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辭月瞧她乖覺,面上掛笑,揮了揮手道:「去吧。」
「安虛福地有諸多驕子,你可藉此切磋一番,磨一磨你的皮子。」
張梨花白了自家師父一眼,哼聲拍了下身下的青牛。
哞哞叫著,青牛邁動四蹄,蕩漾青光漣漪,徑直從此地消失了去。
秋辭月見此心中暗想。
「天問一脈那先天劍骨亦是近年登入上仙,或是幽冥一脈的北決子,皆是箇中翹楚。最好是叫梨花這妮子見見那扶曦天尊的風采,好生磨一磨這股子目下無塵的勁頭。」
張梨花執掌『殺』字月,洞簾內同輩當屬頭魁,難免生出來幾分倨傲。
秋辭月搖了搖頭,背過身去,重新觀想起那天際的一輪太陰之月,明亮月光化作縷縷的月暈縈繞其面容之上,匯進體魄當中,更添清寒。
……
太光天域。
裴夕禾足尖輕點,踏浪而來,神態恬靜,有閒庭看花之態。
洶湧浪潮拍打轟隆,足叫碣石粉碎,卻臨近面來便自行潰散了去。
不消幾刻,裴夕禾便已經能眼望那凌空島嶼,眉宇頗有喜色。
這較之上次於島上閉關醒來,四百餘年已叫執刀一脈根基扎牢,島上弟子氣息如春生之禾,欣欣向榮,透出汲陽光雨露而拔長的濃烈生機。
正是日出之時,執刀弟子修習晨課,演練基礎刀訣,扎牢根基。
裴夕禾饒有興趣地觀摩一二,隨後念力所察,瞧見了極有意思的一幕。
趙青塘坐在搖椅上,口叼著根干黃草芥,搖頭晃腦地點評著眼前一個樣貌約莫二十出頭的弟子,生命氣息極稚嫩,不過兩百歲上下,但修為已至大乘初期,在上仙界這等修行福地中也算得資質超凡之輩。
那男子模樣清俊,雖被趙青塘挑這挑那,但顯然性情極佳,半點不覺羞煞麵皮,反倒樂呵著同他打鬧玩笑。
而凡是被指出的刀招漏處,法力運轉缺疏,皆是極快歸入正規,儼然悟性極高。
「莫非是師兄收了弟子?」
裴夕禾右手掐動,以六壬術掐算,而後喜笑顏開。
「沒想到幾百年不見,我的輩分倒是提上了一提,當上別人師姑了。」
她探出念力,細緻一察,便將那小子的跟腳了解了個個七七八八。
「好精純的單風靈根,足有九寸八,比師兄還高上不少。根基也打得頗為紮實,體內法力皆與刀意相融,走的是純粹刀修一途。大乘便能達到這一點,想必《上一元刀》已衍生出幾道專屬刀招來了。」裴夕禾心中暗贊。
她心神落入陰陽魔元殿中,細細掃過,擇取兩道合適珍寶,這才心滿意足,踏入島上。
當年的單薄島嶼如今也漸漸完善,廣袤而不可窺望邊界,更分作三層浮空,成金字塔狀。
底層為外門弟子所在,晨起揮刀而練,得授修行要紀。而往上則居內門弟子,因陣法所致而仙靈之氣越發充裕,更得客卿長老教授,可習不俗道術神通。
最頂之上便是嫡系所在,落有四座大殿。
李少貞居於趙青塘偏殿當中,受其傳道。
而除卻趙晗峰,趙天聆,餘下一殿自然是為裴夕禾而開闢。
裴夕禾直奔頂層而去,觀得那方青白殿宇中裝潢陳設,頓而心頭瞭然,生出暖意來。
她此番回來氣息不曾遮掩,很快便見兩抹光影掠來此處,趙青塘也如有所感,極快地從搖椅上站起來,招呼著自家潑猴收拾利落,飛身而來。
裴夕禾見幾人迎面,不由笑出聲來,一一見禮。
「師父,師祖。」
「師兄,還有我這小師侄?」
趙晗峰見她身姿綽約,渾身氣息運轉如意,便知並未受什麼磋傷,眼眸微紅,連聲道:「好啊,好啊。」
當時聽聞裴夕禾殺上梧桐天,招惹那鳳凰五象,他委實是捏了把汗,心如懸石。
眾人皆道鳳凰一族損失慘重,梧桐天險些被徹底搗毀,又贊裴夕禾少年英才,已是蓋世英豪,騰天之姿。
但為師者如父如母,他難免不去擔憂自家小徒兒,這藏身的這四百多年,是否是因為鳳凰一役中身負傷患,處在困境當中?
如今裴夕禾回來,實叫趙晗峰心頭大石消散,胸中暢達。
裴夕禾見他情態失色,聲中含歉道。
「徒兒不孝,叫師父擔憂。實是當年閉關修行本是煉化戰中所得,卻正逢靈光一閃,機緣巧合下踏入了頓悟之境,再睜眼來便是四百多年後了。」
原來如此,趙晗峰笑著頷首,而趙天聆則是大步上前,笑聲清朗。
「好啊,頓悟之機緣可遇不可求。」
怪不得此前他還能察覺裴夕禾勢如淵海,法如山沉,如今卻在感知中只似個尋常女子,當是返璞歸真。
待著長輩們一一交談,李少貞這才神色恭敬地見禮。
「上一元刀的第三十八代弟子李少貞,見過師姑。」
他生有雙澄澈雙眸,如初生幼犬般乾淨,此刻眼裡亮晶。
趙青塘嘿嘿一笑,走上前來。
「師妹,這是我收的兔崽子。」
曾幾何時,裴夕禾便是他想要收的弟子,但到底是不擅教授弟子,被自家師父截了胡,好在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今他已至第二極境,也經歷宗務磨礪而成熟不少,總不會耽誤了李少貞去。
裴夕禾笑著點頭,不吝稱讚。
「氣斂神清,是極好的刀仙胚子,不愧是我們此脈的傳人。」
她取出早已備下的兩物,法力相托送至李少貞面前。
「師姑送你的見面禮,莫要推辭了去。」
李少貞眼中更亮,嘿嘿笑起來同他師父一般模樣。
他不曾推辭,雙手恭敬接過,說道:「長者賜,不敢辭。少貞多謝師姑贈予。」
「果然和師父講的一般,師姑靈慧天成,叫我如仰天人之姿啊!」
油滑的話由他說來倒是顯出分外真誠。
裴夕禾先是先天靈通,後是修至如今境界,怎會辨別不出人之好壞真偽?
李少貞還真是純心讚嘆,叫裴夕禾搖頭失笑。
「倒是比你師父嘴甜多了。」
趙天聆亦是一副笑模樣,伸手隔空輕彈,叫李少貞哎呦一聲抱緊了腦袋。
「你這滑頭。」
他看向裴夕禾,說道。
「走,咱倆祖孫磨礪磨礪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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