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我知道伏綏用迷魂術引誘蘇見刃殺我母親,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早吧?」
姜滿直起身,有些焦急地看著她的側臉,她的皮膚很白皙,白的發光,落在人眼裡讓人感到恍惚,仿佛她不是凡塵中人。
「你為什麼會這麼判斷呢?」姒離沒有直接回答他。
姜滿難受的閉了閉眼:「我猜的。其實,其實我是擔心弟弟……」
他有些說不下去。
他色誘伏綏,總歸是沒為姒離考慮,其實他也不想替姒離考慮,兩人並不相熟,姒離只是弟弟的師妹。
儘管弟弟多次責備他,說他這樣會讓姒離不快,姒離不高興,以她聰明又記仇的性子,絕對會攔著問道宗跟離火宮交好。
更何況,伏綏跟離火宮也有怨恨,既然問道宗要覆滅天衍宗,要朋友多多的,仇人少少的。
甚至父親也說過他,但姜滿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首先他認為父親和弟弟責備他,是覺得他跟伏綏糾纏對他的名聲不好,而不是害怕影響問道宗的計劃。
只是他們見無法從名聲上說動他,退而求其次讓他為大局考慮。
其次,他是他,姜原是姜原,如果姒離因為他而厭惡姜原和問道宗,說明姒離小氣促狹。
修仙界都是利益驅動的,離火宮也不見得多恨伏綏,到時候給夠好處,離火宮自然會幫著問道宗。
姜原則說他不了解姒離。
『這人可能記仇了』
『脾氣還火爆,眼裡不揉沙子』
那天在五虎山見姒離,姜滿發現姒離並不在意他,偶爾過來的眼神,還有些不屑。
起初他以為姒離記恨他為了問道宗籠絡伏綏。
直到那天,姜原說去找姒離,薛影出去玩,他拿出親手打的簪子送給伏綏,希望伏綏不要計較五虎山之事。
伏綏兩指捏著簪子,輕笑三聲。
『這簪子有些眼熟……』
『對,那天我們逛街看到的,最後一個被買走了』
『不是那天,好像是任松然死的那天,頭上戴著就是這個樣式的簪子,我挺喜歡簪子的,本來想用迷魂術定住她,搶了簪子。
誰知道半路殺出蘇見刃……咦,阿滿,你怎麼了?哦,你瞧我這個記性,忘記了,任松然是你母親對吧……』
姜滿說不下去了。
他極力想要鎮定下來,發抖的雙手捏著書卷,忽然手上一用勁,書卷被他撕成兩半,書頁瞬間散了一床。
他隔著被子抱著膝蓋放聲痛哭,無盡的絕望和恨意蔓延在房間內。
姒離轉過身,不忍看他。
良久,他抬起頭,臉上淚痕已然乾涸,像是被火燒過的殘垣,了無生機。
他用沙啞的喉嚨問道:「阿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對。」
「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我進天衍宗的第幾天來著,就是沒幾天就知道了……」
「果然,果然還是你聰明絕頂。」
「不是我聰明。」
姒離轉過頭,平靜地看著他:「因為那時我剛從村子裡出來,不清楚修仙界上層的蠅營狗苟,更未被天衍宗重拳出擊。
所以我會理所應當的認為,天衍宗做事會要臉,不會那麼直白,但你不一樣……」
姜家父子三人,從未懷疑過任松然之死里有伏綏的身影,畢竟宋善囂張慣了。
聞言,姜滿怔愣許久。
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他低頭冷笑書聲,再次抬起頭,問道:「姜原知道嗎?」
姒離低下頭:「我不清楚,我沒跟他說過。」
「但願他不知道,你別告訴他,否則他又要睡不好覺了……呵呵,他已經睡不好覺了。」姜滿緊張地看著她。
「好。」
姜滿眼中閃過一絲輕鬆:「多謝。」
姒離緩緩吸了一口氣,轉過臉平靜地看著他:「你不用謝我,你那顆內丹在我手裡。」
說著,她從芥子袋拿出一顆雞蛋大的圓球,外面包裹著一層紅色的殼,綠色的微光從殼內透出來。
姜滿大震,不可置信地盯著內丹,雙肩微微顫抖。
「怎麼,怎麼會在你這裡呢?」
他懷疑這是假的。
可身體內殘存靈氣的反應告訴他,她手裡捏著的這顆,就是他的內丹。
「伏綏告訴我,九尾狐的第九條尾巴,只能是別人的內丹。」
姒離化了大概一個時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下。
姜滿直起身子,仔細聽著。
說完,姒離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我沒想到你會剖丹,不要怪我。
姜滿明白她意思,苦笑道:「我說我不是願意獻的,你信嗎?」
「她搶的是吧。」姒離反應過來。
伏綏肯把任松然之死真相告訴給姜滿,就已經打算剖他的丹了,之所以留他一條命,是因為薛影沒有死。
而且,伏綏認為姜滿不會說出真相。
姜滿苦笑:「我只知在那一刻,我上了伏綏的當,又不得不陪著她把戲演下去,裝作我是因愛慕而獻出內丹。
失去內丹後,我躺在地上打了兩個時辰的滾,伏綏這才通知薛影……
我以為她收了內丹會放過弟弟,沒想到,她居然把內丹送給了你,好讓我們自相殘殺。」
姒離低低嘆息一聲,把內丹遞給他:「還給你吧。」
姜滿擺了擺手,輕輕拒絕了。
「你收著吧,算是我送給姑娘的禮物,留在我這裡,很快會被人發現的,屆時弟弟與你爭執起來,才是中了伏綏的奸計。
我們不要被小人挑唆內耗了,令親者痛仇者快,我們聯合起來,誅殺伏綏覆滅天衍宗。」
姒離收起內丹:「我需要見你父親,但需要避開你弟弟。」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他受到重擊,對我頗有意見,我不想消耗在無意義上的事情來。」
「我幫你。」姜滿點頭,「即便是獻上我這條命,我都願意。」
「多謝。」
「你可能還不知道,時間不多了。」
「啊?」
「你知道去年和今年大旱收成不好的事吧?」
「聽說過一二。」
「天衍宗的永樂城夜夜笙歌,流民聽說後涌過去,隨著越來越多的流民入城,各種治安事件頻出。
宋善嫌棄他們礙眼,又利用他們打壓問道宗,把他們轉移到問道宗地界。
孤竹城、離火宮亦或是問道宗,都有能人坐鎮,民生看起來還可以,你要是得空,可去問道宗邊緣看看,那裡才是真正的人世間。」
姒離微微震驚,宋善一方面跟問道宗要靈石,另一方面把流民送到問道宗。
真他媽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