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一學宮。
陸鳴站在學宮的大門台階上。
遠方走來一位風塵僕僕的老人。
老人牽著一匹瘦驢，身邊跟著個臉頰通紅的小女娃。
「可是陸先生？」
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平靜的望著陸鳴。
陸鳴走下台階，拱手笑道：「截一學宮陸鳴，聽聞帝枯傳音，得知苦酒上人要來學宮論道，陸某欣喜無比，特再次等候。」
「老朽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耽擱了時辰，讓陸先生久等了。」
老人低頭看向小女娃。
卻見小女娃見到陸鳴之後，躲藏在老人身後，只探出腦袋怯生生的注視著陸鳴。
「囡囡啊，這位是陸先生，以後我們要生活在這裡。」
小女娃沒有說話，只是咬著嘴唇，眼中滿是費解之色。
陸鳴的目光落在小女娃的身上，眉頭微微皺起。
「魔？」
他在這個世間還沒有發現魔的存在。
原本六大文明的修行體系，也很少有走火入魔的情況出現。
畢竟這六大體系是第五人皇篩選出來的最穩定的修行方式。
怎地這個小女孩卻有了入魔的跡象？
不！
並不只是跡象，而是已然入魔，不過被無上偉力鎮壓住了，這才導致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
「陸先生看出來了？」
苦酒上人察覺到陸鳴的眼神，當即苦澀一笑。
「這就是老夫來學宮的原因，還請陸先生能幫老朽一把，這是老朽血脈後人里僅存的一個丫頭了。」
陸鳴眉頭微揚，凝目看向苦酒上人。
他眼中浮現清靈之光。
眼瞳中倒映出苦酒上人的模樣。
不過這時的苦酒上人並不是剛才看到的那種老人家，反而渾身魔焰滔天，身體仿佛由無盡的野鬼構成，活脫脫的一副魔道巨孽。
看到老人的模樣後，陸鳴心下瞭然。
「應當是陰月王朝的神魂修行之法的弊端，只專注神魂，忽略己身修行。只要做出那種無比愧疚的事情，輕而易舉的就會滋生魔念。」
陸鳴心中如是所想，不過臉上卻露出溫和的微笑。
「好說，先進來休息，我給你們安排住所。」
他早就沒了正魔的界線。
正魔的本質就是修行方式的不同，對永恆的看法不同罷了。
正道修行追求長生，首重克己，課己之功而追求逍遙大道。
約束自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魔道就是放大心中的欲望。
以滿足欲望的方式，追求長生逍遙。
兩者殊途同歸，以陸鳴現在的境界看，其實都是修行方式。
只不過魔道會損人利己，有悖完美世界的要求。
「多謝陸先生。」
苦酒上人點點頭，牽著驢，拉著小女娃走進學宮。
不過在他路過陸鳴的時候，陸鳴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腦袋。
「多大了？」
這摸頭的過程中，陸鳴掌心浮現一抹清光。
清光微不可察，苦酒上人雖然也是十六境強者，但也沒有任何察覺。
清光之中，是真武盪魔經。
陸鳴養了十萬年的天地正氣，即便是分散出一絲絲，那也足夠清除掉小女娃體內的魔念了。
畢竟小女娃本身不是修士，她體內的魔念無根無源，猶如風雨中的浮萍，天地正氣稍稍激盪就消散不見。
「十歲！」
小女娃體內的魔念煙消雲散之後，臉色恢復正常的紅潤，看向陸鳴也不再那麼的畏懼，反而多了幾分親切。
「叫什麼？」
「連照靈。」
小女娃露出個甜甜的笑容，脆生生的回答。
陸鳴啞然失笑。
這一幕，被苦酒上人看在眼裡。
他的眼底浮現一抹幽光，不過很快消失不見。
「老朽尋了很多法子，都不能徹底消除這股力量，而今剛見到陸先生就徹底根除，這學宮老朽是來對了。」
苦酒上人笑呵呵的，陸鳴也是笑呵呵的。
這不廢話？
整個神廟世界何時出現過魔？
沒有魔，哪來的應對之法。
不過陸鳴也好奇，為什麼苦酒上人會入魔，並且還害了他的整個家族，導致全家只剩下連照靈這個小丫頭活著。
若是苦酒上人再晚來一段時間，說不定小丫頭也會死去。
「最近剛好空出個院子，上人請跟我來。」
陸鳴帶著苦酒上人來到龍主曾住過的小院。
小院不大，房間也不多，但住下兩人一馬綽綽有餘了。
安頓好苦酒上人兩人，陸鳴喚來個學生，讓其帶連照靈去玩耍，再給她準備些吃食。
院子裡只剩下陸鳴個苦酒上人。
「上人碰到了什麼事情，居然會墮入魔道？」
「魔道？」
苦酒上人聞言，神色微微錯愕。
他從未聽說過魔道的傳聞。
如今從陸鳴的口中說出，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是十六境。」
苦酒上人眼底浮現激動之色，神色略顯惆悵的嘆了口氣。
「自從十六境出現之後，我便嘗試著壯大神魂繼續破境，最終境界突破了，而我也發生了一些特殊的變化。」
說著，苦酒上人擼起袖子，露出兩條乾瘦的胳膊。
胳膊上的皮膚呈青灰色，絲絲縷縷的魔氣在血肉間流動著。
同時，魔氣流動之間，還帶走了部分血肉。
苦酒上人的兩條胳膊上皮肉出現斑斑點點的坑洞，坑洞之下露出森然白骨。
那是皮肉被吞噬完，露出苦酒上人這具身體的根本。
望著觸目驚心的斑點，陸鳴眉頭緊皺。
他沒想到自己公布十六境會帶來這樣的變化。
十六境是完美長生路的十六境，其他修行體系也可以勉強突破，只是會非常困難。
苦酒上人以神魂之道突破十六境，想來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個代價讓他至今無比的愧疚，懊悔。
「你想怎麼做？」
陸鳴收回目光，平靜詢問。
他也曾有過入魔的經歷，而且那次經歷讓他記一輩子。
不過他入魔跟苦酒上人入魔不同。
後者明顯能控制自己的理智，這就是神魂強大帶來的好處。
而弊端就是，沒辦法自我救治。
「陸先生知道我的情況，可否與老朽說說，何為魔道？」
「魔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陸鳴捏著下巴，揮手，面前出現一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