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感覺到了肉身和精神都傳出來的巨大疲憊。
這種疲憊甚至無法用任何力量去消弭。
癱倒在地,但還是竭力睜開眼睛。
她看向趙晗峰,眼中似乎洗去了之前那些如水的清澈。
裡面是沒有也無法被熄滅的野火。
趙晗峰點了點頭,眼底浮動著幾分笑意。
「好好睡一覺吧。」
裴夕禾終於得到了答案。
心底一輕,大石落地。
她知道擺在面前的這次機緣終於是被她抓住了。
牢牢抓住。
她意識陷入了模糊,整個人也陷入了昏睡的狀態。
趙晗峰從搖椅上站起身來。
身後的草廬只有兩間。
他的指尖閃動了一絲靈光。
一株株的鮮活幼芽破土而出,轉瞬之間,卻是化作了粗壯的樹木。
隨著他的指尖一划動。
那些樹木枯死,在一陣靈光下化作了木材,在空中飄飛,搭建出了一座木屋。
趙晗峰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萬重山難得有女娃娃來,也不能跟他們一樣住在草廬里。
一間木屋倒是不錯。
他瞧著身側的趙青塘,鼻子裡面出氣哼了下。
「還真被你找到個刀道的好苗子,真論起來,她可比你當年強得多。」
趙青塘嘿嘿一笑。
他也真沒想到,在趙晗峰的點撥下,裴夕禾真能在不到二十的年紀,短暫觸摸到了「玉汝於成」這般的境界。
就是他也是在快要三十歲,金丹之時才觸摸到了這個境界的門檻。
「那是,我的眼光嘛。」
他說著就忍不住得意起來,這好苗子可是他從神隱境裡面發現的。
趙晗峰眉頭一撇。
「你個狗東西,我都跟你講過了你不會教人就不要亂教。」
「真以為小修士悟性高,能理解高深刀法就是你教的好,美得你。」
「她過早接觸到高深之刀,就越潛移默化地偏離自己本該有的道路。」
「沒老子給她點明掰過來,她越依賴你那一刀,就越是難以觸及玉汝於成。」
「不然你以為這天下的修士傳授弟子為什麼從低到高教起來?不是練氣就讓弟子修習三四品道術?你是豬腦子嗎你。」
趙青塘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神色訕訕。
也是心底道上了一聲幸好。
否則這好苗子真因為他前途受阻,那自己罪過可就大了。
趙晗峰沒理他。
他掌心散落神秘的銀灰色光點,落到了裴夕禾身上。
木屋之中已經有木材所形成的一張木床,裴夕禾被光點托舉,落到了那床上。
趙晗峰一揮手,那些銀灰色的光點沒入了裴夕禾的身軀之內。
原本裴夕禾因為內耗虛空,頗為難受,緊皺的眉頭卻突然鬆了下來。
趙晗峰看得出啦,這女娃娃一路前來恐怕也不容易,精神如今更是疲憊到了極致,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這種疲憊不是修煉可以緩解的。
他眼中似有幾分疑惑升起。
「她應該是才入崑崙內門的吧,我瞧她身上雖有崑崙印,卻未修練崑崙闕靈力。」
趙青塘點了點頭。
「應該是,我在神隱境之內碰見的時候,還是個剛突破築基的小弟子,還是外門,當時應該才七彩玉階,沒想到如今都漲到了八彩,她的底蘊應該提高了。」
趙晗峰眉宇輕皺。
既入內門,就可擇師。
無論是七彩還是八彩玉階,天資都算出眾,應當能覓得師傅。
可若是拜師了,短短時間內,為何會前來萬重山學刀?
畢竟如果拜師,就是走向了道統,接受其師傅一脈真正的傳承。
並不像崑崙外門弟子一般,學得很雜。
她的師傅,又怎麼會允許她前來萬重山學刀?
畢竟背離道統,可是大忌。
「罷了,此事不急,等她睡醒了,仔細問問吧。」
如此刀道璞玉,加以打磨。
或許不需要百年,她就能在這修仙界,以手中刀,斬出自己的名聲。
………………
裴夕禾睜開了眼。
睡眠極好。
是透過木窗的些許亮光打在了她的眼睛上,光線刺激下,這才醒過來的。
一覺醒來,她覺得體內舒暢極了。
泥丸宮識海內,道心似乎長大了些,而且越發凝實。
體內的靈力在睡眠時,自發地回滿。
如今充沛非常,居然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衝破了一個小境界,從六境初期,突破到了六境中期。
到了築基境界,沒有神隱境世界規則缺漏。
就算是一個這樣的小境界,也需要潛心修習半年以上才有可能突破。
而她從初期突破到中期,如此之快,也是託了「玉汝於成」心境的福。
裴夕禾握緊了手。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著諸多秘密。
無論是兩部曠世奇經,還是鳳凰精血。
都足以讓人垂涎。
可單憑趙青塘願意因為自己的刀道資質就傳授隨心意和隕星。
這份氣度和胸襟。
就足夠讓裴夕禾托以信任。
想來以趙青塘和趙晗峰兩人逍遙遊甚至以上的大能境界,未必看不出自己的身體異樣。
可他們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就很好。
她看向木窗,幾縷陽光穿透縫隙射進來。
明亮又倔強。
她所求不多,能在此安穩地學刀法便好。
然後隱匿幾十年,躲開李長青,儘快修煉到金丹境界。
待到徹底領悟《長和》之後,冰火靈根相衝有九成機會解決。
九寸靈根的得天獨厚才會真正顯露出來。
一個甲子,必然洞入金丹,然後吸收太皇金一搏。
輸了她也不悔。
可贏了,以天金靈根的絕世資質。
她百年之內必入金丹後期,甚至元嬰真君。
屆時殺回崑崙,她倒是不信成了崑崙長老,李長青還敢對自己下手。
天金靈根將會是她最大的底氣,對昔日一切不公清算的基石。
她本就格外清醒,對著自己未來的路早有打算。
裴夕禾從木床上起身,其實就一張床,什麼被褥都沒有。
若不是築基法體強悍,此刻她必定脖頸欲斷,頭痛難忍。
但想起那草廬,和這裡的木屋相比,自然是木屋更強幾分。
她不禁心底一喜。
這就是趙晗峰已經徹底接受自己,並且認同可以留在這裡學刀。
「醒了就出來,不是要練刀嗎?」
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
不是趙青塘,而是趙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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