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一驚，隨即想到這是故事裡會發生的情節，她如果跟玄離私奔了，他會被抓回去嗎？他們兩個如今的情況，太過勢單力薄了……
然而不試試，一直困在這裡等死也不是辦法。
她點點頭，「等我。」
隨便收拾了幾件東西，便利落的翻窗而出，站在了他身邊。
此時夜色深沉，夜雨村還沒有徹夜點燈的習慣，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偶爾幾聲蟲鳴，什麼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如同墳墓。
遠處樹林影影綽綽，林翡問：「咱們去哪？」
玄離對這一帶也不熟悉：「先出村。」
兩人偷偷摸摸出了村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習慣了修士輕盈的身體，在這凡人之軀里，難免有些不適應。
腳下小路濕滑難行，她不由一個趔趄——
旁邊一隻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她抬眸看著玄離，對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書生的手是溫熱的，和一向冷冰冰的師兄不同，而岑清的手是纖柔的，仿若無骨。
這兩隻手握在了一起，觸感是陌生的，靈魂卻是熟悉的。
一陣從未有過的感受席捲了林翡，在落楓林時，他們也曾互相幫忙，但從未有像此刻一樣親密。
又或者是岑清和書生之間的關係影響了兩人，讓此刻的氣氛變得曖昧起來。
「小心。」玄離說了一句。
「嗯。」
玄離沒有鬆開手，帶著她繼續往村外走，他們走的是無人的小道，四下漆黑不辨方向，玄離在林中卻有天然的方向感，竟不迷路，就這麼把她帶了出來。
不久後，他們再一次走到了當時進村的入口處。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
再往前走，他們就可以逃出村子，改變這兩人當初雙雙慘死的結局了。
「先去岑縣。」林翡決定。
「好。」
兩人同時跨步向前，又同時眼前一花。
幻境中的一切開始扭曲，那熟悉的暈眩感再次襲來。
林翡恍然明白過來，那出口，似乎是幻境的邊界！整個夜雨村就是幻境範圍，他們根本就出不去！
桌上紅燭高燃，她又回到了房間裡。
她正坐在梳妝檯前，面前有一面銅鏡，銅鏡里，女子妝容艷麗，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正是待嫁的模樣。
這是——到了嫁給河神的那一天？
似乎一切都不能改變。
林翡看著鏡子出神，也不知道玄離怎麼樣了。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開了一條縫，之前在市集上見過的姑娘扒拉著門縫，把一把銅鑰匙塞進了她手裡。
「阿清，我偷到鑰匙了！」她的聲音焦急，「村里來了一位仙長，說是要會一會那河神，本來以為你有救了……」
「我偷聽到他們說話，準備在仙長回來之前，把你獻給河神呢！」
「趁著這會兒岑家人都不在，你快跑吧！」
說著，把那鑰匙往她手裡一塞，頭也不回的跑了。
跑是跑不掉的，林翡已經試過一次了。
她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幻境把她困住，似乎是想告訴她什麼。
不過……正好可以去看看玄離。
她偷偷從岑家溜了出去，恰好偷聽到兩個村民說話，議論說那書生真慘云云。
她心中一緊，根據他們話中提到的方向，摸到了書生家裡，果然書生家的大門也被鎖起來了，兩個壯漢守著門口，她用一顆石子驚動了院門口的一群母雞，引走那兩人注意，趁機翻窗進了房裡。
時近黃昏，房間裡光線昏暗，她看到書生坐在地上，靠著牆邊，臉色蒼白，唇邊隱隱透出血跡，看起來樣子有些悽慘。
更慘的是他的兩條腿不自然的彎曲著，褲子上也沾著斑斑血跡，因為帶著岑姑娘私奔，他被人把腿給打斷了。
幽暗光線中，他的眸色如此幽深，臉色蒼白而又平靜。
雖然知道這是幻境，她還是不由得心弦微顫，問了一句，「疼嗎？」
玄離微微垂眸，蝶翼般濃密的睫毛覆下，聲音微冷：「沒什麼感覺。」
林翡知道，是有感覺的。
他們的神魂就在這具身體裡，只是被幻境限制了力量，她剛才翻窗時被窗口的木刺扎了一下，尚且感覺到了刺痛，更別提他斷了兩條腿骨。
她在玄離身前蹲下來，可惜此時也無法為他做什麼，只能告訴他自己的推測，「我想，關鍵可能在於岑清和書生死後，書生到底是怎麼化為怨鬼，還有那惡蛟……」
「嗯。」
玄離看著她，她身上嫁衣火紅，仰著臉看著自己，那張臉是陌生的，眼神卻很熟悉，清亮而堅定，落了星辰的光芒。
「記得帶上那個燈盞。」
「好。」
兩人對視，氣氛有些微妙。
就在玄離想說什麼時，林翡十分煞風景的開口了。
「師兄，你現在這樣，不會要爬到河邊去吧？」
玄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