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令，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多虧了有您在，才能將這惡棍制服。」
「縣令，這些是我們的一些小小心意，不多，希望您不要介意。」
攤販們送上來一個個托盤。
上面堆滿用紅繩串著的銅錢。
銅錢有新有舊，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是攤販們積攢了許久的。
王縣令笑眯眯的擺了擺手。
「為百姓除災是本官分內之事，你們這太客氣了。」
他嘴上說著客氣，但還是接過托盤，交給了身後的師爺。
「是我們應該的，應該的。」
攤販們點頭哈腰，跟王縣令寒暄幾句之後，非常識趣的離開縣衙。
目送眾人離去，王縣令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那個院子裡有多少孩童？」
「男孩六名，女孩八名。」
師爺恭恭敬敬的回應著。
王縣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女孩賣去風月之地，男孩賣給城中鄉紳，左右都是無親之人，多收些銀子，把他們的賣身契燒掉，這樣永遠不會出事。」
……
「如何？」
陸鳴將茶杯推到雲崖上人的面前，平靜詢問。
雲崖上人皺眉沉思一番，道：「這個縣令不算是壞，他將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賣出去，也算是給他們尋了個安身立命之地，若無大災，一生都不會有事。
那些孩子若是繼續跟著那個惡霸，總有一天會失去食物來源，如此分辨善惡實為不明。」
「你說的有道理。」
陸鳴笑著點了點頭。
他揮手，收起冰幕，輕聲說道：「按照你的意思，縣令的確是一個好人，但他也剝奪了那些孩子身為人的權力。」
「此話何解？」
雲崖上人目露不解之色。
身為人的權力？
在這種亂世，不是只要好好活著就行嗎？
這些孩子還能有什麼權力？
「我們吃肉吃果，以解口腹之慾，同樣在剝奪這些生靈的權力。」陸鳴雙手插進袖子裡，老神在在的說道：「這就是你口中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但適者，不應當只有強者。
強者恆強，弱者恆弱。
我們挾無上之力而欺凌弱者，這就是物競天擇之道嗎？
不！
世間的秩序不應當如此，我截一道而共天下生靈求長生，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強者的自由，應當以弱者的自由為邊界。」
陸鳴的一番話落在做鴨上色的耳朵里，令後者瞳孔巨震，不由得低頭沉思起來。
看著他的模樣，陸鳴張了張嘴，繼續說道：「同為長生之路的求道者，應當平等共存，不能相互欺壓，這樣才是理想中的世界秩序，而非物競天擇那種充滿上位者對下位者欺壓的秩序。
在強者的眼裡，弱者不過是他們的資源。
我們要做的，就是約束強者，給予弱者足夠的成長空間。」
六大文明表面看起來和諧融洽。
其實暗地裡也是充滿了各種蠅營狗苟的事情。
就像雲崖上人所在的生命國度。
這個文明里的生靈，為了能融合一個壽元悠久的靈物，而相互爭奪。
固然，這個修行方式不會對靈物造成任何損傷，甚至死後還會直接歸於天地。
但爭奪靈物的過程卻違背了神廟的規則。
之所以這個文明還能存在這麼長時間，就是因為這個影響不是很大，僅局限於這個修行體系而已。
這也正是神廟寬容大度的原因。
雲崖上人融合的一團靈雲，也是他的長輩為他爭奪的，因為這團靈雲不知道發生了多大的爭鬥。
死傷了許多生靈才落到他的手中，成為了他的本命之物。
也正是這個原因，陸鳴才沒有在相同的問題上，把當初跟果翁說的話說給他聽。
果翁的修行體系不同，他是陰神王朝的，對天地的理解自然不同。
同樣的話，對果翁有效果，但是對雲崖上人無用。
「以弱者的自由為邊界……」
雲崖上人細細品味這番話。
良久，他沖陸鳴拱手作揖。
「陸先生，雲崖受教。」
「不。」陸鳴擺了擺手：「我們只是談論而已，不存在我教導你的事情。」
「是！」
雲崖上人咧嘴露出純真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後說道：「我心有所悟，還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那陸某告辭。」
陸鳴起身拱了拱手，後信步離開小院。
走在學宮的長廊里，陸鳴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輕輕的嘆了口氣。
「世間善惡哪有那麼輕易，善人無法終生為善，惡人也做不到一輩子做惡。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難啊……難！」
順著長廊走了一小段距離，他拐進一處小巷子中，敲了敲最深處的院門。
不多時，院門打開，一個身著清涼，面容妖艷的女子走了出來。
「喲，陸先生今日怎麼有空來妾身這裡小坐了？」
「路過此地，冒昧打擾，百花仙子進來可無恙？」陸鳴淡笑詢問。
百花仙子拋了個幽怨的眼神，語氣幽幽的說道：「陸先生整日不來，害得妾身好生掛念，思念之情都快壓垮了妾身的身子，你說有恙無恙？」
「……」
陸鳴眼角微微抽搐。
他看著百花仙子說話間，手指輕輕拂過那些敏感的地方，心中不由得一陣腹誹。
小小花妖，若是在太玄界，還是氣運之爭的時候，我早就斬妖除魔，匡扶正義了。
「百花仙子好歹是修為高絕之人，如何能被思念壓垮呢。」
陸鳴的臉上始終掛著標準化的笑容。
他跟著百花仙子走進院子裡，剛說完這話，百花仙子忽然頓步，一個轉身直面陸鳴。
還好陸鳴反應快，不然就撲進這花香芬芳的懷中了。
「修為高才思念重，陸先生到底有沒有心上人，懂不懂得什麼叫掛念？」
百花仙子眼神幽幽，語氣埋怨。
心上人？
陸鳴抬頭看了眼天空。
他的心上人正在組織那些對截一學宮有意見的人，正準備對截一學宮施壓呢。
不過現在看來褚玄鏡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況且陸馨兒還成為了她的貼身護法。
「當然有，不過不是你。」
陸鳴收回目光，淡笑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