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動手了?」
陸鳴的目光落在展新月那白皙的脖頸上。
他沒有忘記,當初甦醒看到展新月時,這個地方有被掐過的痕跡。
展新月是渡劫九層巔峰。
能讓她受傷,且遲遲不恢復,只能是天仙。
當初陸鳴還問過展新月這件事。
後者沒有給出明確回應。
陸鳴心中猜測無法得到證實。
現在,展新月算是回應了陸鳴當初的問題。
展新月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不管何時,這個問題她都無法回答。
「抱歉。」
入魔這麼長時間,陸鳴已經忘了這兩個字自己說過多少次。
他一直在說抱歉,卻無法彌補入魔時造成的傷害。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
這時,武雲天和囡囡似乎已經商量好了。
他們來到陸鳴和展新月面前,躬身作揖。
「陸大叔,新月姐姐,我想帶囡囡走。」
武雲天擲地有聲,已經下定決心。
他身後的囡囡,眼神中滿是期待,同時表情又十分的緊張。
陸鳴看了眼展新月,眉頭微揚。
展新月心領神會,取出小瓶子將囡囡收了起來,同時一指點在武雲天的眉心。
武雲天雙眼頓時失神,隨後醒來。
他眼神中流淌著悲傷之色。
「陸大叔,新月姐姐,是我沒照顧好囡囡,我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連尚爺爺。」
「沒事。」
陸鳴一臉無所謂的擺擺手。
「那丫頭命薄,不用自責。」
武雲天留下兩行熱淚,正要說什麼,卻聽展新月率先開口。
「我們知道你還有事,這裡既然已經來過,那就該忙自己的事情吧,無需管我們。」
武雲天聞言,張了張嘴,最後神色頹唐,失魂落魄的拱手。
「雲天告辭,以後待雲天為囡囡報仇之後,會再來看兩位長輩。」
說完,武雲天轉身離去。
陸鳴二人目送。
直到武雲天消失在巷子盡頭,陸鳴才好奇詢問。
「你都做了什麼?」
「按照你給的御魂院的法術,封印他的記憶,為他編制了一段虛假的記憶。」
展新月將裝有囡囡的瓶子收起來,淡淡解釋。
陸鳴頷首,贊同道:「這樣也好,總歸能省去一些麻煩。」
「你覺得他們是麻煩?」
展新月似笑非笑的看著陸鳴。
他知道武雲天兩人是陸鳴清除魔念的關鍵。
她只是不知道陸鳴怎麼用兩人清除魔念而已。
而現在陸鳴說這兩人麻煩,是她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是省去一些麻煩,沒說他們是麻煩。」
陸鳴有些無語。
展新月這理解能力有點問題。
她之前是怎麼當冰皇的。
難不成全靠霜月神官她們?
展新月話鋒一轉,問道:「你覺得武雲天會用多久平亂?」
陸鳴瞥了眼外面的天空,淡淡說道:「三五年吧。」
「這麼說來,三五年你就能清除魔念?」
「這只是剛剛開始。」
陸鳴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要借他們兩個悟道陰陽。」
「他們身上有什麼陰陽?善惡?」
展新月內心無比的疑惑。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陸鳴做這些的用意。
「你都說過善惡不存大道中,我悟的自然不是善惡。」
那天陸鳴說要悟道善惡,其實是在搪塞展新月。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當時是沒時間,現在有時間了。
「我說的找到新的陰陽變化是事實,不是善惡,卻與善惡有關,與男女、清濁有關。」
陸鳴觸摸到的新的變化非常模糊,很虛幻。
他現在都不知道當時的感覺是否真實,是否是魔念搞的鬼。
所以他才會那麼說,那麼做。
展新月面露沉思。
「清濁、捭闔、縱橫、善惡……這些都是紅塵陰陽,無大道之基礎,你悟道與此,如空中樓閣,毫無根基。」
「我以前聽說過一句話。」陸鳴笑了笑,雙手插進袖子裡:「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我想試一下,若真是空中樓閣,那只能令尋他法。」
「這條路風險很大。」
展新月面色無比的凝重。
她深深地望著陸鳴,一字一句的開口。
「倘若你未能及時收手,可能會道基崩塌,身死道消。」
「那總比眼下這個情況要好吧?」
陸鳴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對這種結果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他的方法果真不行。
最後只剩下請地舍帝君出手幫助了。
這是他最後的退路。
成則一飛沖天。
敗只不過是耽誤百年光景而已。
「你……」
展新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拿起酒壺,跟陸鳴碰了一下。
「有什麼需要儘管與我提。」
「你不管此界生靈了?」
陸鳴淡笑詢問。
展新月眼帘微垂,輕輕搖頭。
「此界生靈與你相比,不值一提。」
陸鳴臉上的表情陡然凝固下來。
他沒想到展新月會這麼說。
她可是雪月神廟的冰皇。
前半生始終貫徹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神廟教旨。
現在她居然會說出這種違背信念的話。
陸鳴怔了怔神,不由得搖頭失笑。
「莫說現在魔念沒有煩我,就算煩我了,我也不會做出那種裹挾整個世界生靈的事情……最多半界。」
「你這麼做,百年時間夠嗎?」
展新月略顯擔憂的詢問。
陸鳴望著天空認真思考了好一會。
「應該夠吧,實在不行我再扶持兩個人。」
……
陸鳴紅塵煉心第二十五年。
武雲天徹底推翻立國三百多年的大梁。
他為悼念囡囡,以息為名,立國息壤。
武雲天稱帝之後,多次返回息縣看望陸鳴和展新月兩人。
陸鳴看著來這裡越來越頻繁的武雲天,表情越來越不對。
「這小子不會就這麼想安居樂業吧?」
「他可是太白金星命格,只推翻大梁怎麼夠?」
送走武雲天,陸鳴將雲落處關上,拉著展新月坐到一邊。
「武雲天似乎沒有了鬥志。」
展新月同樣看出這一點,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干預太多影響悟道,可不干預的話,這小子恐怕過段時間就會自尋短見。」
陸鳴摩挲著下巴,說道:「這樣,你抽空給這小子種一道執念,以囡囡的身份。旁邊的三國估摸著也快亂了,我去他們哪轉轉。」
「執念?」
「對,游夢術,御魂院功法里有記載,你找找。」
陸鳴起身,看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酒館,有些感慨的撇了撇嘴。
「沒了魔念,在這城裡待著也無用。」
「你不會是想當那種隱世高人,為亂世之子引路吧?」
展新月眼神怪異的揶揄著。
她的表情,讓陸鳴感到有些害臊。
「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我本身就是高人好吧,好歹活了一萬多年,比這方世界記載中的歷史還要長,我想做自己有問題嗎?」
陸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展新月伸出手。
「給我。」
「什麼?」
「陰生陽靈泉。」
陸鳴指著自己的這張臉,說道:「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像得道高人的模樣嗎?」
「不像。」
展新月眉眼帶笑的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
陸鳴抖了抖手,再次重複。
「給我拿一份。」
陰生陽靈泉可變化容貌。
現在的陸鳴沒有修為,只能藉助外物改變。
陰生陽靈泉入口,陸鳴感到一股酥酥麻麻的,又辣又涼的液體自肚子裡鑽進四肢百骸。
他察覺泉水發揮起作用。
立刻拿出鏡子,在臉上撫摸起來。
很快,一張仙風道骨的面容出現在鏡子中。
陸鳴摸了摸下頜的白須,衝著展新月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