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浮出水面

  只見裡面所寫正與之前先帝手下的暗組有關,分別是屍組、蠍組和毒組。

  曾經毒組因為一次任務全軍覆沒。

  而寫信之人懷疑毒組的覆滅是屍組乾的。

  最終調查後也證明的確如此。

  毒組首領與蠍組首領是至交好友。他們之間曾有約定,誰死了,就把身上的一種毒香撒在兇手身上。對方手中有一瓶引香,可以輕而易舉發現那毒香的所在,從而報仇。

  也是因為這樣,蠍組首領鎖定了屍組首領。

  蠍組奉命圍剿屍組,但是可惜最終還是讓一部分屍組的人逃了,其中就包括屍組的首領識一。

  識一此人陰險毒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於是蠍組首領與先帝想出一個計謀。

  那就是對外宣稱,凡殺了毒組的人都已經身染劇毒,命不久矣,只有傳說中能解百毒的亂花盤才能一解此毒。

  當初毒組首領死前對屍組首領下的毒香被蠍組首領誇大其詞。

  那毒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致幻。

  於是蠍組首領對外宣稱,那毒最先致幻,其後讓人飄飄欲仙,最終讓人在夢中往生極樂。

  越運轉內力越是如此。

  最恐怖的是,這毒會代代相傳。

  他們布下層層機關,只為了抓住識一,給毒組的人報仇。

  沒想到最後,他們抓住了所有剩下的屍組之人,唯獨沒有抓住識一。

  屍組有人說識一已經死了,有人說識一早就逃了。

  可惜一直到至今,識一都下落不明。

  「亂花盤……」殷風玄念道,「這是什麼?」

  他還從未聽過此物。

  而聞人昭則愣在原地,緊緊盯著信封上的字。

  因為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字如此眼熟了。

  「昭兒?」殷風玄最先發現聞人昭的異樣,「你怎麼了?」

  聞人昭抬起頭,眼中是迷茫、期盼、失望、懵懂等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這一幕可把殷風玄嚇壞了,「昭兒!」

  「這信,是我爹寫的。」聞人昭一句話把眾人驚在原地。

  「什麼!」

  「小昭,你怎麼確定的?」殷覺先是一驚,然後立刻問道。

  聞人昭和殷覺借了筆和紙,拿起毛筆閉了閉眼,定了定神後,長出口氣,在紙上寫下「識一」二字。

  殷風玄將那封信擺在一邊。

  兩個「識一」無論是筆鋒還是停頓都一模一樣,乍一看真的以為是一個人寫出來的。

  「爹和娘臨走前給我留下了很多字帖,我小的時候最喜歡描摹那些字帖。而這封信一定是爹寫的。他最喜歡偽造字體。像這種字是他最常寫的一種類型,左邊更像娘親的筆觸,右邊更像他的筆法。所以不會有人能模仿出來。」聞人昭解釋道。

  殷風玄立刻看向殷覺,「這信,皇上可知道是誰寫的?」

  殷覺抿了抿嘴,在聞人昭期待的眼神中開口,「這信是朕在父皇留下的密盒裡找到的。信是……曾經的蠍組首領蠍一所寫。」

  聞人昭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愣在原地。

  蠍一……

  原來自己的爹便是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蠍組首領,蠍一。

  「怪不得。」殷風玄若有所思。

  怪不得先帝與聞人廣陵的關係那麼好,怪不得聞人廣陵明明看起來像突然出現,但是卻如此得先帝的信任。

  如果他就是蠍一,那就說得通了。

  那麼那個關於斬殺所有暗組的謠言也不攻自破。

  曾經先帝對外宣稱將暗組斬殺,其實是給他們換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重新活過。

  「皇上,那還有其他的信嗎?」聞人昭忙問。

  殷覺搖搖頭。

  他知道聞人昭從小就想知道自己父母失蹤的真相,可惜……

  聞人昭嘆了口氣,扯出個笑意,「往好處想,起碼案子現在有了新的線索。」

  殷風玄緊緊握住聞人昭的手給她安慰。

  「聖上,這信能給我嗎?」聞人昭問道。

  畢竟信上所寫茲事體大。

  不過殷覺還是點點頭。

  聞人昭將信疊好收起。

  「這事情似乎和之前魯斷師父所言的,二十餘年,南面養蟲人之間爆發爭鬥一事的時間靠近。」聞人昭說起正經事。

  「當初那屍組之人很多都是南面蟲師。」殷覺道。

  「按照信上所說,屍組之人最擅長蟲術,而這次的幕後真兇也會蟲術。難不成幕後真兇就是屍組後人?」殷風玄道。

  「幕後真兇讓桂花接近連福,為的難道是亂花盤?」聞人昭道。

  「不過那暗七卻是孔雀閣的人。這屍組後人又是怎麼和孔雀閣的人摻和到一起去的。」殷覺想了想,道:「莫不是臭味相投?」

  殷風玄:「……」

  殷覺微微一笑,眼中划過一抹殺意,「不過無論是誰,敢在宮內做亂,蔑視皇威,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殷覺一改往日的謙和憨厚,身上露出為皇者的霸氣和君臨天下。

  他是天下間最尊貴的皇帝,誰敢蔑視黃權,唯有殺之。

  「不過,既然他們想要這亂花盤,那就給他們吧。」殷覺轉而慢悠悠道。

  「是。」聞人昭和殷風玄領命。

  聞人昭回到繡衣使。

  殷風玄先行離開。

  殷覺早就派人在寶庫里尋找亂花盤,可惜還沒找到。

  不過既然幕後真兇想要亂花盤,真的他們找不到,假的倒是可以做一個出來。

  那亂花盤來自南越鍾家,剛好,他們就認識一個南越鍾家的人。

  聞人昭進入繡衣使,暮斬靈剛好走出來。

  「昭兒。」暮斬靈打招呼。

  「斬靈,驗屍驗的怎麼樣了?」聞人昭幫她打了盆水。

  「嗯,那人無論是身高還是傷痕都和之前調查的九山特徵一樣,應該就是九山。死因嘛,我發現他頸部有一道細微的劃痕。」暮斬靈接過龐展遞過來的手帕。

  「咦,怎麼好像一股酒味,」暮斬靈聞了聞手帕,又狐疑看向給她手帕的龐展。

  龐展齜牙一笑。

  暮斬靈:「……」

  「你居然喝酒?」暮斬靈擰眉。

  龐展忙對著二人擺手,「沒喝沒喝,弟兄們就是剛把酒拿回來聞了兩口,現在喝耽誤事兒。」

  「斬靈,那劃痕?」聞人昭扯回重點。

  「哦,」暮斬靈右手並指在做了個頸部「一划」的動作。

  聞人昭和龐展立刻懂了。

  「和連福的死因一樣。」聞人昭道。

  暮斬靈點頭,打了個響指,「沒錯,而且我還專門和連福的傷痕去對比,肯定是一個人幹的。」

  「能幹,」聞人昭豎起大拇指。

  被聞人昭夸,暮斬靈開心得不行。

  「老大,現在怎麼辦?」龐展問道。

  「放心,有法子了。」聞人昭微微一笑。

  暮斬靈和龐展心裡立刻就有了底。

  ……

  當天下午。

  兩個小太監打掃完寶庫往出走。

  「唉,累死了,這寶庫怎麼這麼大。」一個小太監敲敲胳膊和腿。

  「別提了,咱們的命不是命,人家上頭動動嘴皮子,說一句要『檢查近幾年的寶物』,就得累得咱們去打掃。還不能磕了碰了。』另一個小太監「呸」了一聲。

  「而且那個寶物有的又大又沉,我怎麼搬得動。還有那種雕刻的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是個啥,一堆花,那真的是寶物,別是騙人的吧。」

  「你不識貨吧,那肯定是寶物,要不然為什麼放在寶庫深處那麼久,肯定是咱們不識貨。」

  「真是的,放那麼久就放著唄,為什麼又拿出來打掃。」另一個小太監此時累得胳膊都不想抬了。

  「哎,你知道為什麼要突然把之前的寶物也打掃嗎?」第一個小太監低聲道,一臉神神秘秘。

  「怎麼?有消息?」另一個小太監眼睛都亮了。

  「你不懂,之前有個太監居然敢偷寶庫里的東西,所以上面生氣了,才要徹查。」

  另一個小太監「口吐芬芳」,「他死了嗎?他沒死我去打死他。他一死不要緊,不要連累我們啊。那麼多東西,怎麼打掃的完,而且還要輕拿輕放,磕了碰了命可就沒了。」

  兩個小太監罵了一路。

  路過一處宮殿拐角,兩個小太監肩膀一挺,表情嚴肅,恭敬拱手,「霍大人,奴才們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

  「不錯,繼續。」

  「是。」

  ……

  三日後深夜。

  寶庫外。

  一個黑衣人潛行而來,見四周無人,快速拿出一個鑰匙準備打開大門。

  突然,他停下動作,緩慢轉身,看見了從陰影處走出的聞人昭等人。

  「上官大人,是在找這個嗎?」聞人昭唇角輕勾,她舉起一塊黑色的盤子。月光下,盤子上時不時閃過一抹色彩。正是上官正此次的目標,亂花盤。

  「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黑衣人走到月光下,摘下臉上面紗,真是上官正那張臉。

  只是此時的上官正沒了之前的穩重憨厚,而是一臉陰狠。

  「猜的罷了。什麼人既能教桂花次次避開宮內的巡邏侍衛,又能及時殺了九山,把他的屍體鎖在床下,來了一招漂亮的『燈下黑』。」聞人昭冷笑一聲,將亂花盤隨手遞給一旁的殷風玄。

  「我也沒想到你們居然能找到九山的屍體。」上官正那雙眼裡不負曾經的正直,只有陰狠兇惡。

  聞人昭有時候對此會覺得很感慨。

  一個人露出真面目後,居然會和之前大相逕庭。

  明明正直善良的人,背後卻是一個惡事做盡、亂殺無辜之輩。

  「你知道為什么九山的屍體沒有如你所想,被你那些蟲子吞噬殆盡嗎?」聞人昭沒有動手,而是饒有興致地開口。

  「為什麼?」上官正擰緊眉頭,其實這也是他所好奇的。

  「因為是桂花做的啊。」聞人昭背著手,好整以暇打量著上官正疑惑不解的表情。

  上官正一瞬間以為聞人昭在拖延時間。

  「桂花給九山的荷包你知道嗎?她應該也給過你吧。但是你不喜,就扔了。」聞人昭挑挑眉。

  上官正抿住嘴沒有說話。

  「那荷包里都是上好的藥材,可以避蟲。」聞人昭上前兩步。此時月光灑下,就好像給她披上了一層透明的紗衣,讓她仿佛是天上仙人下凡,美得不似真人。

  「桂花和九山應該就是曾經南面養蟲人的後人,被你們孔雀閣從小帶走培養,所以他們知道什麼樣的藥材可以更好地避蟲。」聞人昭冷笑道。

  上官正臉色很難看。

  因為聞人昭說得都對。

  「你是怎麼知道的?」上官正緊鎖眉頭。

  「桂花和九山都是養蟲人後人,他們養蟲人為了能更好地成為一名蟲師,會從嬰兒時期就泡一種藥水,這也導致他們的骨頭異於常人。」聞人昭冷聲道。

  這些消息都是魯斷師父傳回來的。

  南面蟲師大戰後,後人全部消失。

  魯斷的師父不想這一門絕後,想去找一找。沒想到調查發現,前一晚有人把所有養蟲人的後人都帶走了。他晚來了一步。

  而現在事實證明,那伙人應該正是孔雀閣。

  「可惜你沒在意過,只把他們當工具,自然沒想過,那小小的荷包能成為破壞你計劃的一環。否則,殺了桂花,再讓九山下落不明,還真是上好的計謀。」聞人昭蠻有興致地欣賞上官正的表情。

  「即使你猜中又如何。」上官正眼中都是諷刺。

  聞人昭淺淺一笑,抽出劍走向上官正,眼神冷漠,笑容不達眼底,「冥頑不靈嘛。上官大人,那,是束手就擒,還是想放手一搏。」

  「早聽聞繡衣使的聞人大人武功高超,在下早想領教,」上官正拿出自己的武器。不是眾人皆知的大刀,也不是他們之前猜的指尖刀,而是雙手反手刀。

  「有意思,」聞人昭唇角輕勾。

  身後是一眾看戲的人。

  「還以為會是指尖刀。」暮斬靈蹙眉。

  「這刀怎麼看著那麼彆扭?」龐展抱著胳膊歪歪頭,就感覺怎麼看都彆扭。

  「這種兵刃,專門克老大的承影劍。」只有魯斷,臉上都是凝重。

  此話一出,暮斬靈和龐展雙眼睜大,擔憂地看著場中。

  聞人昭倒是滿面輕鬆。

  克自己承影劍的反手刀嘛,之前只在師父口中聽過,如今有機會怎麼可能不試一試。

  聞人昭微微一笑,下一刻突然消失在原地。

  眾人驚呼,聞人昭居然一改往常率先出劍。

  殷風玄眼睛一亮,既然對方專克自己,那麼對付先發制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發制人。

  上官正瞳孔一縮。

  聞人昭翻身一踢,狠狠將沒來得及反應的上官正踢飛。

  上官正在空中翻滾幾圈後,一劍插入地面,退後幾步,單膝一點,停下身形。

  他滿面憤恨抬起頭,原本還算俊朗的面容此刻充滿猙獰。

  「再來,」聞人昭此時微微低頭,臉頰飄落幾縷髮絲,顯得她冷然又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