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從未見過的「秦蘿」。……

  天道沉默許久,思來想去,喜悅終究還是壓過了震驚一頭。閱讀

  試問,一個被加班瘋狂折磨的社畜,一個十二時辰全天無休、滿滿當當儘是工作日程的可憐人,一個在千百位面來回穿梭、因為出差筋疲力盡的打工仔。

  當他某天瀕臨崩潰地來到公司,忽然發現辦公桌上那堆小山一樣的任務表,一股腦清空了。

  原來是他善良的同事於心不忍,趁著他出差的間隙,發揮超高工作效率,順順利利解決了一大半麻煩。

  試問,此時此刻對於那位同事,社畜應當抱有怎樣的想法。

  答案無需細想,他的想法當然是——

  這是個天!使!吧!

  牛。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太牛了。

  矯正命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天道雖然能修改未來的命格,但對於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卻很難挽回。

  它既要讓一切回到正軌,又要讓劇情的轉變符合常理,其中困難複雜之程度,想想就叫人頭大。

  結果秦蘿居然僅憑一自之力,改變了這麼多人的命運。

  就連天道也忍不住好奇,她年紀這樣小,修為也不高,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天道叔叔。」

  秦蘿感受到它的沉默,試探性出聲:「難道……那些字是不能改的嗎?」

  [不不不!非常可以!非常能!]

  天道倏地回神:[只不過難度很大,連我都覺得頭疼。你能矯正這麼多,已經非常厲害了。]

  秦蘿覺得最不好意思的事情,就是被其他人當面誇獎,如今聽完它的話,低頭摸摸耳朵:「我也沒做什麼……像小師姐,陸望和哥哥,都是靠自己衝破心魔的。」

  [倒也不能這麼說。你既然能徹底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做出的影響定然不小。]

  天道笑笑:[就像蝴蝶效應一樣,你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給別人帶來的,很可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秦蘿偏偏腦袋:「蝴蝶效應?」

  [對哦。]

  天道很快應答。

  它本想說一說那隻僅僅靠著扇動翅膀,就能夠引起一陣龍捲風的蝴蝶,但想了想,以秦蘿目前的年紀,應當沒辦法很好理解空氣系統之間的連環反應。

  於是尚且年輕的天道只能另尋它法:[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小孩子對故事尤其感興趣,不出它所料,秦蘿果然表現出了全神貫注的樣子,用手托起腮幫子:「什麼故事呀?」

  [就是說,從前有個士兵丟了一顆釘子。]

  它一句話說完,身前的女孩依舊茫然睜著大眼睛,顯然並未聽聞這個童謠。天道鬆了口氣,一氣呵成繼續道:

  [丟掉一顆釘子,壞了一隻鐵蹄;壞了一隻鐵蹄,失了一匹戰馬;失了一匹戰馬,傷了一位騎士;傷了一位騎士,輸了一場戰鬥;輸了一場戰鬥,整個國家也就亡國了。(注1)]

  這個故事不難聽懂,秦蘿聽完,忍不住皺了皺鼻尖:「那整個故事連起來……就是因為丟掉一顆釘子,導致國家滅亡了?」

  這也太、太叫人想不懂了吧。

  釘子和國家,一個那么小,一個那麼大,無論怎麼想,分明都是兩個完完全全毫不相干的東西。

  [乍一聽來的確有些奇怪,那我們不妨讓故事更具體一些。]

  天道笑笑:[那顆壞掉的釘子,恰好就在國王坐騎的鐵蹄上,誰都沒有發現。第二天國王帶兵上場打仗,因為馬蹄出現問題,在危急關頭來了個人仰馬翻——國王就這麼倒了,其他士兵還能好好打仗嗎?]

  如果她是其中一個士兵,說不定會被嚇到和馬一起發出尖叫。

  秦蘿誠實搖搖腦袋。

  [如此一來,戰爭結束,這個國家自然也就沒了。]

  天道笑:[這就是蝴蝶效應,一個很小很小的舉動,會影響和它有關的一連串事情,從而出現叫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它說得生動形象,不難理解。

  小孩靜默一瞬,飛快點了點頭:「就像我和陸望做朋友,他為了保護我覺醒劍骨,這才離開他爹爹,拜入蒼梧仙宗。」

  白也哥哥也是一樣,起初她只是出於善心收留了受傷的小狐狸,後來因為日復一日的相處與他漸漸熟悉,從而生出了帶他離開孤閣的念頭。

  所有故事的開頭,都只是一縷小小的、隨心的善意。

  天道語氣溫柔:[不錯。由於上一任天道不幹事,這個世界的因果報應蕩然無存,你能幫我矯正他們的命運,是我應當感謝你。]

  「所以說——」

  秦蘿喝了口手邊的茶,被苦得小臉皺成一團:「所以說,他們全都是天道叔叔要找的人嗎?」

  識海里的聲音出現了短暫停頓。

  [大部分是。]

  天道猶豫一下:[除了白也和謝尋非。]

  白也哥哥從小在孤閣長大,一直執行著許許多多危險的任務。在之前的命運里,是他刺殺時出了意外,當場斃命。

  對於孤閣的殺手而言,這種結局已是屢見不鮮,的的確確處於情理之中。但謝哥哥——

  秦蘿下意識抬頭,看向圓桌的對面一角,沒想到恰好與一雙漆黑的眼睛四目相撞。

  謝尋非面無表情地低頭。

  「謝哥哥原本的結局會是怎樣?」

  想起曾經見過的心魔,秦蘿微微皺起眉頭:「他從出生起就是孤零零一個人,還要被城裡的人和魔欺負……他一直過得不好,也沒做過什麼壞事,難道會有不好的結局嗎?」

  說起這個話題,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從沒看過謝哥哥的人物小傳。

  秦蘿抬頭,凝神,不自覺愣住。

  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定睛調動神識,她就能見到旁人身邊浮起的字跡,然而面對著謝尋非,居然一個字也沒出現。

  秦蘿迅速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江星燃。

  ……江星燃的字跡還在。

  再看小師姐,也有明明白白的小字浮在身旁。

  然而當她再把目光轉向陰影里的黑衣少年,只見到一團裹著光暈的空氣。

  謝尋非飛快抬眼,又飛快垂眸。

  [你不必太在意他。]

  天道語調微妙,叫人分辨不出情緒:[他是比較特殊的一個,自生自滅便好。]

  天道理應照拂天地萬物,對一切事物一視同仁,秦蘿更加無法理解:「自生自滅?」

  [反正就是非人非魔非妖非仙,我們管不了,也懶得去管。]

  識海里的聲音頓了頓:[這小子終究不是正道之人,你還是莫要同他太過親近,保持一段距離就好——先去吃飯吧,別發呆了,你爹娘已經往你這兒看了十幾眼。]

  她越聽越糊塗了。

  謝哥哥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半魔嗎?

  天道對此避而不談,秦蘿心中在意,奈何找不出任何與之相關的線索,只能聽從它的意思,把注意力拉回飯桌。

  除了一大半的蟲蟲,桌上還擺著幾盤可口蔬菜與特色魔獸肉。

  食修不愧是食修,最為講究味覺調和之法。每份菜里佐料都不多,充分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青菜清新,魔獸肉紋理分明、大塊無骨,入口瞬間濃香四散,毫不膩人的油脂與勁道十足的肉塊倏然溢開,將嘴巴填成一個圓滾滾的球。

  「明日便是百門大比。」

  江逢月看著女兒倉鼠般一鼓一鼓的腮幫,抿唇輕聲笑笑:「這次百門大比,本應由宋闕全程主持。然而他如今已被送進仙盟大牢,比試應當如何進行,恐怕得另作商議了。」

  秦止點頭:「接手之人,是主辦新月秘境的前輩。」

  「新月秘境?」

  江星燃一下子抓住重點,愕然睜大眼睛:「就是那幫不走尋常路的老頭老太太?新月秘境的難度已經夠嚇人了,百門大比還要再來一次?」

  江逢月哈哈笑:「誰知道他們的心思?聽說他們對一對一的傳統對決很是不屑,不曉得還會弄出什麼新花樣——不過無論如何,我對你們的實力都很放心。」

  在座之人皆是天賦極佳的親傳弟子,雖然其中幾個年紀很小,但百門大比從來只在相同的修為區間裡進行選拔,秦蘿他們遇上的對手,歲數必然也不大。

  秦蘿心心念念天道說過的「非人非魔非妖非仙」,卻只得到一句「天機不可泄露」,直到最後吃完了飯回到房間,也沒猜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之前讓你見到人物小傳,已是壞了規矩,如今絕不能再透露太多。]

  天道如是交待:[放心,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壞身份,也不會出現任何狗血劇情,純粹因為他的出身問題——打個比方,你會想要抓住一團飄來飄去的魔霧嗎?]

  魔霧一定是沒辦法被抓到的。

  秦蘿老實搖頭。

  天道:[這就是我們對謝尋非的態度囉。]

  秦蘿懵懵想,對於魔霧應該是怎樣的態度?

  不喜歡,不恐懼,只覺得討厭,想要離它越遠越好,讓它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

  天道叔叔之前,也提到過這個成語。

  可謝哥哥哪裡只是一團魔霧呢?

  她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好在得了天道的安慰,知道謝尋非不會遇到危險,這會兒回到房間,開始整理起明天要用的儲物袋。

  參加百門大比,為公平起見,每個人的儲物袋裡都不能裝太多法器。

  這是秦蘿第一次認認真真整理儲物袋,把裡面的藥材法寶一件一件拿出來,放在桌上逐一分類。

  儲物袋裡裝著許多之前那個「秦蘿」的東西,絕大部分是價格不菲的寶貝,首飾買了不少,全放在底下積灰。

  好不容易整理到最底層,秦蘿不由一愣。

  她方才被閃閃發亮的金銀珠寶晃得腦袋發昏,眼看著堆積的寶貝越來越大、越來越刺眼,沒想到金光閃閃之下,在最裡面的角落裡,居然只有一沓厚厚的紙張。

  秦蘿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這些紙張的用途,將它們一併拿出來,放在布靈布靈的桌面上。

  是許許多多練字後的廢紙。

  秦蘿剛來修真界時,對於文字與書法很不熟悉,寫字像是蟲蟲爬,因而也就十分清楚地記得,之前那位「秦蘿」寫有一手好字。

  當初在學宮裡,長老還特意指出過她的書法不如往常。

  她小心翼翼翻開第一張,下一頁,仍然是滿滿的白紙黑字。

  每個字都被用力寫了很多遍,從最初的生澀到後來的遊刃有餘、力透紙背,密密麻麻的筆墨幾乎把紙頁填滿。

  再往下,除了練字,也有數十張樂譜。

  翻閱痕跡很重,似乎曾被狠狠揉成一團,其中幾張沁了水漬,導致字跡暈開小小的團。

  秦蘿一邊看,一邊想起模模糊糊的記憶。

  熟悉的小院裡,娘親摸著身側少女的腦袋,誇獎她天賦過人、聰慧萬分;轉向她時微微一笑,嗓音里儘是安慰的味道:「蘿蘿不要灰心。雖然不能完整彈出曲子,但你的進步已經很大了。」

  人來人往的學宮裡,孤零零的女孩走在人群之中,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竊竊私語:「你說秦蘿?我就搞不懂了,她爹是劍聖,她娘是舉世聞名的樂修天才,可她吧——不說修煉,她連寫字都跟鬧著玩似的,這人能做好什麼事兒啊。」

  夜色深沉的書房裡,沉默的人影一遍遍練習怎麼也學不會的曲子,一次次寫下被嘲笑詬病的書法,為了不被旁人發覺,燈光很暗很暗,幾乎看不清。

  在此之前,秦蘿很少回憶曾經的生活片段,畢竟那不是她的人生,總有種偷窺的不道德感。

  直到今天夜裡,她才真正走近了那個從未見過的「秦蘿」。

  難怪「秦蘿」是出了名的不務正業,在她腦子裡,卻能把那麼多樂譜記得無比清晰。

  難怪她明明剛來修真界沒多久,卻對課本里的知識滾瓜爛熟,能在學宮考出不錯的成績,一切都源於早就積攢在腦海里的記憶。

  [因為魂魄與軀體不匹配,那孩子很難使用靈力。]

  天道有些感慨:[只可惜,就算把這些樂譜全都背下來,她也還是只能原地踏步。想想她那時,一定心有不甘吧。]

  秦蘿細細翻看手中的紙頁,想起那個女孩暴怒與哭泣的模樣,以及寫著寫著忽然發了怒火,將紙筆一股腦全扔在地上。

  她討厭楚明箏,因為自己一無是處,楚明箏卻是娘親最為珍視的弟子,將屬於她的寵愛一點點剝奪。

  她自是虛榮自私、一點即燃,用無數昂貴的寶貝裝飾自己,只為了填補被一天天挖空的自尊心;遇上不合心意的人就變成刺蝟,只有這樣,才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可憐兮兮。

  於是越來越暴躁,越來越隨波逐流自暴自棄,與身邊的人們越來越陌生。

  孤單無處宣洩,連自己也痛恨自己的壞脾氣,卻發現早就成了無法擺脫的習慣。

  她也曾嘗試過變好,然而無論多麼努力,始終只能置身於被嘲笑被看不起的境遇。

  天道亦是默然不語。

  沒有誰天生就渴望被所有人厭棄,一切結出的果,都有既定的因。

  它不認為曾經那個秦蘿是個好孩子,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之所以變成那種性子,並非與生俱來的惡。

  「天道叔叔。」

  秦蘿安靜看了很久,怯怯出聲:「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它就知道這丫頭會問這個問題。

  [好得不得了,你那些朋友老師都還不錯。]

  天道頓了片刻,似是無可奈何,於她識海中倏忽一閃。

  它之前為秦蘿壞了規矩,再壞一次……

  嗯,悄悄地,不影響這個世界的走向,應該無妨。

  白芒拂過,於識海之內,出現一幅身臨其境般的景象。

  小小的女孩茫然坐在床邊,周圍的一切皆是陌生,不等她反應過來,便有一道影子竄到跟前。

  秦蘿瞬間挺直身子——那是她的好朋友薛小可。

  「秦蘿秦蘿你沒事吧!」

  薛小可滿眼擔憂,抬手在女孩面前晃一晃:「腦袋還疼不疼?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同她解釋過來龍去脈,也介紹了那邊世界的大概情況。]

  天道說:[她接受能力不錯,和你差不多。]

  畫面里的女孩不習慣與人靠近,條件反射皺了眉頭,下一個瞬間,又聽見另一道聲音。

  「擔心死我了!當時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從樓梯摔了下來。」

  李老師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心有餘悸拍了拍女孩後背:「還好沒出大問題,身上還有哪兒疼嗎?」

  一個男孩的腦袋從李老師身後竄出來:「我們給你買了好多水果,想不想吃?還有果凍!」

  女孩從下意識的抗拒,變成有些手足無措的神色。

  [我特意提醒過她,身邊的人和以前不一樣,不要亂發脾氣。]

  天道嘆了口氣:[她應該很久沒被這麼多人圍在中間……總而言之,還是在慢慢變好吧。]

  隨著它話音落下,識海里畫面一轉,不再是冷白冷白的醫務室。

  秦蘿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們的除夕晚會,每個小朋友都要上台表演才藝。

  女孩忐忑不安地被推上台,彈了一曲古箏。

  她曾無數次練習過這些曲子,在修真界空有音律而無靈氣,只能被評為下下之資。

  然而在除夕之夜的福利院裡,台下的小朋友們個個睜大了眼睛。

  這是她咬牙切齒努力那麼多年,第一次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報——當女孩在掌聲里恍惚著走下舞台,眼中儘是茫然與不敢置信。

  「我只聽說蘿蘿學過古箏,居然彈得這麼厲害!」

  薛小可一把將她抱住,毫不掩飾語氣里的驕傲:「太棒了吧!」

  女孩耳朵泛起紅潮,嘗試張了張嘴巴,沒說出一句話。

  「我還看過她寫字!蘿蘿你什麼時候練的書法?」

  蘇萌萌舉起右手:「超漂亮的!教教我吧教教我吧!」

  女孩整張臉都變成一個紅蘋果:「沒……沒有很好看。」

  「快看快看!」

  薛小可拉著她坐下,壓低聲音:「我聽說陸蕭他們幾個男生要演小品,陸蕭演了個老婆婆,陳辰是他兒子——對了,等表演結束,咱們三個去哪兒看煙花?今天除夕,別忘記許願。」

  四下燈光很暗,只有舞台一片白茫茫。只有秦蘿看見,紅著臉的女孩安靜低下腦袋,眼眶泛起潮紅。

  這應當是她曾經不敢奢求的畫面,不再頂著「掌門之女」「廢物」和「一事無成」的標籤,努力終於有了回報,被朋友們溫柔而平等地對待。

  秦蘿長長舒了一口氣,很小聲地對天道說:「真是太好了。」

  [她的脾氣比之前好多了。]

  天道笑了笑:[我之前說得沒錯吧?你的朋友老師只不過給了她力所能及的關照,對於她來說——]

  它想了會兒,嘗試斟酌語句,讓形容更加準確:[大概就像是,重新得到了一段無與倫比的、充滿希望的人生吧。]

  七歲的孩子或許不能把這些話理解透徹,天道並未詳談太多,輕輕笑了笑:[我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情況。既然你已經熟悉了這裡的環境,人物小傳應該就不需要了吧?]

  秦蘿聽出它的意思,很快點頭:「這裡的大家都很好,我比之前長大了好多,能自己保護自己。」

  她小大人似的模樣十足可愛,天道低笑幾聲,不知想起什麼,忽地止住笑意,放緩聲音:[秦蘿,不管最後結局怎樣,你真的做得很好。]

  女孩安安靜靜,聽它輕輕說:[給予別人善意之後,這份善意一定會生根發芽、越長越大。對於你的小師姐他們來說,你改變了他們的整段人生……很了不起。]

  秦蘿不習慣如此直白的誇獎,耳朵噗地染上粉紅。

  [接下來就是百門大比,我不在身邊,人物小傳也被收回,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天道默了默,加重語氣:[一定小心。]

  秦蘿用力點頭:「我知道的!一定沒問題!」

  識海里的聲音沒再說話。

  天道無言抬起視線,目光所及之處,是女孩身側浮起的漆黑小字。

  從最初相遇的那天起,它便告訴過秦蘿,她命懷劫數,萬事小心。

  她看過那麼多人既定的命運,然而無論如何,都無法窺見屬於自己的小傳。

  包括那一行隱隱泛起血色的字句。

  ——[時逢湮墟起,七殺生,殞命於百門大比。]

  這是註定的宿命,無法被輕易更改。

  然而看著秦蘿,天道心裡卻悄然生出一個天馬行空、近乎於可笑的念頭。

  正如它所說那樣,即便是無意間給予的善意,也能隨著時間一點點生根發芽。

  那麼時至今日,當一切因果重塑,曾經播下的諸多善意蓬然生長……那隻扇動翅膀的蝴蝶,究竟能不能掀起扭轉死局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