相助敖青證道的清靜心。此等相思愛念，以及表達的方式，卻是愛念魔從未見過的。
以至於，愛念魔覺得，自己的相思，自己的愛念，過於渺小。
只不過是浮華的表象而已。
這也是她欽佩及不甘的緣由。
但無論如何，愛念魔已然敗了。雖然因為波旬的緣故，她可能並不會真正消亡，但楊嬋的存在，就已讓她失去了相思之恨的憑依。
敖青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動手再消滅愛念魔，反而問向對方：「波旬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敖青以前一直以為，波旬的目的在於促成末法，取代三教，禍亂世間。
但現在看來，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金闕玉晨天尊消滅北俱蘆洲的惡業，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但最後的結果，恐怕也並非能讓道門獨占三界。
波旬的法力，在敖青看來，最多也只是和金闕玉晨天尊相等而已。
他要以一敵三，本就是幾乎不可能的。
何況，正如北俱蘆洲惡業被消滅，引發天道震怒一樣。
如果末法導致善業俱滅，惡業縱橫。那麼天道的反應只會比這一次更加劇烈。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福禍相依，善惡並存。天道不會容許一個只有善業的世界，也不會容許一個只存在惡業的世界。
末法，最多只是猖狂一時。若是一般的魔頭這麼做，那情有可原，但波旬既然是聖境大神通者，就絕不可能這般短視。
敖青如此詢問，本沒曾想能得到答案。
但令人意外的是，愛念魔竟然真的回答了！
「父親，想要毀滅三界，再造天地。」
「什麼？」敖青一怔。
愛念魔微微嘆了口氣。
她說道：「我說過，我乃是因波旬思念其妻子而生。其妻子，就好像方才那女子一般，以自己神魂俱滅的代價，幫助了波旬證道。」
敖青一頓。他不由得想起了波旬的傳說。
菩提祖師曾說，波旬在如來佛祖之前就已經是佛門大聖了。但卻因為一件事，最終背棄了佛門，投身於魔道。
難道，就是此事？
仿佛為了回答敖青一樣，愛念魔道：「波旬因其妻子而得道，但也因其妻子而毀道。波旬並非是聖境，而是……逆聖之境。父親所要做的便是毀滅三界，再造天地，如此，方才能夠有一線希望，將母親復生。」
「不過……」
愛念魔看向敖青：「父親和你還是不一樣的。父親與母親是真正相愛過的，除此之外，母親只是一個凡人而已，沒有寶蓮燈，也並非先天神體。所以就算天地壽終，也未必能夠復生，只得推動三界滅亡，藉此達到元始道境，方才有些機會。這一點，你倒是要幸運得多，就算不必成就道境，也只需要等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