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說,還是我說
正當孫奕在這裡唇槍舌劍的時候,明理堂中。
一處,芳草繽紛的院子中。
兩個,優雅儒士正在喝茶。
三柱,淡雅薰香裊裊飄起。
四處,都顯得很怡然自得。
只聽那三十來歲的儒生說道:
「苗院正,今天過後,明天就可以把那孫奕踢出去了吧。」
對面年近四十的,正是明理學院的常務副院正苗賓。
苗賓輕呷了一口茶道:
「左老弟,你家岸兒不用這麼著急吧。不過也沒啥擔心擔。今天那孫奕必敗無疑。他輸了這場官司,那就是兩年十敗了。這是明理堂驅逐律者的底線。
明天他必然被踢出去無疑。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就是。
只是你確定打聽清楚了?那孫奕沒什麼背景?」
那個被稱為左老弟的,就是明律堂的高級律者左黎明。
他的侄子由於沒有靈根,所以只能成為武者。
但武者也是有機會成為律師的。
只是武道最高只能成為四星律師罷了。
無法向有靈根的人一樣,有機會成為九星律師。
所以,他一直想把自己的侄子左岸安排進明理堂。
通過幾年打磨,也可以參加一星律師資格考試。
不過明理堂名額有限,左岸想要進來,還要等很久,但如果能把孫奕擠下去,那左岸就能直接進來。
孫奕雖有靈根,但兩年官司十連敗,這就是明理堂的紅線。
只要今天周全的官司二審蓋棺定論,那把孫奕逐出明理堂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左黎明道:「我早就打聽清楚了,聽說那孫家本就不看好孫奕,而且他們家壓根都不在青松王國。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岸兒的事兒,還要請苗院正多費心啊」
言罷,兩人也不再多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裊裊茶香,滿室生香。
盡顯高人風範。
孫奕當然不知道自己這個律者的位置這麼火熱。
他還在這裡跟人賭律者身份呢。
因為孫奕也清楚,如果錯過今天,估計自己明天就不是律者了。
所以他能賭,也敢賭!
嚴典隸看到孫奕堅定的眼神,最後勉強道:
「下不為例!」
孫奕如蒙大赦,笑著對嚴典隸拱了拱手,對陳成文道:
「現在可以回答了吧,你跟那米夫子是什麼關係!」
陳成文見余邦不再阻攔,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最後只能勉強回道:
「我跟米夫子能有什麼關係,他是書院的一位先生,我是學生。如此而已。」
隨著陳成文話音剛落,【萬司律典】中,相應的文字就顯現出來了。
原來這陳成文跟米先生竟然早就暗通款曲。
雖說男人和男人發生點什麼,在青松王國早就不算什麼事情了。
但學院的夫子和學生是這種關係,而且二人更是為了縱情享樂,詐騙盜取別的學生錢財,這要是爆了出去,那絕對是德林府下半年最大的瓜了。
想到這裡,孫奕徹底笑了。
只是在陳成文的眼中,孫奕的笑,卻十分的陰森可怖。
余邦看著孫奕這表情,當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病。
但作為律者,該做的事情一樣不能少。
余邦笑道:
「不知孫兄有什麼所得,不妨跟大家分享一下。」
孫奕笑了笑了,他卻對著嚴典隸拱了拱手道:
「嚴典隸,學生申請休庭半刻鐘,我需要跟陳成文單獨交流一下。」
余邦立刻就像被炸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道:
「大膽,你怎能單獨接觸對方當事人!」
接著余邦對著嚴典隸道:
「典隸,可見孫奕他剛剛並無所得,他剛剛可是賭上了律者身份的,現在證明所問與案件無關,應剝奪他律者的身份。」
嚴典隸看孫奕胸有成竹的樣子,這種小金額的借貸案,就想拿掉一個律者的身份,簡直是玩笑。
所以他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陳成文道:
「陳公子怎麼看。」
陳成文看向孫奕,眼光還在猶疑,卻聽孫奕對著陳成文道:
「陳公子,不為自己,也要為米先生和陳家考慮下吧。有些事,我真是不能當眾說出來啊。」
他似乎有意無意著重了米先生三個字。
說罷,孫奕作出了一種悲天憫人狀。
陳成文聽他這麼一講,瞬間就是瞳孔一縮。
最後只能囁嚅的同意,讓嚴典隸休庭半刻鐘。
然後就見孫奕拉著陳公子向外走去,找到一處角落單獨聊了起來。
只留下周全、周紅花和余邦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的迷茫。
這孫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孫奕拉著陳公子到一旁,然後將陳公子五月四日跟米先生夜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整個過程,細節之詳盡,動作之準確,言辭之細膩,都完完整整!
一開始陳成文還不信,一個勁的說不對不對,但他越說,孫奕知道的越多。
就仿佛那天夜裡,孫奕就在旁邊,拿著記錄玉簡全程錄像一般。
越聽,陳公子越吃驚!
旁邊的周全幾個還在迷惑,這兩人怎麼聊的還挺熱鬧。
就聽陳公子忽然大叫:「你是魔鬼嗎!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原來孫奕已經開始講起了兩人的經濟開銷,而且越講越細緻。
仿佛孫奕一直幫他們兩個記帳一般。
余邦急忙大叫道:
「陳公子,他是不是恐嚇你!你不用怕,你說出來。有我在,沒人能在公堂上欺負你!」
陳公子卻雙目通紅,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沒有,你別問!」
孫奕看到陳成文已經心態破防,這就再接再厲提出了要求。
半刻鐘後,嚴典隸也著急要吃午飯了。
然後叫回大家,趕緊結案,準備午休。
卻聽孫奕道:
「嚴典隸,余兄。剛剛我已經跟陳公子商量好了。陳公子也覺得同學之間,情義為重,所以他承認了那二十兩的借款了。
還請嚴典隸按照律法,當庭宣判吧。」
接著他轉頭問陳成文道:
「你說,還是我說?」
孫奕此言一出,滿場譁然。
周全打死都不相信陳成文會講什麼同學情誼。
他要講早講了,至於打官司弄得滿城風雨嗎?
余邦也驚愕的長大了嘴巴。
今天出來之前,陳公子比他嘴風還要緊呢。
打死都不可能還錢。
怎麼回頭就轉變了。這個孫奕到底用了什麼辦法。
周紅花更是驚訝的睜大了雙目,當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風景。
這反轉,今天可真沒白來。
她本來是準備罵孫奕出氣的,現在雖然罵不到孫奕了,但自己弟弟能要回錢,那也是實惠不是。
嚴典隸疑惑的看向陳成文。
他其實也很想知道,孫奕到底用了什麼辦法。
像他這種積年老隸,最是清楚這種官司,
沒有借條,想要打贏,完全沒有可能。
他現在只想跟陳成文確定此事是否屬實。
陳成文點頭道:
「恩,我跟孫律者已經確定了,我會還他20兩的。」
說罷,就打開錢袋,隨意的取出了20兩銀子,遞給了周全。
竟是完全不拖泥帶水。
余邦看木已成舟,他也不掙扎。
余邦道:「既然這樣,那就請周公子你們撤訴吧。」
言下之意是,周全已經拿到錢了。
二審也沒有了意義,那自然是撤訴就好了。
孫奕也是律者,哪能上這個當。
余邦這句話看似簡單,實則是坑。
當下叫道:
「慢!陳公子還請稍候,錢雖然給了,但事不辯不清,理不說不明。現在已經結案,自然應該出具判決。還請嚴典隸出具府衙判決文書。」
這個文書有三個作用。
首先,這是終審文書,出了之後,此事便算結束,再也不會有什麼風波。
其次,此文書才有真正的執行效力。協議什麼的,終歸是有風險的。
最後,只有這個文書,才能算孫奕勝訴。不然孫奕廢了這半天力氣玩啥呢。
有了這個文書,陳成文剛剛的給錢,就是在執行判決。
而如果沒有這個文書,陳成文剛剛給的錢,回頭就能說自己是借給周全的。
這種坑,實在是防不勝防。
所以孫奕必須要到一個明確的判決。
余邦不想出判決,也是因為,出了判決,他就算徹底輸了。自然會增加敗訴率,這會影響他以後的接客價格。
余邦怒道:
「孫兄,你真的要做的如此決絕!」
孫奕笑道:「彼此彼此。」
言下之意,你一審把我逼死,難道還想我放你一馬不成?
孫奕衝著陳公子揚了揚下巴,意思很明顯,你不說,我可要說了。
見孫奕這麼有恃無恐,陳成文只能咬牙點頭道:
「出判決吧!」
這幾個字,他是咬出來的,雙目赤紅。
拿好判決,孫奕也不多話,拱手告別了嚴典隸,就帶著周全和周紅花就向著明理堂走去。
只剩下被氣得滿眼通紅的陳成文和余邦。
周全和周紅花也仿佛做夢一般,完全不知道官司怎麼這麼快就贏了。
孫奕到底跟陳成文說了什麼?
這難道就是傳說明理堂最垃圾的律者?
這都是垃圾,其他的要強悍到什麼樣子?
他們各懷心事,走到靠近孫奕的院子,卻見小院中站著幾個人,正在說說笑笑。
周全他們並不認識這些人,孫奕也只是恍惚認識其中一個,一細想,回憶起應該是副院正苗賓。
這個苗賓一向高傲,從不理會孫奕,今天怎麼過來了。
見孫奕回來,就聽一人道:
「哈哈,孫奕已經回來了,正好今天把話說清楚。」
接著就見苗賓轉過身來,看向孫奕,一臉遺憾的微笑,然後道:
「孫奕,你也不要氣餒,這次輸了,以後再好好學習。不過醜話咱們也要先說,明理堂的紅線就是兩年十敗必須離開。哎,你也別怪老夫狠心,規矩如此,老夫也是沒有辦法。」
孫奕這才想起,明理堂確實有這麼一條,兩年中,連續十場敗訴,除非院正求情,不然必須逐出明理堂。
以他的條件,如果真的輸了十場官司,想要院正開口挽留,那完全是做夢。
孫奕如被逐出明理堂,那將會成為一生都不能洗刷的重大污點。
也怪不得這個事情,能把孫奕原身氣得急火攻心,直接病死了。
可現在是他孫奕回來了,那一切便都不同了。
孫奕道:「啟稟苗副院正,我勝訴了。」
苗賓道:「好,你敗訴了,那就好說,咱們接下來。。。什麼?你勝訴了?」
苗賓本想按照接下來的劇本演,卻沒想孫奕竟然孫奕說自己勝了。
這一刻不僅苗賓,其他人也一下驚醒一般,開始悄悄討論起來。
這時就聽一人氣急敗壞道:
「你說謊,你怎麼可能勝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孫奕卻不生氣,他拱了拱手,聲音沉穩道:
「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