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水率先邁步而出,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隊黑兵重甲的長樂近衛。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跑在最前頭的兩個近衛,剛一腳踏出,腳下明明堅實的土地卻好像化成了一片虛幻泡影。
兩人連忙御空,可他們就好像掉進了冥土虛空一般,御空手段完全失效。
身形直接穿過土地向下跌落,一旦完全沒入土下,最終不知道會掉到哪裡。
沒有跨越背陰山,活人無法踏足這種背陰山之後冥土碎片的。
就連化神修士元神出竅,又或者修煉九幽道經還沒到家的江黎,都是無法做到。
這時,想要利用鬼門關取巧,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除非他把鬼門關升級到,可以剝奪生命的程度。
當然,囚水這位北玄殿主顯然是個例外。
這枉死城,曾經似乎就是這位前世的潛修之地,又如何會將他拒之門外?
所以兩個長樂近衛就顯得非常倒霉。
上頭,江黎還在維持鬼門關,一時騰不出來。
就在兩個長樂近衛要沒入地下,從此消失不見的時候,兩隻手抓住了他們。
是囚水直接伸出雙手,一邊一個抓住了兩個長樂近衛,隨後又把他們給甩回到了鬼門關內。
做完這些,他又慢悠悠的把雙手合上。
這一幕,看的江黎是一愣一愣的。
「囚水兄弟,你不是在修煉合手禪嗎?」
明明是在修煉合手禪的囚水,怎麼會這麼果斷輕易的分開雙手。那他之前那段時間的修行,不就全做了無用功嗎?
但囚水鎮定自若,臉上沒有半點可惜的神色。
聽到江黎的疑問,在他的身上當即浮現出了一層光圈,正是江黎當年初出茅廬時,曾經見識過的合手禪。
這傢伙居然沒有破功!?
「阿彌陀佛,多謝江黎城主擔心,合手禪守的實乃佛心,而並非佛手。」
「貧僧雙手雖然分開,但佛心緊守,合手禪自然不破。」
他這話就好像在和江黎說,修煉合手禪,不合手很奇怪嗎?
聽得這話,江某人挑了挑眉頭,自從出道以來,從來都只有他震驚別人的份。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剛剛修行不過一兩月的少年,給凡爾賽到。
這仙佛轉世當真就如此掛逼!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地藏王菩薩,放到上古時期也是鼎鼎有名的大能。
這樣的存在,但凡留得已經一星半點痕跡至今,也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
說他們是重新修行,倒不如說是恢復實力更加恰當。
就算無法恢復全部實力,哪怕最終能恢復個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實力,也照樣是如今修仙界根本無法想像的可怕力量。
在他們身上展露一些神異,不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在九州大陸,或許還有其他這種上古遺留已經發跡,只是他尚且不知而已。
另外,以江黎一路以來的積累,和那個連「天地功德賜福」,都能強行留下的外掛。
他也真未必,就比不上這些上古時期的殘留者。
拋開雜亂的思緒,江黎鬆手收起了鬼門關。
死者到了這裡,有可能會被枉死城的力量影響,活人又根本無法踏足這方冥土。
江黎這次,也就只能帶上囚水一人。如此倒也算簡便。
兩人化作兩道遁光,很快就再次看到了那面好似沒有邊界的枉死城牆。
城牆跟下,依舊是一條長長人流,在慢吞吞的跋涉。
「囚水兄弟,你覺得我們該怎麼進去。」
從上頭飛進去顯然不行,江黎之前也嘗試過遁地,卻發現也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盤踞在這座城市底下,稍稍靠近便會迎來雷霆一擊。
那股力量,強大到讓江黎都不寒而慄,即使是他也未必就能扛得下一擊,顯然那也不是一條好路。
現在,就得看看這位北玄殿主的本事了。
囚水看見這座枉死城,一直平淡如水的表情,也終於再次變了變。反應看上去,比之前見到酆都城的時候還要劇烈幾分。
時隔不知道多少萬年,那位地藏王想要轉世,記憶就不可能流傳下來,但他還是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
「阿彌陀佛!」
靠近之後,囚水口宣佛號。
而後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煙霧將面前的一段城牆籠罩,待到煙霧散去之後,一扇朱紅色的大門,就出現在了那段城牆上。
朱紅色大門緩緩開,露出了枉死城中內部的景象。
這就是跟腳的重要性。
四方鬼王占據酆都城多年,卻只能使用其最表層的建築和陰氣,連下一層的長樂地宮都進不去。
但作為人皇傳人,江黎就能讓那座城市認主,發揮出它的真正力量。
這枉死城,外人光是想要踏足這塊冥土碎片,都得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座市,還不得其門而入。
但這枉死城,卻又會為地藏轉世的囚水,主動打開門戶。
紅色門扉打開,周圍的枉死靈魂,立刻就像是受到了強烈的召喚,瘋了一般跑路入其中。
以凡人步行的速度,他們可能已經在這裡走了數月乃至數年之久。
雙腳早已磨爛,每一步下去都是巨大的痛苦。現在就近突然打開了一道門戶,足以讓他們為之瘋狂。完全是連滾帶爬的,想要擠進去。
「囚水兄弟,我們也進去吧。」
透過打開的門扉,可以看到這面城牆後方,是一條還算寬闊的小巷。
突然湧進去的大量生面孔,似乎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這裡本沒有城門,卻突然多出了一座城門,還湧進來了這麼多人。
這讓那些原本居住在這裡的枉死居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江黎兩個人也走了進去。
一股薄薄的靈氣擋在他們周圍,將那些擁擠著想要進入城中的枉死者,推開一段距離。
隨後紅色門扉,緩緩換上,將還沒有進來的大量亡魂關在了外面。
沒有了城門的誘惑,沒來得及進來的枉死者,只能拖著沉重的步伐繼續趕路。
原本在城外,只會迷茫邁步的亡魂,進入到城中後,似乎就恢復了一些理智。
一個個躺在地上,抱著雙腳虛弱不堪。他們之前可是不懂得什麼叫做休息的。
等他們恢復體力後,便會在附近尋找空著的房子住下,然後一直等到自己的陽壽結束。
「這附近,似乎到處都寫滿字。」
江黎兩人越過癱倒在地上的眾人,很快就發現了異常所在。
字,到處都是字。
每一塊地磚,每一面牆壁,甚至屋頂上的每一片瓦上,都被用不同的字跡,密密麻麻的刻上了一些文字。
當然,這些文字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功法,又或者功德刻文那種傳奇一樣的東西。
這些文字反而非常普通。
「我叫朱重七,是越州吳山人士,家中有一房妻子,三個孩子,有一套兩居小屋,半畝田地,我從小跟著父親放牛種田,三十五歲後攢了一筆銀兩,在吳山縣衙門裡買了個差事。。。」
「我叫李殺豬,是。。。。」
這些遍地書寫的文字,全是枉死城本地居民的生前經歷,記錄著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很多人文化水平不高,上頭許多地方,還全是叉叉和錯別字。
果然,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傳統。
江黎隨便走兩步,便發現不遠處就有幾個枉死城居民,正拿著一些碎掉的瓦片,趴在地上上尋找空位刻寫文字。
「這位兄台,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江黎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上前找到一個書生打扮的居民開口問到。
那書生本來顯然不打算搭理江黎,但一股夢境的力量微微波動,書生的雙眼迷茫了一瞬,立馬就起身看向了江黎。
「你們是新來的?快些和我們一起留下自己的名字生平吧!」
「那些官兵馬上就要來了,再遲就來不及了!」
書生的表情慌張絕望,好像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了一樣。
「官兵?」
江黎想起了剛剛來到這塊冥土碎片時,所看到的那場凡人戰爭。
看來這書生所說的官兵,和他們有關?
「是啊,這周圍二十條街,全都是成將軍。。不對李將軍。。也不對,將軍換的太快。。總之就是一個將軍的地盤。」
「他們今天就要過來抓壯丁編入軍隊,到時候打起仗來,我們都會被殺的。」
「別看我們在這裡死不了,每一次被殺都會忘掉很多東西,要是被殺的次數多了,就全都忘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妻子,孩子都會忘了!」
「所以我勸你們,還是趁著自己記得,趕緊把事情全部記下來吧!」
說完書生便又伏下身去,繼續記錄自己的身前過往。他有幾首酸不溜丟的詩詞,無論如何也想要流傳下去。
原來是這樣,這個書生的話倒是解開了江黎的一點疑惑。
在枉死城中,陽壽未盡之人就算被殺也不會死。靈魂被城市回收,過上一段時間還會復活。
但每次死亡自身的記憶,便會憑空失去一段。
這一段記憶,少則十年,多則便有三五十年。
換做活過幾百年的強大修士或許還好。
但如果是凡人的話,只要死上兩次,他們的靈魂就會變成,和之前看到過的那些士卒一樣。
腦袋裡白板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會像是個傀儡一般,聽從命令行事。
這種情況原本倒也不算什麼大事,而倒霉就倒霉在,某些人對權利的無窮欲望,連死後都不能消停。
從很多年前開始,便有凡人在這枉死城中稱王稱霸。
先是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旁人加入,三五成群,百八嘯聚。
而後勢力滾雪球一般壯大,直到碰上另外一個做同樣事情的人。
雙方爭鬥就此開始,既然有了戰爭,如這般強行抓壯丁入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以這枉死城中的人口密度,像他之前看到過的那種百萬人戰場,恐怕一點都不稀奇。
就在說話之際,外頭果然響起了一陣兵甲碰撞之聲。
一群穿著簡陋裝備的士兵,手上拿著明晃晃的鋼刀,衝進一條條街巷小道,凶神惡煞的,拉扯著那些在地上刻寫自己生平的倒霉蛋就向外走。
把這些壯丁拉回去,換上武器盔甲,就可以出城作戰。
這時有幾個士兵,也發現了剛才從大門中湧進來的那些新居民,和悠閒站在小巷中央的江黎囚水二人。
士兵眼睛一亮,提著大刀就走了過來,口中噴出各種污言穢語,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這些沒有眼力見的凡人,往往非常煩人!
江黎本可以隨手拍死他們。
不過常年盤踞於此的這些傢伙,或多或少總會對這座城市,有那麼一點了解。
一個響指,夢境囈語散開,附近範圍內的所有居民和士兵,統統腦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將凡人亡者拉入了夢境,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簡單。
「這裡似乎有個領頭的。」
江黎走到外頭的街上,發現了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傢伙。
他身影瞬間出現在馬背上,抬手一隻彩色的夢境蜘蛛,扣在了這個凡人將軍的臉上。
能受到這樣的待遇,絕對是這個凡人的高光時刻。
很快,一股股記憶,就被從夢境中挖掘了出來。
果然,能讓凡人這樣胡搞亂搞瞎爭霸的,只是外城。
在這枉死城中,還有一個化神滿地走地仙多如狗的內城。
如果能找到大重山的那幾位前輩,或許能給他提供一些幫助。
。。。。
另一邊,枉死城娃娃街。
一個臉上有一塊巨大紅色印記,好像乞丐瘋子一般的女人,在孩子堆中爬來爬去。
口中喃喃不斷念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又抱起了一個看上去剛出生不久男孩,湊到臉上仔細辨認。
而那男孩看見這麼一塊巨大印記湊到近前,也是被嚇得哇哇大哭,一激動突然一股童子尿滋了出來。
由於近在咫尺,直接就澆在了女人的臉上。
被溫柔的童子尿洗臉,女人呆滯無神的雙眼,突然恢復了幾分清明。
她強撐著那絲清明,在身上飛快的摸索出一塊陰氣水晶,在裡頭正封印著一縷蒼白色沒有溫度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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