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墜入妖魔之道
嘩啦~
一尾銀鱗躍出水面,冬日的嚴寒讓它下意識地掙扎,想要掙脫口中的束縛,可它再也沒有落入水中的機會,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掌已經抓住了它,這時才能看到,銀鱗口中,有絲線延伸,銜接在一根竹竿上。
「第三尾,今日收穫不錯!」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漁翁笑盈盈地將銀鱗投入魚簍中,掛好魚餌後,輕輕一抖手中竹竿,將掛好魚餌的魚鉤甩入已經浮起一層薄冰的水面上。
「在船頭上坐了三個多時辰,才釣了三尾魚,你怎麼笑得出來?」
夾雜雪花的寒風吹過湖面,一葉扁舟徐徐吹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立於孤舟之頭,看著一臉怡然自樂地坐在船頭上垂釣的漁翁,開口便是嘲諷。
「垂釣九時辰,卻只釣下來一尾三寸白條的人,沒資格跟我說這話!」
當面被嘲諷的漁翁慢悠悠的坐在船頭之上,看著那立於扁舟之上,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的謫仙人,語氣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當即讓這謫仙人漲紅了臉。
「我那一日垂釣的溪流之中,有水君巡遊,致使水下再無水族,這才致使我近一天也只釣到一尾三尺白條。」
「不到三丈寬的溪流,哪裡來的水君?」
漁翁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懂什麼?古籍中記載,便是一口水井水,亦可孕出水脈,有水脈自然便有水君,我那日垂釣的溪流……非我之過。」
立身於扁舟上,明明有超然於物外的謫仙氣質的男子絮絮叨叨,引經據典,旁徵博引,說著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話,最後做出總結,抵死不認,釣不上魚,乃天之過,非他之罪。
雖說他在後來以神通法術抽乾了整條溪流,捕獲了近千尾大魚,但他最後還是沒好意思,又將魚全都放了回去。
「我這裡還有一根魚竿,要嗎?」
垂釣的漁翁靜默無言,聽這寒天臘月穿一襲白衣的傢伙聒噪,等到他不再開口之後,這才取出一根好似碧玉雕琢而成的魚竿放在身邊,開口詢問道。
白衣儒生定定的看著漁翁,隨後語氣堅定的開口,
「要!」
「自取。」
白衣儒士也不客氣,伸手一招,碧玉魚竿凌空飛起,落入他的手中,也就如漁翁般坐在舟頭,在漫天飛雪中,於湖心垂釣。
在天寒地凍的時節,能有如此閒情逸緻,也足以彰顯此二者身份不凡,他們皆是書院教御,眼下無事,便泛舟湖中。
「可有酒?」
「自然。」
白衣儒士看了漁翁一眼,隨後便不緊不地取出小爐,獸金碳,又憑空取出了一壺酒罈,動作嫻熟的在扁舟上溫起了酒,一股淡淡的酒香,很快便縈繞在湖心上空。
冬日垂釣,舟中溫酒,雪中對飲,如此愜意,宛若神仙。
轟!
這兩位書院的教書先生於湖心之中暢飲,喝得醉意朦朧,困意上涌時,一道金光瞬間貫穿天穹,落在臨近不遠處,大地轟鳴,群山震盪,便是這平靜如鏡的湖心中,也盪起陣陣漣漪,使得其上兩葉扁舟也隨之晃蕩。
「哪裡來的禿驢,跑這裡來發瘋?」
於湖心上垂釣的兩名先生,看著突然發生的驚變,渾身酒氣,一瞬間散去,再無半點慵懶,神情凝重地看著剛剛那一道金光落下之處。
「瀛海!」
伴隨著沖天的妖氣,充滿怒氣的聲音響起,令這兩位隱於書院中的修行者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聲音聽得有些耳熟啊!」
「我應當見過此人。」
轟隆隆——
不等這兩位繼續交流下去,天空中深沉厚重的鉛雲便塌了半邊,一隻大到令真人都感到壓抑的手掌,從天穹中探了下來。
那是一隻被厚重的暗沉甲冑覆蓋的手掌,赤金色的靈光紋絡在甲冑上蔓延,只是出現的一剎,掀起的狂風,便吹散了漫天積雲,讓飄落的雪花都為之一空。
「這什麼鬼東西?」
白衣儒士看到從雲中探下來的手掌,被嚇了一大跳,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大到足以遮雲蔽日的手掌,並不是神通術法形成,而是真實存在,是某位特殊存在身軀的一部分。
「誰知道?」
於湖中垂釣的漁翁,也扔掉手中的魚竿,從船頭上站起身,神情凝重,看著就在距離他們不足數里的位置交雜涌動的佛光與妖氣。
「現在可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將學生護好,不要讓他們波及到凡俗。」
「已經影響到了。」
白衣儒士抬頭望向天空,此時籠罩在書院上空的浩然正氣,正在涌動,化作一柄長尺,更有一道身影輪廓,似要凝聚成型。
「那禿驢,還有這傢伙是哪裡來的?怎麼選在書院鬥法,他們可真會挑地方!」
「莫要抱怨了,救人要緊。」
「知道了。」
靈光閃過,兩位道門真人消失在湖中,直奔交戰地而去,那裡有不少人在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之下向外逃竄,也有人被嚇得癱軟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孽畜,安敢放肆!」
那足以壓塌山巒的遮天巨手之下,顯化金身的瀛海,手持九龍銅杖向天上一刺,一身筋骨血肉,齊齊震動,天龍之相在其身後顯化,與巨人手掌相比,好似一根針的銅杖迸發出恢宏的佛光,與之碰撞在一處。
巨大與微渺之間,所發生的碰撞,哪怕是在空中,也引起了震盪與轟鳴,此刻的天空化作汪洋大海,驟然掀起了肉眼可見的海嘯巨浪。
恐怖的衝擊席捲向四面八方,兩股足以摧毀山嶽,夷平大城的靈力,在相撞後,朝天地十方爆發蔓延,掀起一陣陣暴風龍捲。
所幸,這兩者相碰的餘波,都被出手的雙方有意識地引導宣洩在無垠的天穹中,哪怕是暴怒中,駕馭巨人自洞天中拍出這一掌的風清安,也知道自己的本體立身之所在是為何處。
至于天龍僧,雖然因為熟悉的氣息消失,禪心失守,理智喪失,但他一向都以人族為先,是以雖然暴怒,卻同樣下意識地引導佛光,將餘波衝擊導向天空。
所以這恐怖的一擊,雖然引起了驚天狂瀾,乃至於千里之外的積雲,都被沖得潰散,但是對於龍吟書院,卻並沒有太多影響,就連臨近的院落中正在尋歡作樂的勛貴子弟都沒有傷到。
不過,雖然對龍吟書院以及凡俗所造成的傷害極小,可影響卻是前所未有的,不僅僅是幾位隱匿於書院的道門真人被驚動。
十餘里外的奉天城,乃至於奉天城周邊,因為風清安有意修行的消息流露後,從各地匯聚而來的道門真人與佛門僧人,也全都被驚動了。
甚至可以說,只要是修行過的,不論是道士,還是僧人,乃至於武夫,都很難忽略橫掃天穹的驚世狂瀾。
不說修行中人,即便是奉天城中,以及周邊城鎮村落的凡俗百姓,此刻抬起頭都能夠看到從雲端中拍下的手掌。
因為那一場衝突爆發的實在是太突然了,無論是出手的天龍僧,還有險些被重傷的風清安,都沒有思考太多,更別提有過多餘力去遮掩出手的動靜了。
恢宏的紫青神光在奉天城中升起,化作一尊威嚴的神人法相,威嚴的雙瞳睜開,有若實質的目光,看向龍吟書院上空。
奉天都城隍,他所管轄的不僅僅只是一座奉天城,還有奉天城下轄的諸多縣城以及村落,龍吟書院自然也在其管轄範圍內。
只不過正常情況下,他不會插手書院的事情。可眼下自然與正常談不上什麼關聯,其一乃是沖天的妖氣,其二則是那位不久前就冒犯過他的異域僧人。
不過即便是都城隍,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因為龍吟書院上空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拿捏不定。
其中一方是讓他感覺厭煩,甚至有些惱火的天龍寺僧人,而另一方,就讓他覺得頗為微妙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位風州牧胞弟,風二公子。
那濃烈的妖氣就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僅如此,裂開的天穹中,那尊不知立身於何處的巨人,同樣與他有關聯。
雖說依照常理而已,轄內有妖魔顯蹤,他作為城隍,自當一併擒拿鎮壓,可現在發生的情況過於特殊,況且也並非只有他注意到了,目前也沒有凡俗傷亡,不必急於出手。
敕令:勿聽!勿言!勿視!
出於各方面的考量,現身於奉天城上空的都城隍,沒有干預,只是動用自己的神權,屏蔽了奉天城及轄下範圍內的凡俗,對於超過他們目前所不能接觸事物的感知。
於是,此刻奉天城中的百姓,哪怕是察覺到了異常,可就算是向龍吟書院的方向張望,什麼都瞧不到,甚至是剛剛看到的,那衝擊心神的一幕,也在逐漸忘卻。
身為凡人,對於妖魔怪異越無知越好,知曉得太多,自身卻沒有與之相抗衡的能力,心神很難承受得住如此衝擊。
現身後的都城隍對於龍吟書院之事,無動於衷,只是矗立於奉天城上空,猶如一座巍巍的天地奇觀。
可他視若無睹,那潛藏於奉天城中或是周圍的山水村落中的修行者,卻是有不少修為高深者有了反應。
只見一道道璀璨的虹光,自奉天城四方升起,在天空中划過,向龍吟書院蜂擁而去,發生如此驚變,任誰也無法忽視。
那自洞天中拍出來的一掌,還有立身與洞天中,若隱若現的巍峨輪廓,實在是過於恢宏,無論是誰,都感到由衷的敬畏。
「瀛海,你這賊禿,為何總是死盯著我不放?」
狼首人身的風清安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天龍僧,不久前東煌險些將在禿驢給活活打死,只是不想受其身上氣運反噬,這才將其放走。
哪想到這禿驢沒過多久就活蹦亂跳,而且又在暗中窺視他,他才剛剛與黑山融合為一,成功施展《合神術》,這傢伙就給他來這麼一下。
此刻的風清安,看著那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虹光,也看到了奉天城上空升起的鬼神法相,他暴怒之下,引動龍伯巨人打出的那一擊,所造成的影響太大了。
現在的他,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現在想這禿驢打到半死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但他並不想波及凡俗。
特別是他現在身處龍吟書院中,他已經看到了,那盤踞在書院上空,因成千上萬的學子日日誦讀而積累下來的浩然正氣已經有所反應。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大哥的原因,這浩然正氣即便是凝聚出了一柄鐵尺,甚至還勾勒出了一尊人影輪廓,目前也沒有任何異動,並沒有向他或者是向禿驢出手。
正因如此,發泄式地打出了一擊的風清安保持克制,並沒有讓龍伯巨人從洞天中踏出,降臨人世間。
龍伯巨人可不是什麼幽魂靈體,他的身軀可是實心的,直立高度超過百五十丈的身軀,一旦踏足人間,他不需要做什麼,哪怕只是簡單行走,都足以摧枯拉朽的毀滅他所經過路徑周圍的一切。
龐大的體型並不代表絕對的力量,在境界差距不大的情況下,體型過大的一方甚至會在鬥法中,陷入劣勢,當然,也並非絕對。
可這是在差距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一旦體型龐大的一方,同時還擁有境界優勢,那對於弱小的一方,簡直就是碾壓性的。
龍伯巨人一旦降臨人間,他的一舉一動,對於凡俗生靈而言,就是無可抵擋的天災,只需要他踏出洞天,半個龍吟書院都會因此而毀滅。
「風公子!?」
看到面前狼首人身的大妖魔,居然口吐人言,其中的語氣讓暴怒的天龍僧稍稍冷靜了一些,隨即便感覺到了不可思議。
「活著不好?」
風清安解除了與黑山的融合,面對這禿驢,尚處於大妖之境的黑山有些力有未逮,獲取它的力量,不足以應付這頭禿驢,更別說將他打到半死了。
「為何總是一而再尋我麻煩?覺得本公子好欺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