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先殺天性，再斬肉殼

  面對盛昭水有點不正經的擠兌問題，杜恩一本正經地回答對方，搞得他既點頭又搖頭的，一副很討打的樣子。

  不過實際上，他的心裡其實是有些羨慕的。

  雖然那神尊余恨敵我不分，但以現在杜恩的實力，這種淺顯可控的外熱邊緣，也就能給他暖暖身子，放在特定場合卻是十分便利，比如現在，自己這邊維持神通十分辛苦，而他只需拿暖熱恨火裹身，便能欺瞞豁免渾沌的排善之力。

  我也想要啊！

  當然，真事到臨頭要給他的話，考慮到神尊正體的恐怖，還是算了吧，他怕自己兜不住，哪天給直接化作灰灰！

  黯神剛剛在沉吟思索著，目光在這時微微地轉動，回答起杜恩剛剛插入的話：「的確，渾沌固然作為那傳說四凶之一，凶名赫赫，不在真龍鳳凰金烏等等神聖之下，但現在觀之，天生的缺陷實在過於嚴重，作為看門狗固然顯得忠心耿耿，可堂堂至尊不應該會怕一條狗長有反骨，所以此事存在明顯的疑點。」

  「不只是這樣，我因為被它吞進去過一會，在它顯露的體內還看到了些許青玄本身的痕跡，說到底，能夠容身在現在青玄空間的正背面中間，締造出邊線層結點的存在，這早就已經揭示出它與此界的緊密關聯。」

  杜恩接著補充起這個。

  他剛剛的確在脫離前的驚鴻一瞥里，看到了這凶獸的部分生源端倪。

  受限於彼此存在的境界差，雖然無法說是一目了然，但他畢竟也曾經接觸過星界生源，所以還是看出那是青玄生源的特徵。

  也就是說，這隻渾沌很有可能是本土孕育而出的。

  ——整個青玄星界排善而趨惡，作為生靈頂端的修仙者，往往自私自利，無利不起早，貪婪成性，便無形中表徵著生源的傾向，能孕育出是非不分的渾沌這種凶獸，倒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無法否認的是，至尊的落筆肯定也會對這邊造成一些影響，對於渾沌而言，還可能是正面的，順水推舟的那種，不過現在的話，還是來說說怎麼打死它的事情吧，黯道友可是已有高見？」

  杜恩面對渾沌，其實也有點棘手感。

  畢竟剛剛對方還躲著藏著時，自己催使降龍真像的轟然法光，也只是能打穿它的腹膜而已，現在其已經完全跳出來，就算真像還留在裡面，勉強能控制維持，可就算再來的同樣一擊，效果肯定也是不如剛剛。

  「高見倒是算不上，只是想著破掉它這排善壓制之力，再順帶將之控抑一番，然後就可以讓盛道友空出手來，內外合力之下將它擊斃。」

  黯神說罷，菱鏡轉動，已然是要動手。

  兩大寶陣還沒到用的時候，乾坤索對四凶用處不大，因為它們其實也算是天地正理，代表生靈慾念中的惡念，所以其實也是正樞，黑色的那一根。

  流光寶符倒是能夠無視排善領域，但在這裡用掉未免太過可惜，所以，現在還是先試試自己的手段吧。

  「命數使然，皆有盡時，新生之際，滅亡之始，蓋莫如此……」

  伴隨著菱鏡之中，神明的化身與本體閃爍交相出現，某種讓人不安躁動的惡兆正在伴隨念誦而擴散，連本來渾渾噩噩的渾沌都湧現出本能的悸動，用那盲目左顧右盼起來，狗一般的形體，熊一樣的身姿，開始坐立不安。

  杜恩默默催動秘法，把自己藏起來，憑空消失不見。

  盛昭水嘴角一抽，一副哀怨牛馬的樣子，竭力催動神通。

  我是那此岸的花，你是那對岸的葉，隔著河流，仿佛天地，看不見，眺不著，總歸一生一世，終究無法相見……

  將神通的深度進一步推進，從單體一體之上受時間與規則，永遠見不到的一株花葉，推展到更為高渺的，彼此既是一株，又是兩株，仿佛兩世相隔相錯的地步。

  黯神在這邊，渾沌在那邊。

  於是那悸動突兀地消散，這凶獸完全摸不著頭腦，立刻又沉呆在原地，只有一對盲目在遊走，痴愚的目光在掃視，因為它總覺得自己的老巢裡面，還有什麼東西在游離亂走。

  自然就是杜恩。

  沒有給盛昭水那邊加大負擔，雖然施展了秘法，又拿鳳凰余恨當擋箭牌，讓對方排斥不了自己本身，可到底還是無法盡善盡美。

  何況鳳凰余恨不分你我，堂堂凶獸雖然不是那些怨孽墮邪之流，能也足以讓它反應強烈，也能加大它的宣發喧囂，實際上始終在不斷灼燒著對方充盈的惡力。

  正常情況下，渾沌是不應該只看著的，但偏偏它的另一個天性，唯惡是瞻，任憑驅使，助紂為虐的天性，讓它面對更強烈更極端的鳳凰余恨，有種下意識的順服感。

  所以雖然這邊其實無法完全避開它的感知，卻始終沒有招惹來攻擊，剛剛甚至那雙盲目都沒有朝向過來。

  「是非不分到這種地步，還能擁有赫赫凶名，看來這渾沌應該是十分皮糙肉厚……」

  杜恩默默判斷著，沒有小覷這等凶獸。

  而黯神的施法也很快醞釀完畢。

  菱鏡之中，黯日高懸。

  陣陣無形波動擴散，讓邊上的盛昭水心驚膽跳。

  因為這是黯神壓箱底的招式，當年本來是準備拿來殺了聖神，徹底終結聖黯之爭，結果還沒用出來，自己就被聖神給打爆了。

  眼下此刻，終於有用武之地。

  生時定死，黯滅終皈！

  無聲之中，似有呢喃，述說著生滅註定的道理，連星辰都無法避免，在誕生的瞬間，已然寄託滅亡的定數。

  鏡中黯日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皋！！！」

  凶獸渾沌陡然發出一道恐怖咆哮，不過雖然颳起可怕狂風，但它排斥善的無形惡力，卻是陡然破碎消失。

  由於作為凶獸的標誌崩塌，本身的存在基礎也在受到影響，所以氣息也是出現明顯衰弱，只是依舊牢牢守住煉虛期的邊界，並沒有跌落境界，而且隨著時間流逝，正在本能抽煉相應的道理，在嘗試重新恢復過來。

  青玄星界，就是它的母巢！

  黯日再度回歸，黯神再度出現。

  眼神之中透著一種疲累，不過表情並無什麼變化。

  根本無需額外言語，另兩人已經默契出手。

  熊！

  「唳！！！」

  鳳凰余恨的悽厲不再掩飾，直接跟未平復的凶獸咆哮爭鋒相對，而此刻已經發狂的渾沌，忤逆了自己的天性，或者說，天性已經衰亡，被黯神所「殺」掉，所以不再對它有畏服，直接掉頭就撲殺而來。

  雖然其不能行走，但不代表不能移動，在這結點老巢裡面，甚至具備瞬間轉移的能力，晃一下便出現突兀在展翅的鳳凰余恨之前。

  張開的巨口一片深幽，仿佛通向天地初開時的混沌冥冥，類似熊犬的身姿，此刻鼓動起岩層般的強壯，能夠匹敵人族的聖體，揮爪裡面顯得強悍非常。

  一咬猙獰恨鳳，一拍後頭杜恩，痴愚盲目瞪大著，還能無聲衝擊敵人的元神，使之渾渾噩噩，痴愚盲目，衰亡破碎。

  「誒，不要這麼激動嘛。」

  盛昭水吊兒郎當的聲音突兀出現在它的耳中，人也出現在它那應該是耳朵的部位上，抬起的手仿佛帶有水波，是一片汪洋凝縮。

  「我在此，又不在此，那麼你再猜猜，我這手是手，還是大海？」

  如此說著，輕輕一拍。

  轟！

  真像大海傾砸，哪怕是渾沌這等凶獸都皮開肉綻，步伐踉蹌趔趄，變成了一隻半耳，口中咬住的恨火獰鳳藉此脫離，反翅就是一拍，連盛昭水都含括在內。

  什麼敵我，通通死吧！

  「果然是不識好歹！」

  盛昭水罵罵咧咧地避開，於是渾沌完全吃下這一拍，整頭獸給拍到砸落，重重撞在自己的老巢底面。

  轟！

  同時恨火漫燒，鋪蓋它的全身。

  不過，畢竟是被約束的程度，只靠鳳凰余恨並無法締造決定性成果，最大的表現，是能夠限制住它的瞬移之力。

  「皋！！！」

  渾沌再度咆哮，張口的口子一陣吞吸，源源不滅的恨火便被吸入其中，而它猛地開始發力，就要掀翻鳳凰余恨這邊。

  皮糙肉厚，果然不假！

  盛昭水很無奈，只能再度催使自己的排山倒海之力，要硬頂著恨火灼燒繼續出手。

  不過就在這時候，渾沌的吞吸動作卻陡然僵住。

  原因很簡單，從它嘴巴里猛地伸出來一對巨手。

  杜恩剛剛有些落在後面，可不是在白看著，而是來到一個合適距離，說著內外聯通的聯繫，猛然便灌入法力。

  降龍真像當即開始瘋漲，從百丈化作千丈，繼而再漲再大，直到三千丈高度，然後猛地伸出手，卡住渾沌的嘴巴，一副要從裡面鑽出來的樣子。

  「呃呃呃！！！！！」

  渾沌自然是不會讓它如願，加大咬合，揮手抓鳳，格外神勇，一時讓攻勢滯住。

  「我再來！」

  盛昭水見縫插針，看到頜部沒有恨火，瞬間就出現在這裡，雙掌重重一拍。

  轟轟轟！

  憑空有驚濤駭浪之聲，一座狂怒汪洋的重量施加而上。

  噗嗤！

  卡擦！

  渾沌的一邊頜部，當場血肉糜爛，骨頭粉碎，嘩嘩地流著，成為恨火的燃油，使得其猛然高漲，燒得渾沌痛不欲生，也讓盛昭水跑得飛快。

  噁心的蒼蠅！

  一隻盲目隨著他移動，此刻陡然瞪大，便要摧殺他的元神。

  「嘿！我在這呢！」

  原地的盛昭水噗一聲破碎，水流而動，出現在另一邊，顯然是想把另一邊的頜部也打碎，讓渾沌失去咬合力。

  渾沌當即被牽住所有的注意，並沒有發現到，口中伸出的巨手，整體正在隱隱泛動著危險的光芒與細痕。

  火候差不多。

  獻祭掉你吧。

  杜恩這麼想著，毫無遲疑。

  玄妙獻祭！

  道法自爆！

  無聲瞬息的恐怖轟動，在這凶獸的腹部與食道口部，直接宣發而出，將無數血肉化作飛灰，讓它全身都像是被滅光淹沒摧毀。

  「皋！！！」

  慘痛的咆哮證明它沒死，不止沒死，而且竟然還能壓制滅光，撕開衝擊，瞪著失明盲目，破爛的渾身纏繞著恐怖凶力，如同黑色的火焰，連渾濁的恨火都被排開，望著如同太古凶神，格外恐怖。

  「不愧是四凶啊，這麼耐打耐炸！」

  盛昭水出現在杜恩身邊，向他有些擠眉弄眼。

  所以說，杜師弟啊，你真正的招牌，也該拿出來了吧？

  他的眼裡有著這種色彩。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道法獻祭不過前菜。

  炸得凶獸破破爛爛，也讓他終於完全連結上它體內更深處的百萬法器，二百傀儡。

  於是，正當狂怒至極的渾沌就要殺來之時，陡然停住僵住，接著凶力潰散，龐然身體各處都有新的撕裂傷口突然出現。

  血流嘩啦！

  是一具具戰鬥傀儡在突出血肉，撕碎粉碎轟碎，將它全身變得更加破敗。

  接著是一把把法器見縫插針，能爆就爆，爆爆爆！

  從血肉到骨骼，從表到外，從頭到尾，眨眼的一瞬間，爆了至少二十萬次，再怎麼跟腳不俗，皮糙肉厚，也頂不住這種內部攻擊，何況它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當即發出最後一道哀鳴，繼而轟然倒下。

  鳳凰余恨再也沒有凶力阻礙，直接撲落燃燒，很快就將之化作一地白灰，只剩下最為堅硬的一些骨骼牙齒，以及那一顆渾沌凶心無法燒掉。

  「嘖嘖嘖！四凶寶材啊，這可是即便放在門內，都需要甲上功勳，並且要有好運氣，才能兌換到的極度稀罕貨！」

  盛昭水顯得有些興奮，在鳳凰余恨被收起後，立刻就跑過去上手，左看看右看看。

  「它的巢穴結點要破了。」

  杜恩平靜說著，沒有拖泥帶水，骨頭牙齒你一份我一份，便是那顆凶心，也給分出不同的部分。

  心的主體歸自己，渾沌殘魄給黯神，凶獸惡血給盛昭水。

  彼此的價值相差仿佛，隱隱略有高低，按照出力貢獻來，可謂十分合理，所以沒有誰有意見，迅速地搞定，然後在結點崩潰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