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黃雀在後

  才剛剛離開沐家桃林,重山盟的飛舟就遭受到了不知名修士的襲擊。

  只是一擊就連飛舟擊毀,又有一種黑絲結界封鎖了去路,神山秋畫等人立時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交出神降女,妾身不殺你們。」

  一道清脆的女聲,自空中響起。

  紅色的輕紗包裹著一個玲瓏女子從上方緩緩落下,她頭上黑髮鋪天蓋地的四周蔓延。

  原來剛才切開飛舟,形成鳥籠擋住眾人去路的黑色絲線,全是此人的頭髮。

  「我等應與前輩並無仇怨,前輩何故攔我等去路。」

  沐長老凝重開口,那人只是看著他們就給他們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雙方的實力顯然不在一個次元。

  「妾身已經說過,交出神降女。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就怪不得妾身了。」

  輕紗後的人影一揮手,三千黑絲飛射,就朝著他們籠罩過來。

  那每一根黑絲,都是由極其恐怖的怨恨凝練而成,堅韌無比,在冰冷的陰氣催動下,每一根都能發揮出可怕的威力。

  沐長老等人最強不過金丹修為,斬出的劍訣根本無法阻擋黑色髮絲的侵襲。

  他們只能御使飛劍,在髮絲牢籠之內盡力躲避。

  但那些髮絲生長的速度甚至都比他們的飛劍更快。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躲無可躲。

  就在他們,即將被這些髮絲扎的千瘡百孔之際,一道金光突兀出現,竟是一下將漫天黑絲斬斷。

  待到金光稍散,才能看清那是一隻好像由黃金打造的佛手。

  「阿彌陀佛,三千青絲皆煩惱,施主還不悟嗎。」

  打出那記佛手的,是一個盤坐於血色蓮台之上,半佛半魔,背負千手的古怪金像。

  金像背後的一隻佛手再次打出,在柔和的佛光之中輕輕一划,就將之前堅韌不可斷的髮絲牢籠輕易的斬斷了大片,暴露出一個可供逃脫的缺口。

  沐長老等人在金像身後拱手道謝,隨即從破開的牢籠缺口處迅速逃遁。

  他們化作幾道流光,很快就要消失在視線盡頭。

  那隱藏在紅紗和黑髮之間的女子身形飄動還想去追,但金像又出現在了她的身前不讓寸步。

  「你這和尚好沒道理,怎能攔阻妾身一介女流之輩,難道大師想要劫色嗎?」

  「咦?你這和尚在哪裡出家,妾身看著眼熟。」

  「讓開路來,妾身事後定便你這和尚再續一夜情緣如何?」

  剛才兩記佛手,輕易的切斷了她的怨絲。這讓紅紗中的女子,對這攔路之徒充滿了忌憚,不太願意與之為敵。

  但數次想要從邊上繞過,一直沒能得逞。眼見著那幾道劍光越飛越遠,她也明白,不解決掉這尊奇怪的神像,她是沒有辦法抓住神將之女了。

  紅紗後的女修仔細地打量著神像的樣貌,卻是微微有些詫異。

  這一半血肉,一半金身,一半魔頭,一半佛陀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太正常。

  而且那張佛魔共生的臉,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女菩薩的好意貧僧心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請女菩薩高抬貴手,放那幾位施主一馬如何?」

  神像分身依然不為所動,胸前雙手合十,一張臉上佛眼虔誠魔眼邪魅。

  「和尚佛法高深妾身佩服,既然和尚都這麼說了,那。。。你就去死吧!」

  在紅沙之後的女聲突然變得猙獰可怖,飄蕩在空氣中的黑絲剎那間被血色浸染,朝著位於中間的神像切割絞殺。

  出手之際,還裹挾著濃濃的鬼氣陰風。如此招式,簡直不像是活人所能使出。

  那些髮絲之中,凝聚著哀怨疾苦和濃重的血腥殺意,一般修士遇見,幾乎觸之即死。

  甚至被殺死之後,連做鬼的機會都不能有。是一種極其惡毒狠辣的招式。

  但神像分身佛手拈花,一下就將大片的髮絲給捏在了手中,然後很是隨意的反手一搓。

  這些威力遠盛普通玄階法寶的髮絲,便如陽春之下的白雪一般,消融的乾乾淨淨。

  這種凝聚負面情緒為己用的手段,對付普通修士自然好用。

  但神像分身的體內,無盡的世間疾苦和混亂意志,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碰撞。

  如此大徹大悟,留下阿難血淚,頓悟了阿難道的神像分身,這些惡念髮絲在他面前,又哪裡能有半分用處。

  「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麼人!」

  攔路女子見自己的怨絲被破,心中又驚又怒,出手就是更加瘋狂的搶攻。

  凍絕生靈的鬼氣在空氣中擴散,一時間陰風席捲烏雲蔽日,把這片平原染的如同死域。

  一道道黑爪鬼絲,朝著神像分身揮來,空氣被撕裂的嗚咽哀鳴。

  但那些足以撕裂天空改變地形的攻擊,卻被一層紅色的蓮花屏障全部擋住。

  「貧僧重山盟阿難迦葉,願為女菩薩講經。」

  背後又有幾道佛魔手掌拍出,輕易的將漫天髮絲打出幾個窟窿。

  在髮絲雲團之後的那個女子,也只能在佛魔手掌之前連連退避。要是被那佛魔手掌排上一下,都能讓她倒個大霉。

  佛修僧修她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普通的佛光,最多也就是能跟她的怨絲抗衡一二。

  但著佛魔共體一看就不怎麼虔誠的傢伙,怎麼會如此的詭異。

  她叱吒鬼王荒地的怨絲,被神像分身克制的完完全全,沒有一點脾氣。

  憋屈的打了半天,聽到重山盟這三個字,又刺激到了她敏感的神經。

  「重山盟?你和江黎是什麼關係?」

  有些意外的是,那位不知名女修,居然叫啥出了江黎的名字。

  可江黎怎麼不記得,自己認識一位這麼厲害的女修。

  「江黎施主乃是重山盟主,女菩薩可是盟主故友?」

  又聽見這個名字後,漫天的血色髮絲突然就是一縮。然後從中傳出了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

  「該死!你給我安分一點!」

  「臭和尚我記住你了!別再讓我聽見那個名字!」

  好像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隱藏在髮絲之間的紅紗,迅速向遠處逃遁。

  速度很快,可見對方的急迫。

  但事與願違,一道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攔在了退路上。

  「楊小姐,故人相見為何匆匆離去?」

  正是在之前就一直隱藏的江黎。

  在桃林沐家中的那位,根本就是江黎使用三十年壽桃而分出的一個九幽分身。

  暫時糊弄一下,應當是不成問題。

  而他的本體則藏身棺材之中,跟著沐長老二人,一同離開了十里桃林,為的就是引蛇出洞。

  誰料引出來的不是那棵墳場九幽木,而是這麼一位故人。

  「是你!」

  在紅紗之下的女子臉色大變。

  她最怕的還不是江黎和身後的那尊佛像。

  而是看見江黎後,體內被喚醒的另外一個意志。

  「不要出來!你不准出來!」

  兩個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現,在同一張臉上你爭我奪。

  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全力反抗,鬼王楊若芝的心神被牽扯大半。這具身體到底不是她的,受到影響,戰鬥力直線下滑。

  這時好死不死,又有一團蒼白的火焰在她面前浮現。

  江黎揮手打出鬼燈冷焰,將楊若芝那些凌亂的髮絲一把火燎了個一乾二淨。

  白色和火焰,還順著髮絲,向本體燒去。

  楊若芝一聲驚叫,幾乎鋪滿天空的鬼氣瞬間消失,這隻受傷的鬼王,被江黎的鬼燈冷焰給一下嚇了回去。

  當年在鬼王荒地之時,她就見過這種火焰,要是全盛時期這冷焰她還有把握對付,但是現在還是省省吧。

  楊若芝縮走,紅紗後的女子眼神終於重新恢復清明。

  但與一位鬼王搶奪身體是何等的艱難,雙眼中滿是疲憊,連最簡單的御空都無法維持,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恩公」之後,就向著下方落去。

  江黎飛身上前,將裹在紅紗中的單薄身影接住。

  此人正是數月之前,江黎從鬼王荒地中救出來的千鶴樓棄徒牧羽瀾。

  不知為何進去出現在這裡,看來在這段時間內這位倒霉的女修,也經歷了不少的事情。

  感受著輕紗下的身體,原本被那些鬼物削去的血肉已經都長了回來。

  而她體內的力量,更是連他也不由得為之心驚。

  當時甚至還沒有結成金丹的她,現在都已經是一位強大的元嬰真修了。

  這就是身體裡帶個老爺爺,又或者大姐姐的好處。

  那種麻煩的傷勢,這麼快就已經恢復如初。修為的進度海如此嚇人。

  花嫁鬼王楊若芝,可是凌駕於化神修士之上恐怖存在。

  雖然因為在鬼王混戰中,受到了重創,實力大幅度下滑。

  但只要分出她的一小部分力量,也足以讓牧羽瀾的修為突飛猛進。

  在剛才,楊若芝親自控制的情況下,甚至還展現出了達到化神級別的誇張實力。

  若不是江黎克制鬼物,應對起來也會非常困難。

  只不過,這斑駁不堪的元嬰,想要彌補回來幾乎是沒有什麼可能了。

  楊若芝這位大姐姐當的可不太合格,下手也太狠了一些。

  要不是千鶴樓的功法中正平和,牧羽瀾的底子打的夠好。

  這會兒只怕,早就已經被楊若芝給玩死了。

  又一個時辰之後。

  牧羽瀾緩緩從昏迷中醒來。

  「我這是在哪裡?」

  她被楊若芝壓制已久,一直沉睡難醒,現在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她只覺得正有一股股暖流,從身後湧入她的身體。

  艱難的回頭一看,卻是一張日夜思念又不敢相見的臉。

  「恩。。恩公!你怎麼在這。。快走!快走!我會傷害你的!」

  牧羽瀾一臉的慌張,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她當時和江黎分開之後,先是毀滅了一個從事人口販賣行業的散修聚集地。

  依靠那些血食恢復傷勢和部分實力之後,就受到楊若芝的蠱惑開始復仇,襲擊千鶴樓的船隊。

  一開始都還好說,身體的掌控權還在她的手上。

  但隨著殺戮的增加,楊若芝的力量快速恢復。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徹底壓在了下風。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牧羽瀾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像是做夢一樣,看著楊若芝用她的身體做著各種,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和許多奇奇怪怪的男人成親,然後在一口棺材中把對方徹底吸乾。

  在這個過程中,牧羽瀾的修為不知不覺間就突破到了元嬰,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開心。

  因為如果不出意外,她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來。

  直到再次碰見了江黎。

  吃癟的楊若芝縮回體內,牧羽瀾才得知甦醒,不過她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害怕江黎受到楊若芝的傷害。

  「沒事,我想她現在是不敢出來的。」

  江黎抬手又放出來鬼燈冷焰,白色的火光映照在對方的臉上。

  牧羽瀾可以聽到,身體裡的楊若芝在破口大罵。

  她這才想起剛才楊若芝吃癟的畫面。

  原來又是江黎救了她。

  不過居然連鬼王都畏懼江黎,恩公果然強大。

  「恩公兩度救命之恩,牧羽瀾卻恩將仇報,實在該死!」

  牧羽瀾翻身朝著江黎跪下,抬手一掌就要拍向自己的腦門。

  一是為了向江黎贖罪,二也是害怕楊若芝會再次搶奪她的身體,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她實在不敢相信。

  只是那隻手化成鶴爪的手,被江黎攔了下來。強而有力的手掌,讓她的自殺舉動在額前堪堪停下。

  「原來你叫牧羽瀾啊,那楊若芝就是剛才那位了吧。」

  「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不用放在心上。」

  對方之前告訴他的名字是楊若芝。

  他也就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笑了笑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

  「可以給我講講,那位楊若芝,是為什麼要突然襲擊重山盟的飛舟嗎?」

  雖然之前控制身體的不是她,但牧羽瀾還是一臉的懊悔,明顯是愧對江黎。

  調整了一會兒心緒後,才又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之前的事情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我只記得好像是我的身體,陽氣日益微弱,陽壽快要斷絕。」

  「因為一些原因,楊若芝也就是她不能和我輕易分開,所以想要得到沐家的壽桃,來延續我們的壽命。」

  「在之前搶奪請柬的時候,她碰見了一個奇怪的道士,他說在沐家核心,還有一種名為蟠桃的靈果,可以完全恢復我們的傷勢和實力。」

  「所以他們才暫時在一起合作,也是他讓楊若芝攻擊的飛舟,為了搶奪一個神降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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