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矛打得一手好算盤,他尾隨著林翡進了禁林,打算在林中做點什麼。
可惜,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他以為林翡只是一個人,其實她的袖子裡藏著神俊,身後跟著化為小蛇的玄離,林子裡還有劍靈在等著她。
戈矛以為的一對一,自己將占到大便宜,卻不知等著他的是什麼場面。
禁林里,鬼氣森森。
李大廚拎著食盒一路走進禁林深處,松柏如蔭,茂密叢林中,一塊殘碑矗立著,這殘碑不知存在了多久,邊角都有些斑駁,基座上長滿了青苔,看起來已經有些時日了。
如劍靈所說,碑上一個字都沒有,不知所葬者是誰。
李大廚雖然夜夜來探望惡鬼,卻連對方的墓碑都不幫忙打理,這更讓人覺得兩人的關係奇怪了。
李大廚將食盒放在墓碑前,「出來吧。」
將食盒放下後就不管了,坐在一旁的石台上,揭開外衫,處理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常年做菜,他的手臂粗壯,上面還有不少陳年的舊傷疤,燙傷和刀傷堆疊,看起來他在乾坤閣以往的日子也過得並不如意。
而這幾道新傷,像是指甲的爪痕,在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血肉外翻,看起來有點猙獰。
他隨手撒上點傷藥,他撕下一截袖子裹住了傷口。
這傷口也是很奇怪,修士打架,除了體修,也沒人會上手肉搏,一般都是靠著法術、符、器各種道具,而李大廚手上這傷,竟像是被指甲活生生撓出來的,一個修士怎麼會受這種傷?他站著不動給人撓?
就在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墓碑里的惡鬼飄了出來。
那鬼仍然保持著人形,但面目模糊,渾身被一陣黑氣包裹。隨著化為怨魂的時日越久,面目就會越模糊,甚至漸漸不成人形。
林翡剛遇到沮上時,他也是這個樣子,只是他身上並未纏裹怨氣,證明他化鬼後從未為惡。
而一旦鬼踏上鬼修之後,通過各種手段提升自己的修為,又能重新化出五官,到時,只要他想,就能變成自己生前的模樣。
不過隨著做鬼的時間漫長,大部分惡鬼更樂意把自己弄清青面獠牙的形象,光是外表就足夠嚇倒一片人,碰上張琅這種膽子小的,怕是直接就能不戰而勝。
從墓碑邊這隻惡鬼身上的怨氣來看,他身上少不了有人命,看來之前那些死在禁林的弟子,很可能是死於他手中。
只是,他身上的怨氣有些奇怪,只是纏在他身上,和他有種脫離感。
而且一般惡鬼大都性情暴戾,殺的人越多,就難以保持理性,他身上並沒有那種性情暴躁的感覺,更沒有那種凶神惡煞的殺氣。惡鬼飄出來後,就在墓碑一旁飄著,看著李大廚處理傷口。
半晌,他才開口,「今日你來晚了。」
李大廚喘了口粗氣,「那婆娘非要纏著我,我要走,她還要攔我,我一時情急,與她拉扯起來——」
鬼飄在半空,看著他的傷口,說起了風涼話,「你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
這夜風嗖嗖涼,當一隻鬼用這種語氣說話,還真有種讓人後背發涼的感覺。
「那是一般的女人嗎?」李大廚怒道,「你就能打得過她?她可是——」
說到一半,他忽而語氣又萎靡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悶聲不吭的繼續纏繃帶。
鬼在旁邊飄著,半晌飄了下來,將食盒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仔細一看,李大廚送來的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而是一些普通的香燭。
難以理解他為何每次都要跟見不得人一樣來禁林。
而且香燭對於普通鬼可以說是食物,對惡鬼而言,一旦吞噬過活人,就再也忘不了活人的滋味,香燭這東西根本就不能充飢,勉強能解解饞罷了,為什麼李大廚要專門送這些東西給這鬼?
「你可以走了。」惡鬼道。
按照往日的習慣,李大廚確實送完東西就該走了,可今日,也許是被打了的緣故,他忽然有了談興,想多說些什麼。
「那個女人……」李大廚道,「你還記得她?」
惡鬼沉默了一下,「不記得了。」
「聽說變成鬼之後,記性會不如以前,過段時間就會不記得自己是誰……」
「你很想我忘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兩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若非要尬聊,聊了幾句也會到無話可說的境地,才說了兩句,李大廚已經為自己的主意後悔了,他站起身,「我走了。」
林中樹葉搖動,就在兩人上空,劍靈虛踩在一根樹枝上,觀察著下方。
他的目光穿過惡鬼,落在下方的食盒中,那食盒中看似的香燭,分明都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
咔嚓,枝葉輕響。
「誰?!」李大廚霍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