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昭二指放在他的鼻息處，臉色一沉，看向殷風玄，「確實死了。」

  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應該是中毒死的。

  靈犀燭入屋找了找，什麼也沒找到，抱著胳膊倚靠在門框上，「屋裡好像是被搶了似的，那人應該逃了。」

  那人應該就是望通。

  可是聞人昭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剛才在密道里牧臨聲自白殺人之事，轉頭就死在了這裡。

  難道是望通殺了他。

  「先把屍體拉回去吧。」聞人昭道。

  殷風玄打了個響箭。

  「呦……」靈犀燭緩緩站直。

  聞人昭面色一冷站起身。

  三人環顧周圍將他們包圍的黑衣人。

  「沒想到還挺順利的，」靈犀燭冷笑一聲。

  見領頭之人蒙著臉，靈犀燭道：「把面罩拽下來，我看看認不認識。」

  靈犀燭這語氣頗像逗狗。

  為首之人大怒。

  「你們三個今日必死無疑，還在這裡大放厥詞！」為首之人冷笑道。

  聞人昭：「……」

  很少看見這樣好像在唱大戲的壞人了。

  為首之人見靈犀燭三人並不驚慌，有些不解，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覺得他們不過是在硬撐罷了。

  「上！」為首之人一揮手。

  數十名黑衣人飛撲過來。

  ……

  時間回到之前，聞人昭和靈犀燭在船上吃飯後。

  ……

  「靈坊主的意思是，在李明朗之前進去了兩個人？」聞人昭和殷風玄坐在桌子後，而靈犀燭坐在對面。

  若是不看周圍傷亡慘重的一地傷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真是好情操，執酒賞月，美食佳肴。

  「嗯，雖然第一個進去的聲音小，動靜輕，聽著是個高手，可惜瞞不過我那些打手們的耳朵。」靈犀燭得意一笑。

  有些打手是在外面充當臉面和安全感的。

  而有些打手則是在暗處幹活的。

  「隨後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第二個進去。之後李明朗就來了。」靈犀燭道。

  「靈坊主還有什麼線索不妨一起說了。」聞人昭道。

  靈犀燭微微一笑，「聞人大人聰明。第一個進入的人武功高，用了輕功，步伐節奏奇特。不巧，我那些躲在暗處的打手們還真的能聽出來，後來我看了一下，那個步伐節奏……正是我崑崙派的『幻庭步』。」

  崑崙派的武功……

  聞人昭立刻掃了眼不遠處出氣多進氣少的張五叔。

  難不成是輪迴宗的人。

  「為什麼發生這些事的時候坊主沒去看看？」殷風玄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聞人昭所好奇的。

  靈犀燭支起一條腿，仰頭喝下一口酒，流暢的下頜線在月光下展露無疑。

  殷風玄：「……」

  騷包。

  他還偷偷瞥了眼聞人昭的反應……自然是沒反應。

  靈犀燭這一連串看似隨意瀟灑的動作充滿了心機。

  可惜對方像個不解風情的瞎子。

  殷風玄爽了。

  靈犀燭暗自咬牙，他放下酒杯，直視殷風玄：「王爺恐怕不知道，我這紅蓮坊每天發生的奇怪事情多得很，我能一直屹立此處，占據整片碧波，只是因為我不惹事。」

  聞人昭：「……」

  想不惹事還偷聽各屋動靜。

  「所以靈坊主懷疑之前潛入進去的那個人是輪迴宗的人。」聞人昭很快把話題轉移到正經事上。

  靈犀燭點了點頭。

  「他們這些年想要崑崙派的秘法，可惜一直不得其法，如今看，或許是換了法子。」

  聞人昭暗自思忖。

  牧侯爺那麼快承認自己害了白羽書，或許是因為他還有別的秘密要隱藏。

  比如一本崑崙派的無上功法。

  而輪迴宗他們也想要。

  「最近京都似乎不太平，我倒是有個法子能把他們一網打盡。」靈犀燭說此話時眼中沒了玩笑，只剩陰毒。

  ……

  回到現在。

  聞人昭一把抽出承影劍，三人對視一眼就打了起來。

  為首之人原本還很得意的表情緩緩變僵。

  只見那數十名堪稱精銳的殺手在三人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為首之人轉身想跑，剛起身飛起，突然感到右腳腳腕被人拽住。

  他僵著脖子低頭望去，就看見靈犀燭那張被武林中人稱之為美艷無雙的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邪笑。

  為首之人肝膽俱裂，右手一揮將袖中毒粉兜頭揮下。

  原本以為可以贏得片刻的逃跑時間，沒想到靈犀燭不閃不避，被毒粉罩了個正著。

  為首之人先是一愣，隨後一喜。這毒粉威力巨大，靈犀燭這般全部吸入定會重傷。

  可是沒想到靈犀燭森然一笑的同時右手大力一甩。

  為首之人無法抵擋這股力量，直接被砸到牆上，摔倒在地。

  靈犀燭從房頂上跳下來，看著身上亂七八糟的色彩已然認命。

  他不躲不避自然是因為剛才在密道里，聞人昭給他吃的解毒丹據說出自繡衣使神醫暮斬靈之手，可以至少保證兩個小時中毒而無毒。

  要不然他也不敢這麼猖狂。

  想到這一天的遭遇，密道的機關、毒霧、還有自己精心穿出來的衣服髒到廢了，他直接將怒氣全發在為首之人身上。

  拳拳到肉。

  為首之人連躲都來不及躲。

  靈犀燭面目猙獰瘋狂毆打他，很快就暈過去了。

  聞人昭和殷風玄也早就結束戰鬥。

  靈犀燭發泄完，看著地上的豬頭，長長出了一口氣，爽了。

  殷風玄：「……「

  龐展等人從看見響箭開始就帶人往這裡跑，但是跑的再快，也沒有，聞人昭他們下手又快又狠，在密道里都藏著一肚子氣，正好這些殺手迎上來，不打白不打嗎。

  於是龐展等人看見地上腫成豬臉的首領一愣，「現在這麼胖也能練成武功嗎？」

  魯斷：「……」

  聞人昭自從打完人就蹲在牧臨聲的屍體旁邊。

  「阿玄，」感覺到身旁蹲下來一個人，聞人昭道：「你看……」

  她指著地上牧臨聲屍體的右側下頜角。

  剛才她在打鬥過程中就時刻在關注牧臨聲的屍體，生怕這些殺手伺機破壞。

  而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了不對勁。

  牧臨聲的下巴好像在透光？

  而等打完人，她就連忙過來仔細查看。

  殷風玄聞言上手摸了摸，觸感非常真實。

  「有沒有小的刀？」殷風玄道。

  聞人昭遞給他一把隨身的匕首。

  殷風玄拿著那薄如蟬翼的刀片在牧臨聲臉上試探後，終於發現了那一絲怪異之處到底在哪。

  他單手一挑。

  那牧臨聲鋒利流暢的下頜角居然被掀起一小部份，還沒流血。

  周圍圍觀的人發出抑揚頓挫的「哦」聲。

  殷風玄一仰頭，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他和聞人昭周圍抱著胳膊低頭看他們。

  殷風玄：「……」

  感覺閒人好多。

  「這種級別的易容術……高級了，」聞人昭說道。

  暮斬靈也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同時改變一些細小的地方，從而達到易容的效果，既自然又不容易被發現，這手法不一般。」

  要不是聞人昭眼力絕佳，恐怕發現不了。

  她拿出解剖刀，直接當初一點點掀開那些怪異的地方。

  龐展和安幻剛開始還看得有勁吧啦的，後來直接腮幫子一鼓轉身跑了。

  魯斷看著次次對自己沒數的二人無語搖頭。

  聞人昭算了算時間，輕輕敲了敲呆呆的竹簍，讓它先別叫了，「這應該是望通。」

  「這麼短的時間……偽裝成牧臨聲，不論是不是牧臨聲乾的，都證明對方恐怕早有預謀。」殷風玄道。

  二人此時站在不遠處看著暮斬靈在屍體上「舞刀弄槍」。

  暮斬靈越拆越興奮，這樣的易容術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這就好像聞人昭和魯斷碰到了一個難解的機關，就好像神廚碰見了一道絕世佳肴菜譜，殷風玄碰見了詭異多變的戰局……

  抽絲剝繭找到一層層的秘密……

  怎麼可能不讓人著迷。

  「牧臨聲恐怕身份不簡單。」聞人昭說道。

  「他之前在地道里自白殺人一事，又把我們困在地道里，恐怕不只是為了擺脫掉我們。」聞人昭從袖中拿出那本秘籍。

  「那個地道的機關，非一般人可闖不過去。」殷風玄道。

  「難道他的目的和輪迴宗一樣，也是拿到這秘籍？」聞人昭不解，開始認真翻看秘籍內容。

  「難不成這東西一問世就可以引得眾人追搶，武林大亂？」聞人昭腦洞大開。

  殷風玄懷疑自家昭兒每天背著自己看天賜閣的小話本。

  「感覺不至於啊，雖然威力甚大，但是如今武林中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好武功到處都是，這一本有什麼特別之處嗎？」聞人昭不解，想問問靈犀燭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見解。

  一扭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樹下，靈犀燭一臉不耐大罵輪迴宗，旁邊他的貼身侍衛，也就是紅蓮坊的二把手紅蓮正一臉「習慣了」的表情給他扇扇子消氣。

  聞人昭：「……」

  還是一會兒過去比較好。

  殷風玄點頭。

  暮斬靈終於把臉上多餘的東西取下，招呼眾人來看。

  聞人昭幾人圍過去，看清那張臉後點頭，「就是望通。」

  「嗯，他是被人一刀封喉的。但是感覺像是不會武功乾的。」暮斬靈不太確定地抿了抿嘴。

  「這也能看出來？斬靈姐姐好厲害。」安幻崇拜道。

  暮斬靈笑著摸摸他的頭。

  「斬靈有什麼見解？」聞人昭問道。

  「嗯……就是一點推測，」暮斬靈上前讓眾人仔細看這個傷口。

  「我之前就仔細觀察過，像昭兒他們武藝高超的人，在下手的時候會下意識選擇既快又簡單的殺人方式。比如這封喉若是昭兒來，估計只有一點小小的傷口。」暮斬靈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小小」的意思。

  聞人昭點頭，暮斬靈的確說的沒錯。

  「可是你們看，這個傷口雖然下手利落，但是傷口很長，可見並不熟練。而且，」暮斬靈伸出一根手指看著眾人，「高手講究什麼，講究一個『范』兒，殺人也要乾淨，那才叫酷。」

  龐展安幻幾人連連點頭。

  沒錯沒錯，小話本里都是這麼寫的。

  可是你們看，暮斬靈站在屍體右側，右手做刀在他的脖頸處虛虛一划，「這樣的話，一定會噴一臉血，只有那種頭幾次殺人，剛突破心理防線的人大多數會這樣干。所以我覺得對方不會武功。」

  聞人昭等人一起鼓掌。

  「厲害。」

  暮斬靈不好意思笑笑，「這都是我的猜測。」

  「有理有據。」

  「智謀雙全。」

  無數馬屁拍出來，拍得暮斬靈身心舒展。

  魯斷已經讓人把殺手們運回去，這個小院也徹底搜查過了。

  聞人昭把人招過來，把密道里的銅人說了。

  果然，面癱魯斷眼睛都亮了。

  聞人昭帶人回密道，一方面查探，一方面把銅人搬回去，讓魯斷隨便研究。

  靈犀燭見聞人昭還想回那密道，實在不行了，決定先回去洗澡換身新衣服。

  等一切搞定，已然深夜，眾人又疲又累回繡衣使。

  龐展毫無形象往旁邊一趴。

  「不行了，累死我了，那銅人咋那麼重啊。」

  安幻哐哐喝水。

  殷風玄給聞人昭倒了杯茶。

  「阿玄，我好餓。」聞人昭委屈道。

  這雙閃著光芒的委屈大眼睛直接擊中了殷風玄的心，他心疼不已，溫柔道：「要不要吃山海樓？我讓他們送過來。」

  聞人昭還沒說話，旁邊幾個累癱的反正已經支棱起來了。

  吃山海樓嗎？

  那他們可就來勁了。

  聞人昭覺得走過去等做飯還要好久，都快懶著張嘴了。

  一陣飯香傳來。

  聞人昭下意識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眾人望去，就看見洛冰和雲瀟兒提著飯盒走進來。

  「是不是都餓了，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們在山海樓買的。」洛冰將飯盒放在桌上，又把雲瀟兒手裡的接過來，低聲溫柔問她沉不沉。

  雲瀟兒笑眯眯搖頭，特別甜地說：「不沉。」

  眾人打開飯盒的同時一臉八卦看著他們。

  洛冰感受到視線，咳嗽一聲，拿出做大人的威嚴，「你們不餓？」

  「餓餓。」

  眾人連忙開始扒拉飯。

  不得不說，餓成這幅鬼樣子，吃什麼都香。更不要提現在吃的還是山海樓剛做出來的美味佳肴。

  洛冰招呼雲瀟兒去旁邊坐，給她倒了杯茶，用手試了試溫度，差不多了再給雲瀟兒。

  雲瀟兒握著茶杯低頭羞澀地笑。

  「看不出來大人這麼會啊……」龐展咬著筷子道。

  「可能是單身單久了？」暮斬靈夾起一塊排骨吃進嘴，幸福地眯起眼。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