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恢復了些正常,驚顫中帶著點不以為然。
顯然是覺得,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陳浩還要證明。
陳浩看著紙人衙役臉上的窟窿,神識掃探裡面,空空如也。
這紙人衙役就是個空殼,是真正的紙人。
三叔公說的沒錯。
但是紙人衙役活著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而是有血有肉,有五臟六腑,就像遠房表兄二舅七姥爺一樣,如果受傷,會有紙做的鮮血流出來,甚至發出真正鮮血的腥味。
陳浩沉吟著,忽然想都什麼,伸手在腰間一拍,手裡便多了個喇叭。
這是之前樂隊班子逃跑時掉落的樂器,雖然是紙做的,但是卻能發出真正的樂聲。而陳浩把它拆開之後,用同樣的紙做成的零件,組成成紙喇叭,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你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吧?」
陳浩拿著喇叭,問三叔公。
「這……應該是喇叭吧?」
三叔公不明其意,雖然一眼就看了出來,但還是仔細端詳半天,才看著陳浩的臉色試探著說道。
陳浩點點頭,把喇叭遞給三叔公:「你吹一下。」
三叔公不明所以,但是不敢違抗,接過來,放到口中用力吹。
嘟嘟嘟……
喇叭發出單調的樂聲。
陳浩揮手制止道:「行了,給我。」
三叔公恭敬著把喇叭遞還回來。
陳浩看著喇叭,隨手一丟,扔到了官道外的土地上。
喇叭是死物,滾了幾滾就不動了,看著沒有任何變化。
不過陳浩神識一直緊盯著,隱約感覺到,喇叭好像隱隱散去了什麼。
具體是什麼,看不到,也感知不了,只能是有所感覺。
隨即,陳浩伸手又把喇叭拿回來,遞給三叔公:「還能吹嗎?」
三叔公頓時瞪大了眼睛:「仙師,這……您已經把喇叭變成了紙喇叭,這還怎麼吹呀?」
陳浩道:「這是紙喇叭?」
三叔公道:「是啊,您……您看不出來嗎?」
他話雖如此說,但還是接過紙喇叭,放到口中吹,結果只發出噴氣的聲音,沒有絲毫樂聲。
陳浩沒說話,摸著下巴,眼裡又露出沉思之色。
通過紙人衙役還有喇叭的實驗可以看出。
紙人只能在這條紙做的官道上行走,不能離開,離開就會變成真正的紙人。
但是在活的紙人看來,整個世界都是官道,沒有所謂的自然土地。
被陳浩強行抓離官道的紙人衙役,還有扔出官道的紙喇叭,在他們看來,都是憑空消失了。
這是什麼特性?
不對。
忽然,陳浩目光一凝,又想到一件事,問三叔公:「最開始我附影的小草在官道外,你是怎麼看見的?」
官道上沒有任何植被,他附影的小草雖然就在官道邊上,但也是生長在自然土地里。
這和剛才的現象是矛盾的。
因為出了官道,紙人們就看不見了,只會以為是憑空消失。
三叔公愕然道:「這……我就是能看到啊,小姐也說的很詳細,另外姑爺……不,仙師你在路邊上躲在一顆孤零零的小草後面,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到吧。」
他抓耳撓腮,似乎想不通陳浩怎麼會問這麼顯眼的簡單問題。
孤零零的小草?
陳浩抓住了三叔公話里的重點:「你只看見了一株小草,其他小草和植被沒看見嗎?」
三叔公驚愕的看向他,半晌,搖了搖頭:「沒有,整條官道兩側,只有仙師您躲藏的一株小草。」
「……」
陳浩沉默。
看來紙人眼中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完全不同。
一時間,陳浩有點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紙人們也沒說話,驚懼著湊到一起,瑟瑟發抖。
陳浩隨手就讓人和物消失,又隨手出現,但是人和物卻變成了紙做的一幕,給了他們極大的驚嚇。
傳聞里的仙師也沒這麼恐怖。
活著的衙役忍不住探頭探腦的向官道左側望去。
之前就有人去報信了,剛才還有一個衙役藉故逃跑,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人來?
「是不是奇怪,你們大紙王朝的仙師怎麼還不來抓我這個兇手呢?」
忽然,陳浩的聲音傳來。
幾個衙役頓時嚇得一縮脖,強笑道:「沒有,沒有……」
陳浩幽幽道:「其實我也在等他們來……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他們。」
剛才短短時間,紙人表現出了不少詭異古怪之處,但是這些活紙人都是凡人,知道的有限,如果是紙人里的修真者,估計知道更多的秘密。
雖然大紙王朝距離這裡有數千里遠,但是紙人的官道很古怪,哪怕凡人行走,不大一會兒也能到達,更不用說修士。
按理說,紙人里的修士應該到了,但是看官道左側,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陳浩也無所謂,反正遲早都會來。
如果等的不耐煩了,他就直接帶這些凡人去大紙王朝的國都。
隨即,陳浩走到官道上,背著手來回踱步。
腳下傳來踏實堅硬的感覺,雖然是紙做的官道,但是和真實的青磚官道沒有什麼不同。
忽然,陳浩心裡一動,蹲下身子,在官道上摸了摸。
然後,陳浩看向手指。手指很乾淨,沒有半點灰塵。
這說明,官道上沒有塵埃,否則手指肯定會弄髒。
但是陳浩是從自然土地上走上官道的,腳底帶著泥土,來回踱步,怎麼可能沒有蹭在官道上?
陳浩用神識掃探。
不論是他走過的區域還是沒有走過的區域,都潔淨如新,一塵不染。
陳浩招手。
立刻,一股旋風捲起一層土地上的浮土,落在官道上。
但隨即,令人震驚的一幕就發生了。
這些浮土就像落在了水面上一樣,迅速下沉,然後消失不見。
官道上依然潔淨如新,一塵不染。
陳浩目光一凝,回頭看向眾紙人:「你們剛才看見了什麼?」
眾紙人愕然搖頭。
陳浩指著三叔公道:「你說。」
三叔公喉頭涌動著:「我們……我們只看見您在來回踱步,招手發出旋風……其他什麼也沒看見。」
他心裡越來越驚恐了,感覺這位相貌精緻的青年仙師好像不是正常人。
不會是個瘋子吧?
要知道,瘋子殺人,可是沒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