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想具現

  顧孝仁不是沒有想過將這些傢伙交給官方渠道來處理,但實際所面臨的問題會非常複雜。

  那些瀆職貪腐產業資源的傢伙還好處理些,但那些涉嫌海上走私、倒賣戰略物資、運送軍火、販賣人口的傢伙,尋常人敢幹這些容易掉腦袋的事情嗎?

  後者可大多都是雲國本地能量甚大的大資本家,大工廠主,大地頭蛇。

  你讓他找誰去處理?

  原國嗎?

  商業聯合會本身的問題,原國可能不會姑息,畢竟是自己麾下的機構,也相對比較好處理。

  但涉及到它國的一些大資本家、大地頭蛇那就難說了,原國總不能越過雲國政府,然後派出駐軍將這些人全部拉出去槍斃了吧?

  顧孝仁倒是想這麼幹,可惜他不是原國的元首,而且,原國方面可能還要考慮某些形象帶來的一系列政治問題。

  畢竟,這樣乾脆粗暴的行徑極為容易激起雲國資本階級的敵視。

  哪怕這種敵視對原國本身造成不了什麼大麻煩,但暗中陰奉陽違搞些下三濫的東西也是夠噁心的。

  原國方面對待這種事情都稍稍有些束手束腳的,雲國政府就更不用想了。

  沒看到人家雲國明面的最強者、執掌外聯部的老雲同志都要勾結外敵想辦法搞自己人了。

  難道還能指望著雲國的利益階層能將這些大資本家,大地頭蛇一個個連根拔起?

  怕是前腳剛進去,後腳一系列騷操作就出來了。

  當然,在原國的壓力下,有可能會殺雞儆猴一番,比如幹掉幾個冒尖的傢伙,給原國方面、包括給顧孝仁他一個交代,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顧孝仁想要看到的,是將這些傢伙徹底從他的產業里清除出去,然後掃進垃圾堆里燒成灰燼。

  雲國願意慣著他們,顧孝仁可不願意,他又不是他們的爹。

  不過,他畢竟是有大把的產業在這裡的,明面招惹一群利益階層好像有些不划算,哪怕幹掉了一批人對方好像還有親朋好友啊,若是暗地裡下些絆子,或者來些狗血的復仇,難道在殺上一批,連綿不絕?

  他可沒有時間和對方玩這種打了小的引來老的幼稚馬戲,所以顧孝仁想了想才搞出了一個復仇者共助會來吸引仇恨。

  嗯,維持一如既往的風格,就是我想搞你,但不讓你知曉是我搞的你。

  藏身幕後,不沾因果,然後還將想要做的事情做了,在戰略上達成了目的,嗯,這就是顧孝仁的相關意圖。

  ……

  ……

  「艾夫先生在嗎?」

  「你是什麼人?」

  「呃,我是裕林船務的副社長,我叫韓泰愚。我上次來過的。」

  「來過也得等著。」

  「呃。好。」

  山腰的別墅前,禿頭的韓泰愚拎著一個皮包,有些焦急的在莊園前等候。

  十幾分種後,才有人引他進入莊園。

  一路七拐八拐的,在踏進一座寓所的時候,還遭到了兩名身高體壯的保鏢全身搜查。

  「包里什麼東西?」

  「這是艾夫先生需要的東西。」韓泰愚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道︰「我勸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知道太多對你們沒有好……喂,你們幹什麼?」」

  皮包被保鏢不耐煩地搶走。

  在韓泰愚氣的臉色發青的情況下,保鏢面無表情地將皮包里的東西檢查了一遍。

  嗯,裡面只是幾本帳冊。

  「進去吧。」保鏢將東西還給了他。

  「你們——」

  韓泰愚咽了口唾沫,因為一個保鏢瞪了他一眼,眸子裡好像在發光。

  那不是錯覺,這個身高體壯的保鏢明顯不是個普通人。

  上次沒見過啊?難道是艾夫先生覺得形勢不對,新請來的?

  好吧。他不敢在和這兩個粗魯的傢伙講什麼道理了,只能快速的接過皮包,然後整理了下衣服,臉色有些難看的走進入了寓所。

  這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韓泰愚剛剛踏入客廳,就聽到了有人傳來了淡淡地提醒︰「先生正在午睡。」

  韓泰愚身形忍不住一頓。

  「每年都有幾個倒霉蛋因為觸怒先生而被扔到了海里餵魚,其中打擾先生午睡的好像占據了絕大多數。」

  那人聲音有些戲虐,韓泰愚回頭看了那個僕人一眼,然後推了推鏡片,看向了樓上。

  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還是站在了客廳里,甚至沒敢坐下。

  這一站就是兩個小時。

  直到韓泰愚兩腿發顫,腰脖酸脹,口乾舌燥,樓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他忍不住伸著脖子打量著,偶爾還看向那座立在客廳里的鑲金機械鐘。

  已經是下午兩點過半了,那位艾夫先生竟然還沒有起床的徵兆。

  直到三點都過去了三分之一,韓泰愚才看到一個端著托盤的女僕走上樓。

  托盤上用玉碗盛著奶白色的事物,還冒著熱氣,好像溫熱的鮮奶。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

  又過了十幾分種,之前上樓的女僕才走了下來,還整理了下有些雜亂的衣襟,並且臉色泛紅地說道︰「先生請你去書房談話。」

  「好的。」

  韓泰愚點頭哈腰的回應著,直到女僕離開,這才晃了晃脖子,然後重新扣上最上邊的那顆紐扣,整理了一番衣著,才走上了樓梯。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自然知曉書房的方位。

  韓泰愚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並控制著音量︰「先生!」

  「泰愚啊,進來吧。」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韓泰愚輕推房門走了進去。

  一個頭髮和他一樣禿,年紀看起來大概可以當他爹的男人坐在哪裡,並且朝著他招手。

  韓泰愚走了過去。

  他不由得想到了艾夫先生的某些傳聞。

  艾夫先生其實只比他大上幾歲,但因為年輕的時候經常留宿於會館之所,夜御數女,熬夜灌酒,五毒俱通,所以不過四十餘歲看起來就已經精神矍鑠了。

  據說現在天天靠著鮮奶的來養身子,嗯,動物的不行,還得是人的,所以在某些上層流傳的名聲有些臭,也因為這種事情,艾夫先生經常會和他人起些衝突,造成的流血事件也不少,這些都是雲國八卦的報紙頭條。

  「你在想什麼?」

  「呃,沒什麼。」

  驟然聽到了對方的詢問,韓泰愚嚇了一跳,尤其是對方看過來的那種眼神,讓韓泰愚的心跳都快上了幾拍兒,他這個時候才想到,眼前這個艾夫先生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他的八卦也是自己敢想的?

  「坐。」

  「哎。」

  韓泰愚坐了小半個屁股。

  「東西都拿來了?」

  「拿來了。」他立馬又站了起來,並且從皮包里掏出了幾本帳冊,然後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了過去。

  老禿頭拿起帳冊打開翻看了一會兒,良久才說道︰「他們有查出什麼東西嗎?」

  「這個……」韓泰愚的神色有些難看了起來︰「他們、他們根本就,就不讓我接觸,所以……」

  「所以你就什麼都不知道?」老禿頭看了他一眼︰「廢物。」

  韓泰愚想爭辯,但又不敢。

  「看來你呆在副社長的位子上也沒有什麼用處了。」老禿頭又說。

  這下韓泰愚急了︰「不,艾夫先生,我打聽到了,他們、他們不止在查一家公司,好像白雲港幾家大型的船務都有些動靜。他們昨日還宣布暫時性關閉幾條航線的事情,並且不允許任何一條船私自出港。」

  老禿頭聽了皺了皺眉︰「關閉航線可是要損失不少錢的,其它股東沒有鬧起來?」

  「原本鬧了的。但對方有個傢伙將鬧事的從五樓扔了下去,然後就沒人敢鬧了。」

  老禿頭︰「……」

  「巡捕房沒管?」

  「呃,巡捕房說,是我們船務公司自己的事情,讓我們自己解決。」韓泰愚臉色有些尷尬︰「而且,那個被扔下樓的傢伙只是斷了腿,最後還被人家給接上。當然,開會的時候又叫囂了兩句,然後又被扔下去了。」

  老禿頭︰「……」

  「好了好了,我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還是在查什麼東西,總之那邊的生意不能延誤,你要想辦法將事情處理乾淨,實在不行請那邊幫忙出些人。」

  「我知道的。之前對面還傳來了消息,詢問我們的生意是不是出現了變故。」

  「你怎麼說的?」

  「我說雲國的海運生意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做主。」

  「不錯。」老禿頭有些滿意韓泰愚的回應︰「那個姓雲的都阻止不了我們的生意,一個小……」

  「嘭——」重物砸在玻璃上發出的聲音。

  驟然被打斷了交談,老禿頭臉色有些發黑。

  他和韓泰愚望了過去,看到了窗戶玻璃上,出現了如蜘蛛網般的裂痕。

  這是,玻璃被砸了?

  「誰幹的?」

  老禿頭有些氣急敗壞,忍不住站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

  韓泰愚也跟了上去。

  兩人隔著窗戶的裂紋往下看,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韓泰愚甚至下意識的打開窗戶,想要探出頭,觀察更廣闊的視野。

  但他用力的拽了幾下,窗戶卻紋絲不動打不開。

  「廢物。」

  老禿頭皺了皺眉,伸出大手將韓泰愚撥開,然後用力去拽窗戶的把手。

  「嘭——」

  把手猛然斷裂,老禿頭一個踉蹌,差點沒坐在地上。

  「艾夫先生——」韓泰愚趕緊去扶他。

  但後者卻推了他一把,神色變得兇狠,直接拿起椅子朝著窗戶砸了過去。

  「嘭——嘭——嘭——」

  一連砸了好幾下,但窗戶竟紋絲未動,甚至連布滿裂痕的玻璃,都沒有掉下來一塊。

  「這……」韓泰愚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老禿頭也反應了過來。

  「大虎——」他立馬喊著。

  但周遭沒有回應。

  「二豹?——」

  兩個超凡者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叫喊。

  老禿頭與韓泰愚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不對勁兒。

  兩人趕緊打開書房的門,打算下樓查看情況。

  但還沒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小人。

  一個不過半米來高的小人。

  兩人停下了腳步,斜著頭,眯著眸,仔細的打量。

  順著走廊盡頭的壁窗照射進來一束光線,隱約能看到小人的模樣。

  竟然樣貌醜陋,全身布滿拼接線條的金屬傀儡。

  此時,它骨節粗大的手拿著一把一尺多長的大尖刀,對著二人。

  它下巴掉到了脖頸處,裂開了直到耳後根的嘴,還止不住地發出了詭異地笑聲。

  韓泰愚被嚇得夠嗆,差點嚇尿了。

  但老禿頭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因此頗為鎮定地說道︰「不要怕,它只不過一個,還么小……臥槽!」

  老禿驢拔腿就跑,韓泰愚緊隨其後。

  而在走廊的盡頭,從樓梯口傳來「咚咚咚」踩踏聲,密密麻麻地尖刀傀儡從樓下涌了上來。

  它們舉著明晃晃地尖刀,下巴掉下來,隨著前行左右橫擺之間,發出了詭異的摩擦聲,仿佛是在嘎嘎大笑。

  兩人趕緊堵住了房門,反鎖,然後老禿頭去抬書桌。

  「狗東西,看著幹嘛?幫忙啊!」

  「哦。」

  兩人齊心合力,將沉重的書桌堵在了門上,還往上面疊了一堆所能疊加的任何東西。

  「應該沒事了。」老禿頭鬆了口氣。

  「嘭、澎、嘭——」

  仿佛是密集地尖刀插在門上發出的聲音。

  兩人臉色開始發白了。

  因為已經看到了一柄柄雪亮的刀鋒,從木門中透出了一半。

  嗎的,這可是實木的大門啊,質量竟然如此之差?

  「艾、艾夫先生,怎、怎、怎麼辦?」韓泰愚磕磕巴巴的,冷汗都下來了。

  「不怕。」老禿頭略顯鎮定的擺了擺手︰「我早就料定了可能會遭遇意外,因此留下了後手,這書房裡有密道!」

  「密道?」韓泰愚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跑啊——」

  「嗯?」老禿頭皺了皺眉。

  「呃,我的意思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是您的安全比較重要!」

  「哼。」

  老禿頭冷哼一聲,然後拿起一旁的煤燈,在書架上扭了幾下,某個機械暗門緩緩打開,他率先走了進去。

  韓泰愚緊隨其後。

  兩人順著階梯一路往下,到底後又徑直往前走,一直走了幾百米,卻依然不見盡頭。

  「咦?這密道怎麼會這麼長?」老禿頭瞪大了眼睛。

  「而且、而且這地面,也有些,有些發軟。」韓泰愚咽了口唾沫。

  「發軟?」老禿頭壓低了煤氣燈,順著昏黃的光芒看了一眼。

  我去!

  一地的死屍!

  上面還爬著一隻只老鼠。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皆是瞪大了眸子,死死地看著他。

  「啊——」

  韓泰愚忍不住大叫。

  「慌、慌什麼?」老禿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死在我手裡的人,比這還多,難道我還會怕……幹嘛?」

  韓泰愚拽著老禿頭的袖子︰「艾、艾夫先生,那個,好像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個女、女僕!」

  老禿頭順著韓泰愚的手指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以前打擾過自己午睡,最後被扔到了海里餵魚的女僕。

  它全身已經開始發白了,而且,皮膚腫脹,相貌猙獰,褐色的瞳孔瞪的老大,死死地盯著它看,耳鼻口中似乎還有鮮血不斷溢出。

  老禿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掃視一眼,發現地面的屍體好像都稍稍有些眼熟。

  嗎的,不會這麼邪門吧?

  「快走——」

  「哎!哎!」

  韓泰愚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整個身子撞到了老禿頭身上,後者頓時一個踉蹌,煤燈脫手而飛。

  密道里陷入了黑暗。

  「你別拽著我!」

  「我、我,沒有,拽著您,啊!——」

  最後一個字拉的老長,好像被人掐到了脖子似得。

  「韓泰愚?——韓泰愚?——」

  老禿頭大喊,但密道里卻沒有回應。

  他渾身發冷,忍不住咬牙在地上摩挲。

  期間摸到了一些毛絨絨的東西,還有粘稠地液體,也只能大吼一聲,硬生生的忍下去。

  最終,他摸到了煤氣燈,然後扭動閥門,將燈光重新點亮。

  光芒出現在了密道,老禿頭似乎鬆了口氣。

  但當他抬起頭,才稍稍察覺到有些不對。

  好多眸子盯著他。

  他的四周竟然被密密麻麻地的屍體圍住了,一個個扭曲著是身子,將腦袋伸了過來,全身靜止不動,眸子充血,泛著詭異地光。

  「啊——」

  老禿頭蹬腿不斷後退,期間甚至還看到了明晃晃地尖刀。

  那些矮小的傀儡出現在屍體的襠部,裂開大嘴,詭異地笑著。

  「嘎吱,嘎吱——」

  傀儡與死屍一個個張開巨口,露出了森牙,然後仿佛野獸一樣,發出低吼,猛地朝著他撲了過來。

  明亮的火光重新被覆蓋,踐踏,踩碎。

  密道里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撕咬聲,掙扎聲,還有吶喊聲。

  「你們——不要過來啊——啊——」

  但回應的,是更加劇烈的啃食。

  不知道過了多久,密道才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啪——」

  有人打了個指響,黑暗的密道重新出現了光亮。

  「嚇死了。」

  「膽子有些小哦。」

  「或許是白王后的空想具現比較逼真吧。」

  「這才是第二關哦。教主大人一共布置了十個關卡,現在熬過最多的好像是……」

  「四個。」

  「哦,那走吧。換下一個。」

  「等一下,我用皇極經世書屏蔽下追溯類的場景。」

  「對了,還有標識塗鴉。兩把劍,一道鐵鏈,滴血,完成咯。」

  「走吧。」

  沒過多久,密道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只有兩具眸子瞪大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似乎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第二天一大早,白雲港數十家報紙的頭版頭條,都登上了由兩把劍,被一道交織的鐵鏈捆綁,不斷滴血的特殊標記,同時,慘不忍睹的屍體畫像旁,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詭異地文字——「復仇者共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