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恪側頭，笑著揪住她的包子臉，扯到懷中一頓猛挼：「不學無術啊你，我是要贏得對方一乾二淨，最後乖乖等死。還問看誰？就看你行不行！」
小滿哎呀呀叫著，口中連忙認錯：「好好好，以後我多讀點書, 你想怎麼看都行。」
顧恪略過後面半句：「多讀點是多少？」
小滿眼珠子亂轉：「每日加半盞茶時間，如何？」
顧恪還沒鬆開的手立刻又是一頓挼。
小滿果斷加碼：「一盞……啊啊啊啊，兩盞茶，每日兩盞茶，不能更多了。」
顧恪鬆手：「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小滿雙手捂臉：「說好了, 就兩盞茶工夫哦，再多我會受不了的。」
口中如此, 她心中卻打著小算盤：不就多看但小人書麼，以後讓阿珠給我多畫幾本就是了，那個看著不困。
顧恪才不操心這事，本就沒想過再給她增加讀書時間，就順口一說而已。
倒是這一鬧騰，小萍兒和薩蘭珠見他神情好轉，也輕鬆起來，沒剛才那壓抑的氛圍了。
有小滿這府內第一開心果，總能讓人不經意間心情好起來，這才是所有人都寵她的原因。
洞府內氣氛好轉，天地間的異變卻未曾停止。
冰峰諸多裂口中的魂源不斷噴涌，數個時辰後才略微放緩。
如此又持續到第二日中午，所有裂口湧出的魂源才逐漸稀少。。
但顧恪卻覺得，這應該不是裂口裡的異類魂源沒了, 而是大武這片天地已經有了大量魂源。
兩邊「水壓」相差減小, 流速自然就會放緩，卻不會停止。
接下來，隨著裂口附近的異類魂源四下擴散，後續還會源源不斷地補充上，直到蔓延到整個大武。
無論這是刻意而為，還是自然現象，對大武都不是好消息。
再次仰頭，今日正午的太陽比起昨日，更顯蒼白，折射霧氣中的那層緋色越發明顯。
各種事物都有些朦朧且泛紅，看著就讓人心中惴惴難安。
伴隨而來的是大武各地，不斷有體弱的動物、人類被轉化成了妖詭。
它們基本是游詭和不入流小妖，在正午的大日普照下，體表那稀薄的詭霧妖氣卻清晰可見，幾乎沒有受到影響。
顧恪在模糊感知中，圍觀了多次戰鬥，可以確定一件事——日光對詭霧妖氣的壓制與削弱，基本消失了。
這也意味著，白天對於大武的人們也不再是安全時間。
對於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今後的每一刻都將面臨全盛狀態的妖詭襲擊。
本來在顧恪大力交易下，一庭四國這幾年拿到了不少戰器，獵殺隊在野外對上妖詭才占據了一點點裝備優勢。
現在異類魂源一來，妖詭立刻通過天地異變扳回一局。
絕大多數武夫還是人，不是機器。
他們需要充足良好的飲食，舒適安全的休息場所，才能保持較好的作戰狀態。
夜裡外出獵殺妖詭，天亮再返回城池，這是這幾年大多數獵殺團體的日程安排。
如今卻是行不通，因為白天來了，妖詭還能繼續圍攻他們。
在返回城池前，他們沒有任何安全的時刻。
城池守軍同樣需要日夜保持警惕，而不像以往白天可以安心休息。
顧恪倒也沒有灰心沮喪。
能讓系統一直小心翼翼，諸多手段限制保護他這玩家安全的敵人，肯定不是能輕鬆碾壓的渣渣。
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卻要重視它。
再查看了一番系統，他發現自己利用因果錢，直接投影的選項變成了黑色。
後面有一條系統說明：「該功能風險度極高，暫時無法使用。」
搖搖頭，顧恪嘆了口氣：「看來出攤機會要精打細算了，否則實力再強，也無用武之地啊。」
接下來的情形不出所料。
北方詭物並未立刻大舉進攻，甚至小規模試探都無。
倒是東南妖物開始興風作浪，小批妖物借著天地巨變，大武局勢混亂，四處擾襲，造成不少死傷。
東南兩國倒也沒慌，提前幾天得到仙山示警後，他們已經做了很多準備。
雖不能說萬無一失，卻不至於手忙腳亂。
收縮防線，集中力量，這些都在做，只是效率降低了不少。
真正慌的只是底層百姓。
哪怕仙山示警早到了幾天，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安之若素的。
野村野寨的人們朝著小城鎮聚集，小城鎮的人們則紛紛前往大中型府城，府城的人們也在想辦法去更安全的所在。
被中庭和東南北包圍的西荒，成為了公認最安全的國家。
雖然它窮鄉僻壤，鳥不拉屎，也沒那麼自由，但好歹小命更安全。
大武人可不是腦缺，從不信什麼「死了但獲得了自由」的廢話——能好好地活著，正常人誰特麼想死啊。
其次，公認第二安全的地方是……北漠國。
無他，哪兒都不安全的情況下，最能打的北漠自然就顯得安全了。
蘇玉樓這幾年更是把仙山資源和戰王的名頭利用到極致，很多底層百姓都聽說過「北漠乃戰王大人庇佑之地」這話。
私下裡也有人說戰王比神農能打，但這不是蘇玉樓說的。
畢竟戰王名頭裡就有個「戰」，而神農老祖最大的特點是心善，稍微「不能打」那麼一點點，合情合理。
確實有神農與戰王的誠心者因「誰更能打」這話起衝突，但新年賜福時就收到仙山警告——農工文戰親如一家，內訌者取消當年新春賜福。
此後這類爭端基本絕跡，敢說這話的八成是那些從未獲得過仙山賜福的垃圾人。
這些人要不是為非作歹，死不悔改的地痞混混，要不是作惡多端的某些二代們。
但如那句老話所說——潮水退去，誰沒穿泳褲一望便知。
沒有誠心者參與，這些人再說些風涼話，不用幾次就會被記住。
大家倒也很少直接動手，只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們。
世間最幸福的事是什麼？是你在吃肉，別人shi都吃不上口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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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不幸的事是什麼？是自己只能聞味兒，別人都在吃肉。
在大武，這些死不悔改的人永遠不會獲得仙山賜福，只能是同級至弱，還將一直弱下去。
想出頭？那真比普通百姓還難。
而這次顧恪提前幾日預感到危機，發出仙山示警，也是誠心者們最果斷，行動最快。
不光如此，他們還協助身旁不那麼誠心的百姓，加快遷移，聚集到更安全的地方。
有人帶頭，百姓就避免了許多無謂的損失，保留下了更多力量。
至於沒照顧到的，那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
北漠境內，距離鎮北城上百里外的官道上，一片兵荒馬亂，大難當頭的景象。
東一撮西一撮的人群正在朝北奔逃著，不時就有人看向身後。
雜亂的呼喊聲中大多在重複幾句話：「快跑。」
「詭物還沒追上來。」
「鎮北城就在前面。」
突然，雜亂的叫聲漸漸重合起來，縮減成了最簡單的兩句話：「詭物來了。」
「快跑啊。」
還有餘力者連忙加速，可大多數人卻早已在之前的奔跑中累得氣喘吁吁，根本提不起速來。
他們只能一邊驚恐地看向身後，一邊咬牙向前挪動身體，不願坐以待斃。
在這些人中，有一支百多人的隊伍並沒有亂作一團，始終保持著穩定前進的速度。
他們隊伍中赫然有著好幾輛牛車，牛車上除了一些糧食用具，還有數十名大小不一的孩童。
落在隊伍後方的兩人正用極小的聲音交談著。
一名身材雄壯的少年面色肅然：「五叔，今日怕是走不掉了。」
他身旁是一名獨臂中年漢子，鬚髮鬢角有些許花白，僅存的左臂之下夾著一根纏裹著灰色布條的長棍狀物事。
若是顧恪在此，一眼便能看出兩人身份，正是五年前萬事屋的第一批有緣者——獨臂邱五和小乞丐姜順。
聽聞姜順話語，邱五默然片刻，伸出手在姜順胳膊上輕輕捶了一拳：「阿順，才長大就看不上五叔這點武藝了麼？」
姜順無奈：「五叔，我知你老當益壯，鎮上劉寡婦早想帶著倆閨女住進你宅子裡呢。」
邱五面容一僵：「休得胡說，女人只會影響我出刀的速度。」
姜順連連點頭：「是是是，但後面確實不是劉寡婦和她那倆俏閨女，數十隻詭物里就有五隻黑詭，我們不得拿命擋啊？」
邱五輕哼一聲：「大亂時人心險惡，要不是為了看顧你們這群小崽子，我早就回去把殺它們個乾乾淨淨。現在要到鎮北城了，剛好殺了它們，拿去換些異種糧食給你們吃。」
姜順又看了後方一眼：「五叔，要不等下你先……」
啪！話才說一半，他後腦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邱五的左臂仿佛從未動過：「小兔崽子，才吃了幾年飽飯就敢充大頭，當初你不是很機靈，才認識就讓我幫你砍死趙鐵虎麼，現在怎就成了個傻子。」
姜順抬手揉著後腦勺，面色如常：「五叔，你也說了那時才認識，大冤種還是得找外人來不是。」
啪！後腦勺又是一疼。
邱五面色不忿：「小崽子說誰大冤種呢。」
好吧，現在的五叔不是，但當初……姜順無言。
口上說不過，這五叔竟然用上了巴掌和粗口，與平日裡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樣不符。
所以這幾下打罵並非對姜順不滿，而是五叔送他們到這裡，不想逃也沒必要逃了。
心中嘆了口氣，他不再猶豫，轉頭朝車隊那邊喊到：「傻六、二皮、癩狗、栓子過來，其它人繼續朝前趕路，不要停也不要分散，一直到進鎮北城為止。」
隨著話語聲，四個小青年從護衛車隊的人中竄了出來，正是當初小乞丐群中的幾人。
他們跑到姜順兩人身旁：「老大，要開工了麼？」
說出這話的青年傻六，甚至比他口中的「老大」還高了一個頭不止，身軀更是如同巨熊般強壯，滿是憨氣的臉上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姜順只是點頭：「這樣逃下去，村里一起來走的人都要被那群詭物吃掉，所以我們不逃了。」
環視四人，他沉聲到：「就在這裡，把它們全乾掉，再拉著它們去鎮北城換糧食和寶藥。」
傻六聞言，沒有任何畏懼，而是反手一把從背後取下一根包裹著布條的粗大棍棒，兩眼放光：「那就好，這兩天我都沒吃飽。」
眾人沉默，旋即一起爆發出哈哈大笑聲。
從他們周圍逃過的百姓面色詫異，有些好心人還提醒：「快跑啊，詭物追上來，你們這幾人還不夠它們塞牙縫。」
姜順只是笑著謝過，然後從背後取下布條包裹著的戰器：「我和五叔打頭，你們助攻，有沒有沒問題？」
四個青年齊齊應聲：「沒問題，老大。」
「五叔，我們上。」話音落處，兩條人影朝南奔去，迎向數百丈外出現的大片黑白詭霧。
數息之間，姜順就被拉開了大段距離，心中暗驚：咦，五叔這兩年沒動手，為何這實力竟不退反進？
兩人之間拉開到了百丈距離時，邱五已衝到詭物群面前。
本來夾在左腋下的那長條武器，已在不知不覺間握於手中。
平和無波的面容上此刻一片凌厲肅殺之意，口中猛然低喝：「霸浪千重！」
姜順聽見，心中臥槽：五叔你不是吧！一上來就爆殺招？
邱五自是聽不見姜順的心裡話，事實上他眼中只有那一隻只迎面撲來的黑白詭物。
左手帶著那灰色布條包裹的物事驟然模糊一片。
剎那之間，一道道淡淡紫色的刀痕劃破空氣，層層疊疊湧向詭物們。
原本凶神惡煞的詭物們眼見那急速而來的刀痕，心中難以控制地產生了畏懼之情。
它們能感受到，那刀痕中有著某種能殺死它們的東西。
但，沒用！
何為霸浪刀？一刀出手，霸道絕倫，無休無止。
邱五這兩年不再出手，整天笑眯眯，並非荒廢練武。
而是修煉了霸浪刀中的「霸海藏刀法」，將自身氣息內斂，一點點蓄積起來。
積蓄到某個高度，一鼓作氣，霸浪刀的修煉就能取得重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