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出來混最重要的是什麼
嚦!
妖雲散去的天空才剛剛恢復晴朗,便有膽大的鷹隼盤旋在灘涂的上空,大妖的血肉散發出強烈的吸引力與致命的誘惑。
沒有在上空盤旋多久,鷹隼便如同一道利箭般,從天空中飛射而下,落在灘涂上,甚至都沒有了平日捕食的小心謹慎,瘋狂啄食灘涂上的肉糜。
僅僅只是吃下去第一口,這隻鷹隼身上便出現劇烈的變化,並不算大的身體開始膨脹,原本濃密整潔的羽翼,因為飛速成長的血肉而散開,露出毛髮下鮮嫩的皮膚。
細密的花鱗在鷹隼的羽毛間滋生,銳利的眼瞳隨著身軀的迅速變化而收縮,居然開始向蛇類的豎瞳變化,而它的脖頸也開始拉長,由鷹生生向蛇轉化。
淡淡的妖氣縈繞在這頭已經難以定義其種族的怪物身上,它已經由一頭尋常的猛禽蛻變成了妖類。
這是普通飛行走獸一生都難以遇見一次的改命機緣,生靈的本能促使這隻怪物儘可能地吞噬更多大妖血肉。
可是,區區凡禽,能夠吞噬一絲大妖血肉是無上機緣,不知節制,吞噬太多,機緣便會化作奪命符。
砰!
隨著就像是蛇與鷹混合在一起的怪物越吃越多,它的身形也變得越發臃腫醜陋,鱗片與羽毛,胡亂地點綴在怪異扭曲的身軀上,最終在它又吞下一口血肉後,猛然炸開,為這片灘涂上新添了一灘血肉泥濘。
但這就像是信號一樣,隨著將大妖斬殺於此的存在離去,失去了威懾,山林中,一些循著血腥味而來的野獸三五成群而來。
虎豹豺狼,猿猴林鹿,無論是食肉的,還是吃草的,但凡因為歲月而開些許靈智,哪怕只是遵循本能,此刻也都像是瘋了一樣,匯聚在這灘涂之上。
沒有廝殺,也沒有爭搶,數十丈長的蛇妖被踐踏成了肉糜,血肉撒得到處都是,哪怕是順應本能而來的兔子,都能夠啃上沾了大妖血氣的野草。
此刻,即便是最飢餓的豺狼,也不屑於去吞噬身邊那些只要俯首,便能夠撕破喉嚨,品嘗其新鮮血肉的獵物,它們的胃囊可沒有餘地留給這些尋常血食。
它們拼命地舔舐,又或大口吞下那些沾滿了泥沙的肉糜,本來需要歲月的沉澱,又或者是獲取大山的靈韻,才能夠成就百中無一的妖物,在此灘涂中,成群結隊地出現。
不過伴隨這些妖類的誕生,一個又一個或許是沒有資質,又或許是因為過於貪婪而吞吃太多大妖血肉而接連綻放的血花,吞下去的一切連同自己,都成為後來者的食物。
吞下它們血肉的飛禽走獸,或許是因為有了它們的過濾與篩選,身上出現的蛇類異化概率變低,不像第一批直接吞噬大妖血肉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蛇類特徵。
可即便是成為了妖物,在此地不加以節制,繼續吞吃,身軀依舊會炸開,從覓食者變成了後來者口中的食物。
即便是如此慘烈的情景,也沒有讓周邊的飛禽走獸,乃至於後來的加入者感到絲毫畏懼,依舊是前仆後繼,拼命想要抓住這一生也許只能遇到一次的改命機緣。
這一處灘涂之上,不斷炸開的血花使得血氣飄散,甚至在其上空結成了一團凝而不散的血雲,邪氣凝結,妖氛沖天。
繞過這處灘涂的江流下游,早就在大妖鮮血撒入其中的時候,就已經讓其中的水族瘋狂,畢竟哪怕不主動吞食,沾染上大妖血氣,也會生出變化。
原本被染紅的江流,幾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其中的血氣被水中妖族有意識汲取,但即便如此,也造就了一批新生的水中妖族與有潛力化妖的水族。
大妖隕落,萬妖新生!
雖然這因大妖隕落而誕生出來的妖類,必然會在歲月的熬煉中不斷消逝,能活下來的百中無一,但必然會有從其中脫穎而出者,成為強大的妖物,甚至是新的大妖。
這山林中發生,看似無比血腥殘忍的一幕幕場景,盡數倒映在一位氣質輕靈的女神眼中,她注視著一切,並沒有運用自己的權柄去阻止。
這對山林而言,無異於一場浩劫,但同樣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新生,大妖的血肉也將隨著那群能夠保住性命,甚至是抵禦誘惑,保持理智的飛禽走獸歸來,融入到大山中,成為大山靈蘊的一部分。
「來,吃,敞開肚子吃,不用跟我客氣,這些都是我的,吃不完可就都浪費了。」
白浪江水府中,少年人放浪形骸,抱著玉壇,姿態豪邁地仰頭狂飲。
只不過那從他口中濺落在衣袍上的酒液,卻是散發淡淡的果木清香,還有一股濃郁的靈氣。似乎有一股可以忽略不計的淡淡酒氣,但從那香甜的氣味來看,最多就是一種果酒。
「少喝一些!」
看著大口飲酒的少年,面前擺著一碟魚膾的女蘿勸道,說話間,伸手抓起一塊肉質晶瑩剔透的魚膾扔進口中,同樣沒有絲毫儀態可言,言情舉止很是隨意,不過她負有神性,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山林野性之美。
「多吃肉啊,這些酒都是才剛剛裝好的酒,最少也得封上十年,二十年,喝起來才有滋味,你現在喝了是浪費!」
「十年?那時候我肯定能喝上更好的酒!」
品嘗口中酸甜可口,與其稱是酒,不如稱作是果汁的靈液,風清安笑道,他對酒沒有什麼特別喜好,如果不是有這般滋味,他還懶得喝呢。
當然,拿出去吹噓也不錯,龍族水君所釀之酒,千杯不醉,萬杯不倒。
「就算你以後能喝上更好的酒,那也是以後的事,你先給我把這些肉解決,難道伱就打算就這麼浪費掉嗎?」
女蘿的目光看向酒宴中央,那條已經被剖開腹部,摘下鱗片的螭吻,哪怕已經是敞開肚皮的吃,也不過是吃掉了這位水君身上不過十之二三的血肉而已。
「吃不下了啊!」
風清安忍不住揉了揉肚子,他都已經用上了武典上用於錘鍊血氣的高深技巧,這秘技旁邊還特意標註,沒有豐厚的家財,慎用,對血食的消耗極大。
顯然,即便是那位武判官,肯定也沒有嘗過水君血肉,哪怕只是一口,如果沒有足夠強橫的體魄,人都會炸開,其中所蘊含的精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還是靠它們了!」
風清安的目光看向黑山與龍馬,這兩傢伙才是螭吻宴的主力,至於他,還有女蘿,完全就是湊數的,別看女蘿吃肉的姿態狂放,但與顯化出真身的黑山與龍馬一比,稱得上是嬌氣了。
當然,雖然不怎麼能吃,但風清安也不是最差,還有白瑤墊底,明明是狼,可居然不吃肉,在黑山大啖血肉的時候,卻是安安靜靜地啃果子。
風清安這時候才清楚知道,成為一名靈修,到底有多麼艱難,光是不沾葷腥這一項,就足以隔絕世間九成九的生靈了。
嗷嗚~
腹部高高鼓起,就像是懷了狼崽子一樣的黑山,側躺在地上,吐出舌頭,眼中再也沒有一丁點兒的食慾,再吃的話,它感覺自己的肚子要炸了。
「能不能突破?」
風清安看了一眼還在埋頭苦吃的龍馬,向黑山詢問道,在他的眼中,黑山已經壓得太久了,也該成為大妖了吧。
嗚~
黑山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它還沒有完成給自己定下的目標,現在的確可以突破,但是它認為遠遠不夠。
它現在的目標已經不是成為大妖,而是成為妖王,不然可沒有資格在跟在主人身邊,那對姐妹潛力那麼強,它要是太弱,以後說不定會被扔下。
「你要壓境界就繼續壓,胡思亂想些什麼?」
風清安瞪了一眼黑山,罵了一句之後,半眯著眼睛運轉武道法門,消化腹中積食。
他不準備修武,但武道中的許多法門都是頗有可取之處的,譬如這短時間消耗大量血食為代價,增強血氣,進而提升體魄的秘法,尋常武夫自然不會用這種性價比極低的秘法,燒不起這錢。
「我也吃不下了!」
沒過多久,這場螭吻宴的主力,也實在是撐得受不了了,雖然有殺父之仇,但沒必要把自己給撐壞了,這豈不是反向復仇。
「你叫淼淼,對吧?吃的可還盡興?」
聽到這匹龍馬吃飽,風清安微微眯起的眼睛睜開,不緊不慢地溫聲詢問。
這龍馬各方面看起來很是尋常,無論是出身還是潛力,並沒有什麼出彩之處,但是為了替父報仇,寧願化身野馬,日夜蹲守江流之畔,尋覓復仇機會的公羊精神,讓風清安很是欣賞。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傢伙的真身確實稱得上神駿,龍形馬身,長頸有鱗,骼有雙翼,如此形象,讓風清安在瞧上的第一眼就相中了。
出生貧寒,潛力有限,在他這裡算個屁,算一算時間,它父親的水君之位被奪取之時,它還未降生,而螭吻接掌白浪江,根據女蘿的說法,已經超過兩百年。
刨去在娘胎里的時間,再減去它無憂無慮成長的時間,在它得知自己父親的來歷與死因後,這傢伙在江流之畔,最少蹲守了百年,何等忠義?何等堅韌?何等不屈?
堂堂大妖,只要放下仇恨,忘記甚至都還沒見過一面的父親,遠走他方,在哪處山林里,它不得逍遙?可是這傢伙硬是耗去半生,只為復仇。
將這龍馬收下,在遭遇困難絕境之時,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叫森淼!」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雖然是帶著仇恨大啖仇敵血肉,可吃完之後,森淼卻又感覺分外不好意思了,對於風清安也無法維持初見時的冷淡態度。
「嗯,淼淼,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風清安單刀直入,雖然他想得很好,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一方大妖,願不願意跟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
龍馬聽見風清安用山神喊它的稱呼叫它,有些不適應,但肚子裡還有一堆的螭吻肉,它也不好說什麼。
「剛才女蘿說你或許會想接掌白浪江,但是我反駁了她,我說你不會如此膚淺,接你父親的位置有什麼好?等下一位有大背景的龍種來殺你嗎?」
風清安沒等龍馬說完,便打斷了它,而他這番話一出口,森淼頓時就沉默了,陷入到沉思中。
因為這確實就是它的打算,畢竟水君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了,它擁有上任水君一半的血脈,有資格執掌這條江流。
但風清安這番話,卻是讓它陷入到糾結之中,水君之位雖好,但它確實保不住,萬一再有類似於紅熙這樣的龍種,它一樣會步入那尚未蒙面的父親後塵,不會有區別。
「那你有什麼建議給淼淼?」
看到這宴席突然陷入到沉默當中,女蘿在一旁偷偷地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出聲,讓風清安能夠繼續說下去。
「淼淼,你知道行走在這方天地之間,在還沒有稱霸一方的實力之前,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什麼?」
沉思中的龍馬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風清安。
「跟腳,來歷,背景!」
風清安語重心長,他抬手指著龍馬,
「知道你的父親作為一江水君,為何會被如此輕易的殺害嗎?」
「因為沒有背景?!」
龍馬略一遲疑。
「不錯,因為你的父親是河水之精,無父無母,也沒有來歷,殺了你父親,不會有任何後果,如果不是因為有你這一子嗣,甚至都不會有誰替他復仇!」
風清安說完,看了一眼女蘿,這位女神對他所說的內容面無表情,不做任何反應,龍馬則是又沉默了。
「……」
「你殺了紅熙夫人,甚至也吃了他的血肉,可你不會真覺得你復仇了嗎?」
風清安見龍馬沉默不語,加大力度,想要收降一位大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別說把它騎在身下,不讓這龍馬身心徹底臣服,風清安可不會騎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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