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霍驥之死

  「蘇九功?」霍驥渾身一震,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隨即又緊追一句:「他帶了多少人馬?」

  「單人獨騎!」小校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蘇總管說,他是為了傳王命而來!」

  霍驥不由得一怔,眉頭卻是鎖的愈發的深了。

  蘇九功乃是宮禁大總管,國君的貼身大宦官,其實這些都不是讓霍大司馬最為重視的地方。

  這位蘇大總管真正讓霍驥忌憚的地方,卻是因為他乃佛門之人!

  不錯,雖然蘇九功隱藏的很深,可霍大司馬的探子,終究還是在蘇九功的書房中,發現了那尊佛像,自此,蘇九功的背景再無疑問。

  這個檔口,他單人獨騎前來,絕非是為了什麼傳王命,只怕是奉了佛門旨意。

  「讓他進來!」不管怎麼講,自己肯定是要見見這位蘇大總管的。

  霍驥穩穩噹噹,臉色沉凝的坐在了帥案之後。

  須臾,就見蘇九功大搖大擺,滿臉笑容的獨自進了帥帳,此時,帳內只有他與霍驥兩人。

  「呵呵,霍大司馬有禮了……嘖嘖嘖,這碗子山的水果然養人啊,這才多久不見,大司馬的氣色竟是比在朝時還要好啊!」蘇九功見了霍驥也不施禮,反而一陣不陰不陽的嘲諷起來。

  論公,霍驥是外朝大員,蘇九功是內廷總管,兩人不是一個系統,互相誰也管不著。

  論私……兩個人現在沒撕巴起來,就已經很顧忌體統、臉面了。

  「蘇總管,你是陛下身邊近侍,竟然敢私自出宮,真是膽大包天、欺君罔上,本官定要向陛下參你一本,讓陛下將你嚴懲,以為後來者誡!」霍驥的語氣,冷的好似三九天的寒冰。

  蘇九功登時就火了,特奶奶的,在宮中朝里也就罷了,這荒郊野地的居然還跟老子擺官威?!

  想到這裡,蘇九功也是面色一冷,大聲喝道:「奉陛下口諭,蘇九功侍奉國師尚父,駕臨碗子山!霍驥,還不快快隨咱家去迎接尚父?」

  蘇九功心裡一肚子火,這會兒也不喊什麼大司馬了,竟是對著霍驥直接點名道姓。

  霍驥此時也是瞳孔猛地睜大!

  國師尚父……他來碗子山了?

  這人來此所為何事?莫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這是……現在就要對自己下手了?

  霍驥瞬間開啟瘋狂腦補模式,臉色也越發猙獰起來,瞧著蘇九功的眼神也是漸漸起了殺意,既然撕破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弄死這個死太監再說。

  蘇九功那也是伺候慣了人的老奴才,察言觀色,那是他的吃飯本事,此刻見霍驥對自己起了殺心,心裡也是一咯噔,知道八成是這殺才想左了。

  生死關頭,也容不得這老太監再賣關子了,趕緊道明此番來意:「陛下已應允碗子山,波月洞黃袍洞主的求親,此番特命國師尚父,前來將議定好的成親佳期呈送于波月洞主,霍大司馬,速速收兵回朝吧!」

  正在醞釀殺意的霍驥不由得一怔:「成親佳期?這……這是何故?此前陛下才下旨,令本官率御林玄甲軍剿滅妖孽,如今怎麼又忽然改弦更張?」

  「呵呵,大司馬這些時日的心思,好似也不再剿滅妖孽上面,既是如此,索性不剿了,不是正合大司馬的心意嗎?」蘇九功嘲諷連連,霍驥領著大軍,天天在碗子山行獵取樂,不干正事,早有手底下的探子報與他知道了。

  霍驥忍不住老臉一紅,下意識的訓斥道:「碗子山妖物軍情不明,你一閹宦,怎知軍備之事?那……那位國師尚父,到底是何妖物?其中底細……」

  「我一個閹宦奴才,哪裡知道這許多國家大事,霍大司馬,還是速速撤去大軍,隨老奴迎接尚父的儀仗,才是正事兒!」

  霍驥還想從蘇九功這裡打聽到一些那位「國師尚父」的底細。

  奈何這位大司馬平日裡待蘇九功實在是過於不客氣,常常不分場合的當眾訓斥他,蘇九功早已懷恨在心,此時又怎麼肯給他答疑解惑?

  故而,一聲冷笑,甩下一句話,扭頭就要走出軍帳。

  只留下霍驥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霍驥是天庭的人,他也猜到了這碗子山上的妖物是某位神仙下凡所化,如今,那位南極長生大帝並沒有給自己任何消息。

  也就是表明,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壞了那位神仙的好事,甚至還要給他保駕護航。

  之前寶象國君惡狠狠的要自己剿滅碗子山妖物,如今卻忽然態度大反轉,決定把那位百花羞公主賜婚給那「妖物」,甚至還派了這位新鮮出爐的「尚父」親自來送佳期,這就不能不讓霍驥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尤其是,這老太監居然和那位尚父攪和到了一塊,這蘇九功可是佛門的人,難道那位國師尚父也是佛門的人不成?

  佛門向來心思深沉,和道家天庭也不算對付,莫非此番,是要來壞了天庭的謀算?若當真如此,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攔住那什麼國師尚父!

  那邊蘇九功自顧自的就要跨出了帥帳,這邊霍驥還在心中思緒翻湧。

  就在此時,軍營之外,忽然傳來一陣怒喝:「國師尚父,奉王命車架至此,爾等居然敢攔路阻道,是欲反乎!」

  頓時帥帳內的兩人齊齊一驚,急匆匆的就出了軍營。

  蘇九功一邊急走,一邊大聲吆喝著:「國師尚父車駕儀仗在此,眾軍士還不快快一開鹿角拒障,給國師尚父讓路!耽誤了王命,你們有幾個腦袋謝罪!」

  心中卻是焦急不已,這人好沒耐心,他這一來,自己還怎麼把他撇開,獨自去尋那妖物,完成彌勒佛祖給自己派下的差使?

  霍驥則是站在唐三葬車駕三十步之外,遠遠的打量著這位國師尚父。

  就見車駕之上,一名白袍年輕人,面如冠玉,五官冷峻偏又透露出一股祥和之色,雙目微闔,盤膝而坐,好一派高人雅士之風。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霍驥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心中的疑問卻是沒有絲毫停歇。

  似是聽到了霍驥的心聲,唐三葬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道精光霎時間閃過,對面的霍驥只覺得好似一道鋒刃向自己劈來,不由得亡魂皆冒,下意識的連退四五步,隨後才反應過來,這些都是自己的幻覺。

  不由得惱羞成怒,復前行三步,高聲怒斥道:「爾是何方妖人,竟敢惑我寶象國君!速速招來,或可饒你不死!」

  剛才那一退,剛好讓霍驥無意間看到了後面的儀仗隊伍,此番儀仗約有三千人,個個甲杖鮮明,領頭的正是寶象國君剩下的那八百騎御林玄甲軍。

  至於其餘的兩千二百人,說來可憐,還是趁著這些時日,霍驥不在朝中,寶象國君讓人拿著自己的親書手諭,去寶象城京兆尹處,逼著其撥出的兩千二百府軍,實際上不過是這個花架子而已。

  只是適才霍驥氣勢為唐三葬所奪,一時之間心神失守,竟然未有發現其中破綻。

  結果,便是乍一見如此大軍前來,只當是國君得了異人之助,發大兵來討伐於他,心下恐懼,竟是想先發制人,話語中暗示國君被唐三葬所迷惑,所以才出兵攻打他這個當朝大司馬……這一番話,其實就是說過自己身後的士卒聽,為的便是穩定軍心。

  霍驥話音剛落,不待唐三葬發話,蘇九功便很狗腿的第一個跳出來,指著霍驥的鼻子打罵:「霍驥大膽!國師尚父,乃陛下金口親封,你敢對國師不敬,便是對陛下不滿,這是大不敬,當斬!」

  唐三葬擺擺手,制止住了蘇九功的怒喝,只是眯著眼再次望向霍驥。

  果然,這位霍大司馬也是有來歷的。

  其頭頂上,一道星辰精氣直接九霄太虛,隱隱約約之間,竟是與南斗六星相接!

  所謂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故而上古之時,南斗星君向來由「南極長生大帝」兼任,如今的南極長生大帝,正是那闡教的南極仙翁!

  看來這位霍大司馬,是天庭,甚至是闡教的代言人無疑了。

  想到這裡,唐三葬興趣大增,真是有趣極了,小小的寶象國佛門的人,亦有道家和天庭的人……

  不過無所謂了,如今這寶象國,是逆命天尊門下西行傳教的重要所在。

  再強大的地頭蛇,也壓不住威勢無雙的過江龍!

  「我乃東土大唐『聖教』教主唐三葬,特奉聖尊法旨,西行傳教,今你寶象國君,已明文下詔,奉我『聖教』為國教,拜本座為『國師尚父』,今領寶象君令,登碗子山,見波月洞主,商量兩家婚姻嫁娶之事,此間再無大司馬之事,汝可速速領兵回朝!」

  唐三葬自覺已經說的很客氣了,畢竟自己是逆命天尊的徒弟,很照顧這位大司馬的面子了。

  但霍驥卻是氣壞了!

  想他堂堂寶象國大司馬,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都是他居高臨下指派別人,何曾這般被人呼來喝去過?

  縱然你是什麼國師尚父,也得講個先來後到、論資排輩吧?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啊!

  本來霍驥對唐三葬還有些忌憚,但又生怕他花了天庭眾仙的布置,故而只能硬著頭皮的出面阻止。

  但此刻霍驥怒氣上涌,卻是什麼估計也沒了,就聽他「滄浪浪」抽出腰間長劍,扭頭對著身後的兵士門大喊:「閹宦勾結妖人,囚禁國君,隔絕內外,欲圖謀不軌!眾將士,隨霍某勤王靖難,清君側!」

  說完,便第一個沖向了唐三葬的車駕!

  蘇九功這會兒都嚇傻了,雖然他也曾想過霍驥某天會不會提兵入宮,行那大逆之事,可是待到這霍驥真箇起兵之時,他的腦子也是本能的亂成了一鍋粥,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唐三葬的車駕之前。

  「哼,米粒之珠,焉敢與皓月爭輝!」忽然,唐三葬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

  卻是看見了霍驥的小動作。

  就見霍驥右手持劍,狠狠的刺向唐三葬,左手卻是偷偷的從袖筒中滑出了一顆紫光爍爍的珠子,朝自己彈來。

  唐三葬先是單手狠狠的握住了那柄此來的利劍,隨即一使勁,就見那劍捏成幾截碎鋼,隨手扔在地上。

  在霍驥的感官中,則是一陣巨力襲來,那劍就碎了,不由得傻楞在當場。

  也就是這個空檔,那枚紫珠子便要砸在了唐三葬的臉上,就見這位國師尚父,輕輕的一口氣吹了過去。

  那枚珠子就在霍驥恐懼的眼神中,猛地倒飛回自己的面前。

  轟!

  一聲巨響,寶象國的一代權臣,大司馬、大將軍、尚書令霍驥,就這麼灰飛煙滅了。

  這聲巨響,也成功的將霍驥身後的將士們看呆了。

  主帥已死,他們就好似被抽掉了脊椎骨一樣,傻愣愣的呆在當場,進亦不是,退亦不是。

  一時之間,出現了一副詭異、荒謬的場景,戰場上,兩邊的兵士大眼對小眼,雖然手中都拿著武器,但卻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

  「首惡伏誅,從逆者繳械不殺!」忽然,一個尖利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在唐三葬車駕前吼道。

  頓時,好像按下了開關一樣,一陣嘈雜的「乒里乓鐺」聲響起,那是霍驥麾下將士,把兵器扔在地上的聲音。

  蘇九功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剛才那句話是他喊的,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位尚父居然就這麼幹淨利索的,將寶象國的心頭巨患,給輕輕鬆鬆的除去了。

  可是這還不夠啊,對面還有一大票的士卒呢。

  這些可都是百戰精兵,絕非是自己帶來的這幫字儀仗樣子貨的兵卒能比的。

  蘇九功承認,剛才那一嗓子他有賭的成分,但好在他堵對了。

  「剛才被那霍驥耽誤了不少時間,這天色也不早了,蘇公公你且留在此地,收斂這些降兵,我先去碗子山頂,尋那波月洞,順帶會一會那位洞主!」就在蘇九功心下慶幸之時,一個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是這聲音中所傳達出來的內容,卻是讓蘇九功心下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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