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臨聲倒是想跑，但是這通道就這麼窄，聞人昭、殷風玄還有靈犀燭他們把後面路堵了，他只能往前跑。

  往前跑沒準聞人昭他們真的不追，反正就一條路，還能跑哪去。

  牧臨聲此時心中都是驚駭，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明明剛才只是和聞人昭說了句話，為什麼突然就身處這裡。

  看見牧臨聲的步伐和節奏變了，聞人昭就知道人醒了。

  她粗略算了一下剛才走過的距離，還有牧臨聲本身聰明，但是沒有內力，那麼這次幻術的控制效果她還是基本算滿意的。

  「牧二公子，我知道你醒了，繼續往前走吧，畢竟這裡可沒有別的路讓你拐，」聞人昭嗤笑一聲。

  牧臨聲聽見這句話下意識脊背一寒。

  殷風玄卻覺得聞人昭說這話可愛極了。

  靈犀燭默默扼腕，因為他覺得以聞人昭這樣的性子還有武功，明明可以在江湖中自立門派，闖出一片天地，那樣不知道該有多好玩。

  聞人昭完全不知道身後兩個男人的腦洞已經飛到天邊。她抱著胳膊環顧通道，其實她剛才就想問了：「這個通道看著時間還挺久的，誰挖的？」

  牧臨聲知道此時別無他法，索性將肩背放鬆，脊背挺直，看著又變為了之前的那個牧臨聲。

  聞人昭見狀一挑眉。

  「這個通道是望通發現的，應該是牧侯爺挖的，」牧臨聲道。

  聽見對方聲音不急不慌，聞人昭輕笑了一聲。

  居然不像之前一樣叫「牧侯爺」為「爹」了。

  「牧二公子似乎很有感觸啊。」聞人昭道。

  「聞人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望通的確是我派去殺牧文鏡的。」

  三人沒想到牧臨聲居然突然這麼說，俱是一時之間沒有開口，讓牧臨聲接著往下說。

  「牧二公子這算是招供了？」聞人昭覺得牧臨聲有意思。

  「只是覺得與其躲躲藏藏猜啞謎，不如直截了當一些，也不失為……」牧臨聲後半句沒說。

  但是聞人昭還是聽出了一種失落和低沉。

  「為什麼要殺牧文鏡？」聞人昭道。

  「原因……聞人大人應該很清楚。」牧臨聲嘲諷一笑。

  「之前那麼多年都忍過來了，為什麼現在下手，明明明年就可以科舉了。」聞人昭說道。

  「聞人大人應該調查過我，我自小活得像個下人生的孩子，沒地位沒疼愛，還好當初牧侯爺還有點人性，讓我讀了書。第一次得到教書先生的誇獎，讓我以為我只要好好讀書就能翻身。但事實上不是的，翻不了身。我的文章都是牧文鏡的，名譽策論也都是他的。其實我不在乎，我知道真才實學是我自己的就夠了。可是……」

  牧臨聲低下頭，「太學我沒考上。」

  聞人昭抿了抿嘴。

  「也沒事，我相信我讀別的書院也可以一樣成為狀元，可是我的娘在牧文鏡手裡。」說到這裡，牧臨聲「呵呵」一笑，「他怎麼會覺得我會在意那個從小到大一面沒有見過的娘……可是我確實在乎……我以為我冷心冷情可以踏上極峰孑然一人，可是我還是一介凡人……然後我知道她死了，死在牧文鏡手裡。」

  「後來真的變成孑然一身了。我開始結交權貴，我知道牧文鏡想成為世子，那麼我也要成為世子，我要讓他徹底匍匐在我腳下。直到我開始記憶力衰退，行動不能控制……我動了殺心。」牧臨聲說道。

  聞人昭其實覺得牧臨聲挺可惜的。牧文鏡那麼多次針對他，可是他都挺下來了。直到牧文鏡開始動了殺心。

  「望通是你怎麼找來的？」聞人昭問道。

  「他不是我找來的，是我在黑市認識的。」牧臨聲搖頭苦笑，「我怎麼會有能力認識像他這樣的人。」

  聞人昭蹙眉，下意識想和殷風玄對視，反應過來對方在身後，索性暗自思索。

  「你在黑市找的？」聞人昭問道。

  「是的，我想買見血就封的毒藥，隨後發現了擺攤的望通，他告訴我，這世上想要人死，法子很多。毒藥反倒是最低級最普通的法子，還會很容易被官府抓住。」牧臨聲道。

  「你不覺得望通有問題嗎？」

  「我能感覺到對方有秘密，可是這世上誰又沒有秘密。只有殺了牧文鏡就夠了。」牧臨聲咬牙切齒。

  他是真的恨牧文鏡，恨到恨不得親自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只可惜我不能看見他死前的樣子。」牧臨聲惋惜地嘆了口氣。

  「你們是怎麼謀劃的？」聞人昭抬頭見不遠處的光亮，暗自推算這距離。

  不得不說，這距離是真遠啊。

  這牧侯爺還挺能挖的。

  「我先派人以牧文鏡的名義給李明朗送信，讓李明朗到時候去找牧文鏡，不許帶任何人。李明朗之前就和牧文鏡多次謀划算計我的事，他們每次都不帶人，所以李明朗那個草包肯定不會多想，再加上他總以牧文鏡小舅子自居，肯定狗腿一樣就去了。我讓望通按照他說的，先給牧文鏡服毒，然後嫁禍給李明朗。」牧臨聲從頭到尾詳細地將案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而其中有一些地方也的確和靈犀燭提供的線索能對上。

  「為什麼選我紅蓮坊？」靈犀燭很是嫌棄。別以為他不知道，明明之前牧文鏡和李明朗都是去花九香的。

  「因為紅蓮坊的畫舫在河上，望通會水，隱藏在河裡上船殺人後再跳入河中，在河水和黑夜的掩蓋下，自然沒人能發現。」牧臨聲道。

  其實按照牧臨聲所想，牧文鏡的死的確可以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覺。

  「牧二公子，你應該知道，牧文鏡最後不是死於毒藥。」聞人昭提醒道。

  「是的我知道，因為望通告訴我……」

  ……

  「牧二公子，那蠱毒難道不是毒藥嗎？那些蟲子在牧文鏡那畜生的內臟里啃食鑽窩，讓他死前遭受這世間最殘忍痛苦的刑法，難道你不高興嗎？」望通看著牧臨聲，那雙小眼睛裡閃著精光。

  ……

  不得不說，望通這句話確實說到他心坎上了。他知道牧文鏡死前那般痛苦，心中只有快意。當然還有可惜，那就是可惜沒有親眼看見牧文鏡死前的樣子。

  牧臨聲慢慢放緩腳步，「聞人大人，若是你自小遭遇我這樣的境況，你會不會殺了牧文鏡？」

  「我會讓他受到國法的處置。」聞人昭一臉正色。

  牧臨聲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靈犀燭張張嘴，一臉嫌棄，懷疑牧臨聲是不是瘋了。

  「國法？聞人大人看著正義感十足，原來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之輩。」牧臨聲說完眼神瞬間一變。

  「昭兒小心，」殷風玄一把把前面的聞人昭拉到懷裡。

  三人就覺得腳下一空，而上方還有大量土塊掉落模糊視線，三人索性直接掉了下去。

  牧臨聲居高臨下看著被填平的土坑冷笑一聲後轉身走了。

  ……

  「咳咳，」聞人昭揮去面前的塵土，」阿玄，你沒事吧？」

  「我沒事，」殷風玄一直緊緊護著聞人昭，仔細檢查對方無恙後鬆了口氣。

  靈犀燭站在不遠處拍打身上的土。

  「所以我們到底因為什麼要主動跳下來？」靈犀燭問道。

  沒錯，主動跳下陷阱是剛才聞人昭給二人打的手勢。

  聞人昭傳達給殷風玄，殷風玄偷偷告知給靈犀燭。

  咦……

  聞人昭有些不解。

  剛才明明沒聽見阿玄有什麼動靜啊，所以他是怎麼告訴給靈犀燭的……

  這倆人這麼默契了嗎……

  聞人昭有些吃味。

  等一會兒出去一定要問一下。

  ……

  山海樓。

  雲瀟兒托著下巴聽見洛冰點的每道菜都是自己愛吃的，已經笑眯了眼。

  「……就這些，再上一壺桃花甜……」洛冰道。

  「好嘞，」店小二「噌噌噌」跑下去。

  「洛大哥，你以前經常來這兒嗎？」見店小二好像對洛冰很熟悉的樣子。

  「嗯，這裡的東西很好吃，」洛冰幫雲瀟兒倒了杯茶。

  「洛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的啊？」雲瀟兒把腦袋壓在手背上，笑眯眯看著他。

  「多吃幾頓飯自然就知道了。」洛冰嘴上回答的淡定，實則心跳已經開始加速。

  雲瀟兒見洛冰耳朵紅了，滿意地坐直喝了口水。

  感覺周圍好像有客人一直在看自己這桌，雲瀟兒好奇看過去。

  洛冰見狀立刻明白過來，咳嗽一聲。

  「洛大哥，為什麼大家都看著我們？」

  洛冰：「……」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每次相親都在山海樓吧，大概率大家以為他今天又是來相親的。

  可是這麼說一定會被嫌棄。

  洛冰喝了口茶掩飾。

  「洛大哥，聽說你經常相親啊……」

  「噗……」洛冰一口茶全噴出去了。

  雲瀟兒：「……」

  「咳咳咳咳咳……」

  「洛大哥，你沒事吧，」雲瀟兒立刻給他手帕擦嘴，還幫他拍背。

  洛冰接過手帕道謝後剛想擦嘴，聞到上面淡淡的幽香，就有些捨不得，還想塞到袖子裡去。

  他默默攥緊手帕。

  「洛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雲瀟兒又給洛冰倒了杯茶，讓他緩一緩。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洛冰眼神有些飄。

  「聽別人說的，」雲瀟兒沒有細說。

  「那個，洛大哥，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相親啊……」雲瀟兒不好意思地問道。

  「噗……」洛冰一口茶又噴出去了。

  「洛大哥！」雲瀟兒連忙撲過去幫他敲背。

  「我沒……」洛冰一抬頭就發現此時二人靠的極近。

  雲瀟兒也發現了，拍背的手慢下來，心跳有些快。

  奇怪的氛圍蔓延開來。

  ……

  繡衣使。

  「龐大哥，你說前兩天的那個雲姑娘能和大人成嗎？」安幻好奇問道。

  「你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龐展疑惑看了他一眼。

  「就是覺得，他倆還挺配的。」安幻道。

  之前安幻關於雲瀟兒的卦象已經被聞人昭告訴給洛冰了。

  洛冰看起來似乎並不驚訝的樣子。

  眾人現在也摸不清洛冰和雲瀟兒之間怎麼回事。

  「可是不是說雲姑娘是有目的接近大人嗎？」魯斷問道。

  「那麼漂亮一個姑娘處心積慮想接近你，你高不高興。反正要是我，我就高興。」龐展一臉得意。

  「高興什麼呀？」安幻不解。

  「高興對方肯為我費心思啊。」龐展道。

  安幻一臉懵。

  雖然好像哪裡不對，但是好像也沒有哪裡不對。

  魯斷無奈搖頭走開。

  「小安子，你覺得大人怎麼樣？」龐展攬著安幻的脖子問道。

  「武功好，為人和善溫柔，做事有原則還靠譜，很護著我們，長得也很帥，」安幻點著手指一個個扒拉洛冰的優點。

  龐展小聲道：「要不要聽個關於大人的八卦啊？」

  安幻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那還是去年的事兒……」

  ……

  這一日，洛冰喜氣洋洋走入繡衣使的書閣，路過門口裝機關的魯斷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個面癱魯斷嚇得手一抖。

  正在看書的聞人昭抬起頭，「大人這是撿到錢了？」

  洛冰臉上笑意不斷，隨手抽出聞人昭手邊的一本書翻了翻。

  見此聞人昭更好奇了，把手裡書倒扣放下，好奇探頭，「大人，到底怎麼了？」

  連魯斷也在意望過來。

  「嘿嘿，小昭，我終於轉運啦，最近王媒婆來找我，說有很多好姑娘想和我相親，我這次一定能找到我的神仙伴侶。」說完的洛冰又「嘿嘿」傻笑，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不能再樂下去了，不過唇角止不住上挑。

  「恭喜大人。」聞人昭挑眉。

  洛冰放下書走到後面書架找自己要的書，時不時還傳出兩聲「嘿嘿」傻笑。

  聞人昭摸摸下巴繼續看書。

  難道大人的相親詛咒沒了。

  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龐展大闊步跑進來，路過魯斷時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算作打招呼，「老大，老大，大八卦。」

  魯斷手又一抖，無聲嘆氣，決定把機關徹底拿下來打算全部重裝。

  聞人昭抬頭點了點頭，嗯，龐展現在這雙眼炯亮的樣子，看來的確大八卦。

  「怎麼了？」聞人昭問道。

  「嘿嘿，老大，你不知道，最近洛大人有很多相親對象。」龐展連忙坐過來。

  聞人昭點點頭，這個剛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