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身為紙片人，桎梏不僅是維度，還有紙。紙就是你們的世界，除了紙，你們其他都用不了。因為二維世界裡，沒有鋼鐵、沒有黃金、沒有食物，沒有礦藏……什麼物質都沒有。」
「當然，你可以說，這些都能用紙用筆畫下來，獲取比三維世界還要簡單的多。」
「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發展呢？紙作為你們世界的承載，極限是很低的，發展到一定程度後，紙承載不了了，你們也就到頭了，這和三維世界有著巨大的不同，因為物質的多樣性，多種性和探索性，所以三維世界的發展，是無窮無盡的，沒有盡頭。」
「當然，最為詬病的就是紙人的修真體系。你們的修真體系和人類是一樣的，但是所有功法神通法術，都需要紙作為媒介，這是更大的桎梏。」
「所有神通法術都要以紙作為媒介，有著巨大的缺陷，遇到人類的修真者或者妖魔等超凡生物，輕而易舉就能破解。」
「最重要的是，當你們修煉到大乘後期巔峰後，會面臨最尷尬的局面。」
「你們無法渡劫。」
「因為不論身體、法寶還是其他一切手段都是紙，面對雷劫，人類修真者能度過之人尚且十中無一，何況你們紙人。」
「不，你們根本就渡不了劫，隨便一道劫雷，就會讓你們瞬間化為灰燼。」
「所以你們修煉到大乘後期巔峰，就已經到頂點了，接下來，就只能等死。」
「當然，你說紙人可以永生，我也相信，但是永生之下，不可能沒有任何發展，被局限在紙片的二維世界裡，就算是主宰，又有什麼意義呢？你願意過幾百萬年，幾千萬年，幾億年直到無窮歲月都無法改變的日子嗎？」
「何況你們的永生也不是真正的永生，肯定是有條件的，所有永生的基礎肯定都依附在這個條件里，一旦這個條件失去，你們也會隨之消散。就像不久之前，我遇到的一個叫做鏡魘的怪異一樣，這個怪異可以圈養一群叫做鏡奴的生物，只要鏡魘不死，鏡奴就不會死，從某種意義上，鏡奴也得到了永生，但是他們和你們一樣，同樣沒有自由和發展，一輩子被困在鏡魘的身體裡面，無法得到解脫。」
「鏡奴比你們紙人還悲哀，因為他們連自我的思想都沒有，看似是獨立的人，其實只是鏡魘的牽線木偶，不僅身體，思想都會受到鏡魘的控制。」
「這樣的永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自由，沒有發展，就算你給我再多的好處，甚至是紙人主宰這樣可以在紙人世界裡為所欲為的神一樣的存在，我又怎麼會接受？」
「我要的自由，是號稱大自在大逍遙的仙，我要的發展，就是超脫一切，包括這個世界的桎梏，探索永恆的未知，直到永生！」
「這才是我要追求的目標，也是所有有理想的超凡生靈追求的目標！」
「所以無數年來，無論修真道路多麼坎坷艱險，渡劫多麼艱難，多少人身死道消，修士們依然前赴後繼，長盛不衰。」
「與其說我們追求永生大道，不如說，我們追求的就是自由和發展！」
一番話說完，陳浩心底也不禁有些激昂。
永生不等於是修士的終極目標。
雖然某種意義上，也確實是，但是如果真的實現永生後，修士就沒有追求了嗎？
不！
陳浩不這麼覺得。
所謂吾生有涯，但知無涯，有了永恆的生命，就要去探索無限的未知。
這才是永生的意義。
至於全知全能……
接受了地球現代化教育和修真教育之後，陳浩不覺得宇宙萬物里，有這樣的存在。
因為全知全能，代表著無限。
而人的容納量是有限的，就算擁有無限的壽命，也只能不停吐故納新。
全知全能只是一個概念，可以類比天道或者宇宙本身，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自由和發展……」
紙會花錢小姐也似乎聽得入了迷，不但沒有絲毫生氣，反而雙目里透出熱烈的光彩，喃喃讚嘆道：「說得多好啊！」
她看向陳浩，滿臉真誠：「陳浩，你說得非常正確，自由和發展，的確是所有有理想的生靈的目標。我雖然無法像你一樣，說出這麼多的大道理，但是我非常理解你說的，而且我也正在努力這麼做，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拋棄紙人的一切，想要變成人了吧？」
陳浩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有變成人，你才能脫離二維和紙的桎梏，成為真正三維世界的生靈。」
「而且你是紙人始祖，活了無數年，修為早就達到大乘後期巔峰境界，雖然沒有渡劫，但是肯定對渡劫有極其深刻的理解和準備。」
「所以只要你變成人，稍微準備一段時間，就有很大的把握度過雷劫，飛升成仙。」
「仙人，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進入更高的仙界，大自在大逍遙，一切任我行，這樣的結果，豈不是比你被局限在二維紙的世界裡，只能在高不可攀的自南山脈里隱藏要好的多麼？」
「而且萬一哪一天，你永生的外在條件消散，沒了基礎，只是一介紙人，就算是大乘後期巔峰又如何？轉眼即逝，轉眼消散。」
紙會花錢小姐沉默片刻，緩緩道：「你很聰明，說的很對。其實現在紙人永生的條件就在發生變化，至於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願意被捲入未知的未來，我想變成人，和你一樣的人，我想擺脫紙人和二維的桎梏，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飛升成仙，再也不要在這個只有紙的世界，一眼能望到頭，沒有任何希望，沒有自由，沒有發展的世界裡生存！再也不要！」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起來，語氣透出深深的痛恨。
顯然，對紙人世界，紙會花錢小姐深惡痛絕。
因為她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知道這只是一灘絕望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