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風玄緊緊抱著聞人昭,這一刻,他真想帶她回家,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阿玄,」聞人昭拽著殷風玄的衣服終於哭了出來。
這麼多天她一個人的時候沒有哭,發呆的時候沒有哭。可是這一刻,她卻真的想哭。
「昭兒,我在,我在。」殷風玄低頭輕輕在聞人昭的發頂印下一個吻。
似乎是哭累了,也似乎是多日連軸轉的疲憊終於全部涌了上來,聞人昭在殷風玄懷裡睡了過去。
殷風玄直接一把打橫抱起,看著懷中人眼下的青紫,無聲嘆了口氣。
他抱著聞人昭回到屋子,輕輕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聞人昭或許是因為殷風玄在旁邊,這麼多日以來,終於得以入睡。
殷風玄輕輕撫開聞人昭面上的髮絲,眼中都是心疼。
從今天第一面開始,即使還沒言語,他就知道,聞人昭這些時日的疲憊心倦。
見窗子還開了條小縫,殷風玄起身想將其關好。哪知剛起來,手腕就被拽住。
聞人昭閉著眼,緊蹙眉頭,死死拽著他。
殷風玄想了想,右手一拂袖,將窗子關好後。低頭湊近聞人昭,柔聲道:「昭兒,我不走。」
「阿玄,」聞人昭還是緊緊抱著他。
她其實確實算是睡著了,但是睡得並不安穩。直到熟悉的氣息徹底上前將她全部攬在懷裡,鼻尖全是讓人心安的味道,她才徹徹底底睡了過去,沒有做夢。
殷風玄抱著聞人昭,看著懷裡的少女放鬆下來的樣子,心底長出口氣。他低頭又輕輕親了親聞人昭的側臉,就這樣看著她看了一晚上。
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上,聞人昭醒來一抬頭就看見了殷風玄,自己就躺在對方懷裡。
「阿玄,」聞人昭嗓子有些干。
「是不是渴了,」殷風玄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聞人昭就著對方的手把水喝了下去。
「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飯?」殷風玄問道。
「不餓,我去看看斬靈那裡怎麼樣了?」聞人昭掀開被子起身就要走,被殷風玄一把拉回來,她猝不及防坐在對方懷裡。
殷風玄抱緊她,將對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哄孩子一樣,「不著急,不著急,我回來了,無論出了什麼事我都會陪你一起。歇一會兒,就一會兒。」
聞人昭原本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她閉上眼,鼻尖又聞到昨晚睡前那股讓人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
仙陽道人的院子。
暮斬靈啃著個包子站在門口看屋內仙陽道人的情況。
「嗯,面色好了不少,估計再有一會兒就可以試著給他們壓制內力了。」她咽下包子。
「斬靈姐姐,聽說這次那些被迷了眼的人解除迷障後就把之前的事情全給忘了。」安幻說道。
「嗯,這種情況其實還挺常見的。不管是幻術還有迷藥之類的,都可以造成。」暮斬靈說道。
龐展和魯斷從院外走進來。
身後的一些繡衣使還抱著幾把寶劍。
「哎?你們找到了?這就是他們的武器?」暮斬靈上前問道。
昨日森遷走之前說過,他大師兄曾提過,仙陽山人每人有兩把武器,一個是拂塵,一個就是寶劍,寶劍上都刻著祥雲的圖案,從不離身。可是昨日這些人都是用的農家的柴刀,那麼他們的武器去了哪。
於是龐展和魯斷就帶著繡衣使還有唐門的人在附近深山搜了搜。
別說,還真讓他們找到了。
「嗯,這些武器都在一個懸崖下面。」龐展點頭,從安幻手裡接過茶杯喝了口水。
「你們還去懸崖底下了?」暮斬靈坐在桌邊翻看這些寶劍,更是拿起一把抽劍出鞘,劍身在陽光下顯得鋒芒逼人,「好劍」。
「不是,我們是在典當行發現的。」魯斷把茶杯放下搖頭。
唐千楓等人知道龐展和魯斷回來了,順帶帶了早飯過來。
「典當行?」安幻不解。
「嗯,是一個獵戶去典當的,說是在一個懸崖下撿到的。那獵戶應該沒問題,就是本地村民,還帶我們去了那個懸崖下,我們看了,應該就是從懸崖上扔下來的。扔的人可能不知道懸崖下還有條路,都是當地人經常走的。」龐展解釋道。
唐千楓和唐千秋將早飯放好。
「多謝大公子、三公子。」魯斷拱手。
「不必客氣,我和千秋與小昭都是好朋友,你們不必見外。」唐千楓說道。
「那我們就叫唐大哥、唐三哥吧,」暮斬靈笑著道。
「也可以,」唐千楓笑著道。
他年紀比他們要大上不少,因為他兒子唐凜和暮斬靈等人年紀差不多。但是他又和聞人昭關係極好,所以怎麼稱呼感覺好像都挺奇怪的。
「只有寶劍嗎?」唐千秋拿起一把看了看點頭,的確是仙陽山的標誌。
「嗯,沒有拂塵。」魯斷搖頭。
「這就奇怪了,按照森公子所說,他們不都是一人一劍一拂塵不離身嗎。」唐千楓道。
幾人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一會兒昭兒把他們喚醒我們問問就知道了。」暮斬靈道。
這時殷北、唐凜還有千星煥和水術走進來。
安幻抬頭望去,看著千星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唐千楓起身給幾人互相介紹。
昨天事情緊急,後來大家又各有各的忙,還真沒來得及介紹。
幾人互相打完招呼,千星煥等人就一起落座了。他們剛好也沒吃早飯。
隨後一片安靜。
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來昨日聞人昭對千星煥等人的親近他們都看見了,知道是自己人。但是不知道他們和聞人昭下的絞殺令有沒有關係,這背後到底有什麼故事,導致一時間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安幻更是沉默不語。
昨日聞人昭為了千星煥虐殺那些十八惡煞他可是看見了。
他低著頭喝小米粥。
暮斬靈揉揉他的頭。
「你叫千星煥?姓『千』?」沒想到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魯斷。
暮斬靈等人還挺意外,本以為會是龐展先打破沉寂,破除這尷尬氣氛。
「嗯,」千星煥點頭。
魯斷聞言點了點頭,倒是也沒說什麼,就是多看了對方的手兩下。
那手似乎很適合玩機關。
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千星煥想起之前聞人昭說的,開口道:「我的名字是我哥給我起的。但是……最近昭姐姐一直讓我把這個打開。」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盒子。
魯斷眼神立刻就變了。
「魯班盒。」
「昭姐姐也是這麼說的。我一直打不開。她說她有一個魯班傳人的朋友或許能幫忙。」千星煥道。
聽見聞人昭這麼介紹自己,魯斷心裡還挺高興。
龐展就看見那盒子通體沒有任何花紋,更是連個縫隙都沒有,仿佛天生渾然一體,他搖了搖頭繼續吃飯。
果然,機關術什麼的確實很難。
他拿過魯班盒左右翻看後似乎反應過來什麼,又把盒子放回去。
「怎麼了?」龐展見魯斷好像想明白什麼。
「前段時間霍前輩說的幫他送東西的人,應該就是小王爺和唐公子吧,」魯斷道。
吃飯的暮斬靈等人一愣,立刻看過去。
殷北和唐凜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突然來這麼一句。
「沒錯,正是我們,」唐凜點頭。
「怪不得。送的就是這個盒子?給千小公子?」魯斷雖然是疑問句,但顯然已經肯定了。
「魯公子,你怎麼知道的?」殷北好奇問道。
「霍前輩與我師父是好友,前幾日前輩曾提起此事。」魯斷道。
「那你知道老頭……啊不是,霍前輩現在在哪嗎?」殷北問道。
「與我師父一起在我們租住的宅邸里。」魯斷說道。
殷北聞言就想問問他們住哪,他現在就想過去,因為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解惑。
不過唐凜拍了拍他的腿讓他淡定。
似乎看出殷北所想,魯斷說道:「小王爺若是想去看望前輩,一會兒隨我們一回去便是。」
「多謝魯兄。」殷北笑著道。
「小王爺客氣了。」魯斷點頭。
「魯大哥,不知這盒子你可有什麼法子?」千星煥問道。
魯斷看向他,「想來你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魯班盒。」
千星煥點頭,這個聞人昭之前的確和他說過了。
「每一代魯班後人都會有一個專有特殊的魯班盒,打開就可以繼承魯班傳承,入我一派。所以這盒子只能你自己嘗試打開。每一隻魯班盒都是絕無僅有的,我的經驗於你而言,或許不是幫助而是阻礙。但我想,我還有一句話可以送給你。」魯斷道。
「魯大哥請講。」千星煥忙道。
「走你自己的路便是,不要強求,不要違心。」魯斷道。
魯班一門很是危險,若是強行入門,即使天賦卓絕,最後恐怕也會誤入歧途,害人害己。
千星煥聞言看著盒子反覆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安幻見狀看了兩眼後繼續低頭吃飯。
龐展見對方好像一直興致不高,給他夾了個小菜。
殷北和唐凜也把他們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了。
涉及到千星凡之死一事,殷北掠過去了。
即使眾人已經發覺中間空了一段,但依然沒有追問為什麼,想來此事還是聞人昭親口和他們說比較好。
「長順門居然是輪迴宗的人,怪不得顏夜把他們封了。」暮斬靈說道。
「斷劍山莊有問題?」這句話是唐千秋問道。
因為他想起來那日聞人昭似乎對斷劍山莊的酒有些抗拒。
「只是懷疑有問題,但具體什麼問題並不知道。」殷北搖頭。
這些事都是聞人昭趕路時和他們說的。
「原來如此。」龐展點了點頭。
此時顏夜從院外快步走進來。
「小夜,吃早飯了嗎?」暮斬靈給她塞了兩個肉餡包子。
「大人呢?」顏夜問道。
暮斬靈剛想說還沒來,一道聲音響起,「我在這兒。」
「大人,」看見聞人昭,顏夜立刻跑過去,恭敬地將一張紙呈給聞人昭。
看著這一幕,龐展突然覺得這畫面怎麼這麼眼熟。
好像之前……看見過別人對鳳大人如此。
「我怎麼感覺老大和鳳大人越來越像了?」龐展低聲對幾人道。
暮斬靈等人雖然沒回應他,但是從表情來看,應該想的差不多。
倒是安幻依然沉默不語。
……
紙上寫的都是逃出城的人,有被抓的有受了重傷逃了的,還有城內一些可疑之人所住之處。
昨日月夢銀和藍詞沒來就是去城外守株待兔去了。他們此次來落塵城,除了監守武林秩序,收集消息,還有個原因就是來抓逃犯的。
按照藍詞所說,昨晚可真是收穫滿滿的一晚。
「做的不錯,」聞人昭讚賞道。
「大人謬讚,」顏夜面無表情,但是雙眼深處都是難抑的欣喜。
龐展見狀突然來了危機感。自己可是老大的頭號迷弟,地位不會受到動搖吧。
瞬間大肉包子都不香了。
「邪煞審問的怎麼樣了?」聞人昭問道。
「回大人,他說他們是接了一個神秘人的懸賞令,若想接令,會先拿到一個令牌來落塵城待命,完成任務便可以得到黃金三萬兩。」顏夜說道。
「拿了令牌後,他們會先根據對方的指令來到落塵城不同的地方落腳,任務會在隨後告訴給他們。」顏夜說道。
對方下了這麼大手筆,是因為篤定這些貪婪的亡命之徒定然會為了黃金而來。
而那些接了令牌的人也覺得問劍峰天霧開,那麼多武林門派都來,肯定亂成一片,他們未必不能渾水摸魚。
但昨晚聞人昭那雷厲風行、行事果決的一幕給了不少人震撼。
十七惡煞的頭顱今早雖然已經被從城門上拿下來,因為怕驚擾到百姓。但聞人昭帶來的威懾力還有十七惡煞死前的慘相還是縈繞在他們心頭。
就是亡命之徒,在性命和錢面前,還是有不少人會選擇性命。
雖然根據邪煞所說,不少人都來了。但據調查,昨晚恐怕跑了五分之四。
至於月夢銀和藍詞帶人捉到多少就不知道了。
「大人,這是令牌。」顏夜將一個白色的令牌遞給聞人昭。
聞人昭見狀一挑眉。
「怪不得能掀動那麼多人的心思,這白色令牌所代表的任務在黑道可是至高的,若是能完成,在黑道便可揚名。」
「名利、財帛動人心啊。」聞人昭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