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之下的曲輕歌直接來了一招殺雞儆猴,效果非常不錯,至少等到下一次初一,鬼門第五次打開之前,都無人再敢踏進凌珩的領地半分。
曲輕歌正抱著弒血劍凌空立於一處山石之上,眸色沉沉地注視著遠方再次逐漸打開的鬼門,耳邊聽著那些厲鬼們嘈雜的哀嚎聲,心中毫無波瀾。
在斬殺了那位意圖偷襲之人後,曲輕歌順勢將其領地圈進凌珩的領地之內,霎時間,她所需鎮守的地域就擴大了三分之一,更加遼闊的地域所代表著的自然是更加沉重的責任與危機,但曲輕歌卻甘願承擔而下。
只是不知凌珩何時才能出關,她倒是有些想念他了。
似乎是為了應和曲輕歌這突來的思念一般,她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的靠近,原本正在無意識地摩擦弒血劍劍身的指尖一頓,緊接著腰間便被環上一雙有力大手,背上更是貼上了一句冰涼的高大身軀。
「這段時間,辛苦我家喵兒了。」
低沉清列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聲線聽似冰冷無比,可細細一品,才驚覺其中所蘊含著的絲絲情意。
喵兒是誰?這是曲輕歌的第一反應。
隨即這才恍惚回想起喵兒似乎是她的乳名,這似乎是凌珩第一次叫她的乳名,聽著還聽順耳的,就是……略肉麻了些,曲輕歌略有些神遊地想到。
她長久的沉默,令凌珩不由得蹙了冷峻的眉梢,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詢問聲:「嗯?」
「無事,一時走神罷了。」被凌珩的詢問聲驚醒,曲輕歌微微側頭回應道。
「不喜我如此喚你?」凌珩的觀察力何等敏銳,一察覺到曲輕歌的異常,便能瞬間回想起她這反常的舉動從何時開始的,順勢推斷出此舉從何而來。
「並非如此,只是此乳名往常都是爹娘他們喚著的,如今被你這麼一喊,我竟驚覺對其陌生了許多。」曲輕歌此時也摸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思,說失落也沒多失落,可突然就是覺得有點莫名的沮喪,做事都提不起勁兒一般。
「想家了。」到底是真正關心你之人,凌珩輕易地便看清了曲輕歌那點愁緒從何而來。
「大概吧。」曲輕歌惆悵地輕嘆口氣,眼看那厲鬼都要奔至身前了,竟是破天荒地一點戰意都提不起來。
凌珩見她狀態不對,驟然心率不齊,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一個手刀將曲輕歌給敲暈了,意識臨陷入黑暗之前,曲輕歌只是不解地看著凌珩,卻並未產生什麼責怪之意。
周圍一片昏昏沉沉的,猶如身處於飄搖的小舟之上隨之搖晃一般,搖搖擺擺地,輕哄著人的意識也迷迷糊糊地不願意清醒。
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一般,睏倦不已。
耳邊似有輕微的流水聲響起,那是什麼物件在水面上划過的輕靈潤滑之聲,隱隱約約,還有些濕潤的水汽凝結在她身上。
第一次,水帶給曲輕歌的感覺不是溫暖柔和的,而是煩躁粘膩的,被水汽打擾,迫使著曲輕歌不得不掙扎著,與周公作鬥爭,好歹還是將自己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睜開雙眼,曲輕歌很輕易地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她此時正被人給抱坐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頭顱昏沉沉地靠在那人寬闊的肩膀之上,鼻尖縈繞著的都是男人熟悉的冷香,知曉那是誰,她也不驚慌,反而自己調整了一個更加舒適的角度靠在其身上,只慵懶地虛虛睜著眼,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
看來她昏睡時的感知沒出錯,此時的他們確實正身處於一艘小巧的扁舟之上,舟尾正模模糊糊地立著一道黑影,正在為他們掌舵。
小舟悄無聲息地划過平靜的水面,偶爾濺起點點浪花,那水流之聲便是從此次傳來的。
而那令她都感到不舒服的水汽?
「此處是忘川?」曲輕歌的突然出聲令凌珩瞬間低頭看來,「醒了。」
「嗯。」她點點頭,本想著自己爬起身,身體去懶洋洋地不想動,四肢猶如被封印了一般,根本不聽使喚。
「怎麼回事?」曲輕歌頓時就蹙起了眉,臉色凝重起來,直到此時,她才驚覺自身的懶惰之意竟是如此強大,強大到饒是意志堅定如她,也差點被其控制了。
「你被喪鬼與懶鬼同時影響了心神。」凌珩一句話解釋了曲輕歌身上的所有異常之處。
至於實力究竟是達到了什麼級別的鬼,才能影響到修為在化神後期,心境更是已經煉虛初期的曲輕歌的心神,這個凌珩沒說,但曲輕歌也能自己估摸出來,不外乎就是那種在外界可被人尊稱一聲『尊上』的人罷了。
凌珩垂眸凝視著曲輕歌略帶幾分疲憊蒼白的臉色,抬手輕撫她細嫩的臉頰,一邊感受著指腹將潤滑的觸感,一邊冷然說道:「可能是你前一次為我鎮守鬼門之時,出手太重,才被那寫鬼給記恨了。」
低低沉沉的嗓音中還蘊含著幾分尚未消散的殺意與慍怒,這不是針對曲輕歌的,僅是針對那些傷害了曲輕歌的人、事、物。
凌珩的身上還帶著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氣,冷冽的殺意也依舊凝聚在他眸中,還未完全消散,如此模樣的他,頓時令曲輕歌大致猜想到了在她被擊昏之後,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無外乎就是大開殺戒罷了。
恐怕不僅是那連只膽敢襲擊曲輕歌的懶鬼與喪鬼,就是那一波湧出鬼門的鬼怪,現如今都成了凌珩的劍下亡魂了吧。
這句話曲輕歌可以很肯定地說出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當時在她昏迷之後,意識已然陷入狂怒狀態中的凌珩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竟是直接崩斷了,竟然一邊帶著她,一邊提劍殺入鬼門之內,很是遭了一番殺孽。
最後他在與那渡劫期的兩隻厲鬼在鬼門之處大戰之時,竟是一個不慎將鬼門給毀了,那兩隻鬼直接連同鬼門和聚集在鬼門之處的眾多鬼怪一起隕落,無論是懶鬼還是喪鬼,最終都成為了死鬼、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凌珩卻因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冥界高層,此時正帶著懷中的曲輕歌被押送去冥王處,等候發落。
「我們怎麼會在忘川?」這是曲輕歌醒來後所詢問的第三個問題。
「鬼門崩塌了。」凌珩清清淡淡的口氣就跟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把鬼門毀了有什麼錯,端得一派無辜之色。
「你乾的。」曲輕歌靜靜地凝視了凌珩一會兒,突然如此問道,說是問句,其實她語氣非常肯定。
要說兩人不愧是未婚道侶,一瞧凌珩那風輕雲淡的模樣,曲輕歌反而一下子就懂得了她會出現在此地的真正原因。
原來她就是個被順帶連累的倒霉鬼啊!
見曲輕歌眉眼間閃現的無奈之色,凌珩輕撫她臉頰的手改為安撫地輕摸她頭頂,像她幼時那樣揉了揉,權當做在哄孩子一般,放柔了語調道:「無事,有我在。」
「即便沒你在我也是不怕的,不就是打破了道鬼門,既然壞了就再給他找個新的按回去不就得了。」
緩了好一會兒,曲輕歌感到身上終於恢復了些力氣,擺脫了那二鬼對於她的最後一絲影響,才從凌珩懷中掙扎地爬了出來,無所謂道。
她不可能會因為被凌珩連累著在冥界落了罪,就責怪他什麼,因為歸根究底,凌珩還是為了為她報仇,才會如此做的,就跟她當初為了凌珩當眾將那意圖偷襲之人廢去修為、毀去元嬰、抹殺元神一般。
他們兩人性子都是那種看似平和淡然,實則剛烈重情之人,平時若是不慎招惹到他們,可能還有可能被他們不在意地笑笑便放過了,可一旦你觸碰到了他們身旁的重要之人,他們就會瞬間化為最兇殘嗜血的猛獸,不兇狠地將你撕咬成碎片,決不罷休!
而且此事正如曲輕歌所說,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鬼門本身就是人為設立的,並非天生天養之寶,雖然壞了,可也是能修好的。
反正無論如此,凌珩與曲輕歌二人身上都是身負大功德之人,有天道看管著,即便是冥王,也絕不可能因為此事而將他們治罪斬殺。
且他們乃是人界之人,人還沒死呢,不是鬼,也不屬於冥界之人,當然,就算是死了,他們作為早已跳出六道輪迴的修士,也是不會歸入冥界的,所以他們還是不歸他們冥界管的。
再不濟,以凌珩與曲輕歌的實力,聯手打通一個時空裂縫逃出去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屆時他們跑得無影無蹤地,即便是冥界想再抓人,可三千界如此龐大,兩個人隱藏在其中,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既然管又管不著,殺也殺不得,關還關不住,那冥界還堅持將他們二人抓捕回去的心思就很明顯了,不外乎就是為了要『贖金』罷了。
不是說一道鬼門冥界憑一界之力還損壞不起,只是鬼門被人打得崩塌了,這被打得不僅僅是門,還有冥界的臉。
哪怕是為了做個樣子,在天下人面前作作秀,也為了不為宗門招來一個強敵,凌珩也不得不暫且乖乖束手就擒,等著宗門派人來交付贖金,將他們給贖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曲輕歌:好累,我被床給封印了,想睡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