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內層深處，無形生母

  嚦！

  清鳴嘹亮，火鳳開路。

  湧現騰發的病光，感染而來的不詳，凝固增殖的瑩石赤晶，在這凝縮猛烈為一股的鳳赤真炎掠過時，通通被擊潰焚燒，犬牙參差直接變得光潔平滑。

  不過，杜恩這般極速下墜下沖的姿態，已經保持了許久，而這條通道卻像是根本沒有盡頭一樣，現在依舊望不到底。

  黯神到底挖了多長時間的坑？

  杜恩不由瞥了一眼肩上的懸燈，說實話，要不是那逐漸變得更深邃不詳的赤色病晶，映襯著他的確是在不斷地移動向下，他甚至都要審慎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墜入黯神設下的什麼陷阱中。

  面對他這邊意有所指，仿佛是在說她怎麼沒有察覺到零星半點的目光，聖神這次並沒有什麼尷尬窘迫。

  她只是判斷著權衡著，最終嘆息一聲：「這是在墜向深處。」

  嗯？

  「內層的空間，你已經能夠接觸到吧。」

  確實能。

  「但內層的深處，恐怕還無法踏足吧。」

  內層空間的深處？深層空間？

  想著空間上的四個分層，那表層、內層、深層、最底層，杜恩微微地皺眉，雖然其實很難看到那一點點的彎曲幅度。

  聖神看到了，有些支吾，組織語言：「也不能說是真正的深層，說到底，內層深層的空間，其實不像是海水地層那般，能用簡單的尺度距離來形容衡量，所以，非要說的話，他應該是藉助某些特殊的方式，在內層里做出了類似深層的界面。」

  杜恩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現在也才開始接觸內層，空間深層的事情，其實一點探索都沒有。

  即便是正兒八經的修仙者，但境界不夠，該不懂的還是不懂。

  不過，這個仿佛無窮盡的落穴，倒是大概明白了情況。

  該說不愧是黯神的秘密老巢嗎？

  居然用到那麼精密高深的空間道法，在空間內層搞出一個深處空間，又能夠貫通聯繫到表層處，得虧是把門打開了，不然只靠他，根本就別想進入。

  只是這麼一來，退路……

  「讓我來保障吧，把光絡並進來……應該是沒問題的！」

  聖神開始顯威了，那條神造靈脈，她口中的光絡，當即晃蕩著從內層移動過來，撞到這邊，十分粗暴簡單地融並。

  光輝燦爛，赤晶崩塌。

  懸燈瞬間黯淡，之前汲取的真炎火光揮霍一空，然後杜恩看到這條下墜通道很快速地變化，有三四成充滿了或大或小的光斑。

  甭管黯神搞得多麼緊密細緻，聖神這邊從來都是力大磚飛，居然真的硬生生擠進來合進去，占據了三四成之多。

  這樣不能說已經將之搶奪過來，最起碼也能保證退路！

  而且，本來有些不穩的操傀橋接，也立刻穩定下來。

  那黯神大將並沒有發現異常，因為在其看來，杜恩自爆那麼多五階傀儡，肯定會有很嚴重的反噬，陷入僵滯片刻已經是很輕的幅度，說不定只是壓制住反噬而已。

  這就是修仙知識太多帶來的弊端，一種知見障，換做聖神一方的使徒們，大概已經察覺到面前的對手並不是真人本人。

  杜恩迅速根據彼端的戰況，重新修訂纏鬥攻城的策略，與此同時，隨著通道的被併合，無形間也多出空間的一種變化。

  像是折迭，又像躍遷，總之，本來還要下墜許久的時間，一下子縮短到很可見的地步。

  肉眼可見的，一抹黑色闖進眼帘。

  踏！

  一腳踩進水裡的杜恩，輕巧地屈膝，然後就站穩，平靜地打量眼前的四周。

  沉寂的黑色如同幕布，填充在三維六面的五個面上，看不到盡頭到底在那裡，血腥的艷紅化作一層不過小腿的水，鋪在腳下的最後一面，仿佛一片無垠的淺海。

  這就是內層空間的深處，神造的類深層空間？

  他默默體會體悟著此地迥異於正常，或者說，迥異於膚淺表層的空間狀態，只覺得自己距離空間本身的基幹，那法則那道理，更近了一點點。

  別看只有一點點，可對於化神期，甚至於煉虛期，那都是夢寐以求的！

  所以說，這裡竟還是個感悟空間之道的修行聖地，細究下來，甚至可以說就是福地的雛形，要是放在別的地方，大概已經被仙門整個切割帶走，嫁接進中都的鋼鐵建築裡面。

  杜恩不由這麼想著，泛動些許遺憾的痕跡，因為自己來到這邊，可不是為了什麼修煉閉關，而是探尋這個黯神的老巢。

  乍一看，這邊好像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已經被黯神閒置搬空，但肉眼看到的，可不會是此處的全貌！

  火眼金睛，管中窺豹！

  他將這一秘法催發到全盛，這才在神識無法離體的狀態里，看目識捕捉到這裡的一斑實相！

  深沉的血赤色……

  杜恩的眼皮微揚，視野里倒映著那一抹深沉的光。

  滋！

  有什麼在揮落，直接掠過杜恩的身體，片刻後才有聲響浮現，繼而從切開的人體中間，在那空氣之中，陡然出現一道光弧，像是傷口，從中湧現出洶洶的鮮血。

  嘩啦！

  這些鮮血相當大量，仿佛空間與光被劃破劃傷，汩汩地灑落，匯入地面上那一層血水之中，激起波浪，但仔細觀察能發現，水位其實一點變化都沒有。

  杜恩先是被分為兩半，繼而為這些鮮血所淹沒，眨眼間化為無物，連那面前開路完改警戒的真炎火鳳，都同樣悄然地破碎熄滅，只剩一點青煙。

  外來的光亮，自此黯淡下去。

  無形中卻還有個出入口，裡面依舊充斥著異樣溫暖明亮的光斑。

  「滋啦～」

  無形無質里，似乎有混雜著嘲諷與不悅的聲音響起。

  剛剛出手偷襲的那存在，當即想也不想，就揮舞著自己的武器。

  雙手，或者說，如刀像劍一般鋒銳的晶肢。

  嘩嘩！

  能夠看到的話，就能夠看到，那雙手晶刃陡然眼花繚亂，不知道揮舞多少下，片刻後才有聲響傳出，然後是一道道擴大蔓延的光弧，直接沖向那出入通道之中，要故技重施。

  「嚦！」

  剛剛化作青煙消失的真炎火鳳，伴隨著清亮的鳴叫，此刻陡然再現，展翅里真炎如河，沖刷而出，直接淹沒那些光弧，將已經出現的流血通通蒸發，氣勢不減地沖向那無形存在。

  ？！

  它不由大驚，完全沒想到剛剛居然沒能一擊斃命，可它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存在，當即在目光惱怒之中，背部展開一對血色爪子，猛地往前一抓。

  還未落下，濃烈的血腥氣已經湧現，更有各種鬼哭神嚎在其中迸發，仿佛一種投網蜘蛛，把自己編織的怨血之網投出去，一下子便兜住襲來的真炎。

  滋啦，熊熊，噗嗤……

  像是水滴入滾燙的油鍋，又仿佛加氣開大火，還有盛水澆滅火焰，三種不同的碰撞形態，陡然交織在一起。

  它竟然正面扛下了杜恩那集大成者的鳳赤真炎！

  這可是他常規狀態下，最強的秘法了！

  不過，它對此卻是十分不滿，發出陣陣刺耳的鳴叫，難以形容，在這怪異的黑幕空間裡面迴蕩，並不斷加強，然後將剛剛避開突襲，順勢躲在暗中的杜恩逼出來。

  外來的光亮再度變得齊全，他本身沒有絲毫表情波瀾，只是抬手一指對面，然後便有青木轟然生長而出。

  木域。

  青木的領域眨眼擴散，高木翠草奇花，應有盡有，直接把迴蕩的鳴叫擋住切削，同時一朵朵血色的小花生長開來，隨著汲取這空間裡瀰漫的什麼，愈發的妖艷血腥。

  纖花。

  兩個道法再度迭加施展，化作開滿血花的木之領域，把敵人困在裡面。

  「吼！」

  那怪異存在當即大吼一聲，震得整個空間為之一停頓。

  「果然是生源的一部分，那傢伙把星源靈源切割偷走的那部分，用來做成這種東西嗎？！」

  伴隨著聖神急促的驚怒話言，血色的野獸突然從那無形存在身上衝出，場面就像是果實過度成熟，直接爆漿開來一樣。

  一頭頭五花八門的血獸，爆漿湧現，裹挾大威，咆哮著衝進纖花木域之中，開始大搞破壞。

  青木與血花，自然是直接迎上，或紮根或鞭打或捆綁……可這些血獸無比古怪，明明有著化神期的力量，但卻像只是一層殼膜，根本無法從中汲取到營養，打倒了就破碎，散發出血液，眨眼便煙消雲散。

  恢復供不上消耗的纖花木域，開始招架不住，中心部位被迅速撕碎。

  杜恩以火眼金睛凝視著對方，讓它有種格外不爽的被窺視感，於是此刻陡然扭過頭，頭部直接從中裂開，露出其中一隻恐怖的眼睛。

  由一塊塊屍塊拼合，充斥著五顏六色，有各種神韻流轉混雜，像是一鍋爛糊的臭粥，此刻猛然撞進他的視野，當即便讓這邊的火眼金睛開裂，血液如火般流淌。

  神骸死眼！

  黯神不只是找到一具兩具神骸，而是找到了很多神骸，雖然很多都只是支離破碎的殘塊，但被聚合到一起，做成這個眼睛，安插到這無形存在頭部，立刻便煥發出本來的一點神韻。

  只有一點一樣，杜恩根本不會如此，但那是許許多多，或輕或重，互相錯雜交織著，還有本身這個承載體。

  如此一來，便讓能夠看破本相的火眼金睛，當場不堪重負，就讓杜恩這邊的元神，感受到一種猛烈衝擊，立刻頭疼欲裂，憑空冒出一大堆錯雜的信息。

  雨神，雷神，風神……無形生母！

  黯神製作之物的名稱，陡然擠占下種種神明的韻留，成為唯一的主宰，化作一張深淵巨口，就要吞下杜恩的心神！

  膽敢窺視深淵者，終將為深淵所吞噬！

  他看破到它的跟腳，理所當然為其反噬。

  不過，杜恩的道心依舊平靜無瀾，心神根本沒有慌亂，只是凝重審慎，功法催運到極致，耀華法域當即轟然爆發。

  重重的光亮裡面，還有五重光輪迭加在一起，並從其中猛地露出一隻瘋狂的神瞳，從這心神浮現的新埠之中，直接看向外界，那憎惡的要毀滅的要燒光的五濁惡世！

  「啊！！！」

  對視中正得意的無形生母，陡然爆發出慘叫，身上飄忽出一種赤色的火焰，赤得渾濁，赤得發黑，赤得恐怖！

  身上爆漿湧現的血獸當場化作烏有，只一對血爪還能擋住真炎火鳳。

  杜恩這邊也不好受，是因為體質不斷蛻變強化，還有功法已經逼近再度突破的臨界點，這才能迭加著於虛幻的心神層面，直接把那神尊余恨的本相引導出一點。

  可哪怕如此，讓那神目之影顯露，終於令其從最深層的道理本身，再度看到那淺層的惡世，從中湧現出恐怖的恨火，直將杜恩像火炬一般點燃。

  這才是真正的鳳凰余恨！

  它一直在嘗試上浮，嘗試從最深處浮到最淺層，杜恩以前的利用的引用，不過是蔓延燃燒的火焰，其邊角邊緣的熱浪而已。

  所以，即便是耐燒如他，此刻也不由浮現一抹痛色。

  「哇哇哇……」

  聖神這邊更是手忙腳亂，懸燈亂竄，像是屁股著了火，是剛剛沒來得及逃開，也給這深邃恨火點到了。

  不過，她畢竟底蘊深厚，很快就壓住熄滅身上的火苗，轉而發出淨光，助杜恩平壓恨火的灼燒，讓他也迅速緩過來。

  沒有遲疑耽擱，直接向前抬手。

  借火，聖煉！

  整座纖花木域陡然為火所覆蓋，他掐著劍指法訣，緩慢又堅定地回收，要立在面前，生生不息的法力如同開閘泄洪一般，以恐怖的速度流失，竟然出現了跟不上的情況。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而因此所施展的秘法，就使得一把把本該碧綠的劍器，此刻都纏繞上深邃變淡，但依舊不可小覷，把碧綠化作紅灼的鳳凰恨火。

  「啊！！！」

  對面的無形生母，此刻在慘叫驚叫之中，竟直接戳爛頭部的那隻神骸屍眼，以此斬斷對視的因果聯繫，再依託自身的可怕實力，嘗試將燒灼的恨火壓制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