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秦大小姐面色還算正常，但估計還是靠柏素清送去幾根麥稈頂著。
但有意無意間看向仙田方向的舉動，暴露了她對糧食的渴求。
顧恪不是喜歡客套的人，上輩子不是，這輩子更不是。
昨日已考慮過不少時間，此刻他只是問候了一句：「見過秦大小姐，這邊請。」
帶著五女來到小茅屋前，柏素清喝茶的那塊大石被挪到門側幾米外，充作臨時飯桌，小滿編織的草墊則是座位。
不過只有秦大小姐坐下，四女只是分立她身後。
顧恪這才說到：「我們還沒吃早飯，新出的紫麥味道不錯，秦大小姐先品嘗一下。」
秦大小姐嘴唇微抿，兩邊唇角有些下彎，看上去似乎是個不悅的表情。
但沉默了幾秒鐘，她終是快速頷首，鼻腔發出一聲很輕很快的嗯。
小姑娘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顧恪並不意外。
換成他半飢半飽一個月，有人請吃飯，那肯定是一口答應。
秦大小姐能讓面部保持一個不悅的表情，不知是費了多大力氣呢。
屋裡小滿和柏素清已經用松枝削成的尖頭木籤從大鐵鍋里串起了紫麥糰子。
一根木籤串三個，一串已能讓入門武夫一日不覺餓。
略凹的圓形小草墊作為碟子，每個放一串糰子，分兩次端出來，先給五女每人一份。
然後才是顧恪的那份，以及柏素清和小滿手上各自一份。
顧恪伸手拿起自己那串紫麥糰子：「等下我還要做事，便不客套了，諸位請慢用。」
話說完，他就咬開了頂端的紫麥糰子。
紫麥又面又沙的內部暴露在空氣中，本就清晰的麥香里多出一絲通透，直朝五女腦子裡鑽。
顧恪視線余光中，秦大小姐似乎喉頭都動了動。
等到他三五口吃掉第一個糰子，秦大小姐的手終於情不自禁地摸上了松木籤。
唰！Miamiamia~
顧恪下意識在腦中給秦大小姐的動作配了個音。
因為方才這一瞬間，他都沒看清過程，她手裡那串糰子突然少了一個，粉嘟嘟的臉頰鼓起了大大一團，正用力嚼下。
嗯，之所以他能看見嚼這個動作，是因為秦大小姐也中招了。
第一次吃紫麥糰子，那股直衝天靈蓋的清涼氣息真能讓人魂飛天外，渺渺悠悠，不知所以。
同為三轉的柏素清都愣了好幾秒鐘，秦大小姐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但顧恪只是餘光一掃，就收回視線。
秦大小姐人不錯，就是太害（傲）羞（嬌），清醒過來發現他用圍觀大猩猩的眼神盯著，怕是很難不翻臉。
同為三轉的柏素清卻沒這顧忌，雙眼灼灼地盯著秦大小姐，一眨不眨，似乎在看什麼有趣的事。
秦大小姐足足過了十多秒鐘，才從那感覺中脫離出來，滿臉驚訝，難以置信地瞪著手裡的紫麥糰子：「怎麼可能，這真是麥子？」
顧恪笑而不語，大家還不熟，格調多少要保持一下。
柏素清這個第三方開口解釋：「這紫麥是異種，可補充精氣，安心凝神，對大小姐你大有益處。」
秦大小姐一聽便懂，看向她問到：「你的傷勢似乎好了不少？」
柏素清淡淡一笑：「略有好轉，還要些時日才能恢復如初。」
被破竅毀輪，斷絕根基，這種傷勢恢復如初，你叫這是略有好轉？秦大小姐面色詫異，忍下了吐槽的衝動，頷首：「如此……甚好。」
柏素清回以點頭，兩人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
顧恪就當自己什麼都沒見到，兩個三轉大佬在面前打機鋒跟他這普通人沒關係。
反正柏姐姐說了，捧哏啊不，是說明紫麥奇效的事她負責，他只需淡然自若，像個仙人一樣即可。
秦大小姐扭頭，吩咐貼身侍女們也一起品嘗。
不理四女如出一轍的反應，她與柏素清一樣，細細品嘗起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
小滿早已吃光自己那串，按顧恪招呼從屋裡端出大碗甜湯，還是一人一碗。
對這東西，秦大小姐和四女就熟悉多了。
可如此大一碗，還是讓她們喉頭滾動。
片刻後甜湯全數下肚，秦大小姐她們竟有了久違的「酒足飯飽」之感。
此刻天已大亮，旭日東升，光芒萬丈，山谷中陰霾之氣為之一空。。
顧恪沒再繼續陪坐，與秦大小姐說了一聲，便帶著柏素清和小滿開始收割二號仙田裡的紫麥。
昨日做過一遍，今日三人干起活來更默契高效。
山風吹拂大片翠綠中點點紫光閃爍，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石台上秦大小姐她們眼中，仿佛見到一座金山落在面前，而顧恪三人就是奮力挖掘著金山的幸運兒。
在這豐收的景象中沉醉片刻，秦大小姐突然想起什麼，側頭問身後四女：「這活，你們誰會做的？」
四女彼此對視一眼，都微微搖頭。
年齡最大的梅書開口：「大小姐，我們都是自幼練武讀書，並不曾下田做活。」
秦大小姐蹙眉輕嗯一聲。
梅書陪著她長大，極為熟悉她的習慣，又再開口：「若只是幫忙整理、搬運麥稈，應該不需經驗。」
秦大小姐點頭：「那你們便去幫他們一下。」
四女齊齊應是，倒也沒覺得不妥。
這可是糧食，更是異種。
對很久都沒吃飽，又才品嘗過紫麥神奇之處的她們來說，收割紫麥就跟普通人挖金子般，只有開心。
但四女下田後，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顧恪便與她們說了幾句。
她們又回到石台，梅書微躬身體：「大小姐，蘇先生說田裡的活他們最熟悉，倒是缺些石料做成石磨工具。」
雙方距離又沒多遠，秦大小姐自然聽得一清二楚，於是揮手：「那便去搬運石料。」
四女應是，朝著小溪而去。
收割紫麥很讓人開心，但弄些石料做成石磨石碾，將麥子加工為麵粉，能做出的食物就多了。
一想到那喝到嘴裡淡得跟水差不多的稀粥，她們就充滿了幹勁。
秦大小姐則始終站在石台邊沿，看著顧恪三人的勞作。
見到三人腳底草鞋沾上的黑泥，再看看自己腳上那雙還算乾淨的紅緞繡鞋，下去幫忙的想法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