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生者留影，空鯢墜落
撕拉！
在青翠韻靈的木域叢生之下，深紫不詳的病變靈植，被一雙看著無甚出奇，仔細看仿佛金剛打造的手，給無情地撕開。
腥臭帶紫，夾雜晶簇的液體，嘩啦啦地流淌而出，又立刻為騰光所蒸發，只留有淡淡的一點味道瀰漫，也很快為青木靈花所淨澈。
一雙平靜的眸子，從碎綻的靈植撕口之後，顯露出來。
杜恩再隨手一揮，火光熠熠，還未落地的病植軀體，立刻被精鍛燒灼，去雜煉純，打上重重禁制，化作一把形制很是規模化的劍，呼嘯著飛出，剛剛誕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自爆！
轟隆！
在這般不停歇的聲音里，聖神回過神來，挪眼看向表情平淡，根本沒有波瀾，只是在一絲不苟殺敵除草，做得格外得心應手，絲滑流利得很的杜恩，她不由深感一種莫名的任重道遠。
而在眼下，的確是需要這麼做的。
杜恩一邊重複著滅殺單體病植的活計，一邊又繼續催動木域纖花，要將這座聖神花園給徹底顛覆掉。
出乎意料，但又似乎不出乎意料的，是途中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唯一的阻礙，就是那些病變靈植，各種奇花異草？
他的心裡沒有放鬆警惕。
時間迅速流逝，天色雖然愈發黯淡，但木域的靈光卻帶來暖光，還有聖神懸燈在驅散不淨，這花園內區的光線反而變得更加明亮。
隨著最後一株撲殺過來的病變靈植被幹掉，一切陡然轉為寂靜，變得毫無動靜，靜得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心裡油然顯得不安。
杜恩踏步向前，落下之時，把枯枝落葉踩得嘎吱作響。
嗯？
枯枝落葉？
猛地驚覺不對，伴隨著一股乾燥暖風突的吹過，本來青翠盎然，仿佛正值盛夏之時的木域樹林，此刻突然換上斑駁的秋日服裝，混雜著各種枯黃的色彩。
枯枝落葉也就成為格外應景的配角。
居然能這麼影響到他的道法木域，這很明顯，是有更強的法域覆蓋過來，就像是之前在卻光星界，木域也曾經被大悲魔域給瞬間覆蓋，反而化作其道場柱腳。
當然，眼下杜恩修為再進一步，木域道法也已經練到圓滿，實力早已經今非昔比，所以現在雖然又有同等質量的法域覆蓋過來，卻也只能覆蓋三分之一。
若是沒有纖花道法，就是一半左右，若是放在之前，現在已經是秋末蕭瑟之境！
那映襯著的，正是本次對手的法門，或者是某種心境，嗎？
春夏已經是過往，落幕的秋日，才是現在的真實……不管如何，對方已經脫離此前的發怔，開始真正使出大法力！
杜恩自然沒有被打個措手不及，只是冷靜地看著那前方。
「怎麼會？」
聖神這邊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懸燈猛地飛起來，又突然止停住。
蓋因前方的林中，開始走出一道道身影。
人的身影！
穿著樸素，各有稜角，有男有女，數量不少。
杜恩這邊火眼金睛用出，當即便看破真實。
都是人，也不是人，在他們心臟的部位，長著一朵花。
看著普通平常，就是隨處可見的小白花。
再仔細看，並不是實際的，更像是投映的影子，有種不真實感。
隙花之影！
依託於那生長在人心間隙的奇特花朵，居然讓這些曾經的生者，以留影的形態活著！
聖神震驚於此，因為已經想到一個很不好的可能！
「這裡是？」
「……聖神冕下？」
「我們這是？」
一個個生者的留影，在這時候猛然驚醒，恢復自己的意識，看著對面的一神一人，所有人都有些發懵。
然後迅速地反應過來。
「等等！」
「我不是已經染病死去了嗎？」
「染病？什麼染病，話說回來，現在是什麼時候，跟黯國的戰爭打起來了嗎？」
他們亂糟糟的，變得不安起來。
杜恩的視野里，那些隙花之影，也是有些明滅。
而現在，需要聖神來做出抉擇了。
挽救過往的生者，就需要把隙花留給他們，拯救現在的病人，便需要把隙花給挖出來！
那奇物是非常形的，所有的影子聚集，就是它的全部，它的本體，一神一人這次過來找尋的目標！
也因為這樣，被拿出來當做考驗！
「烈！這是你的心聲嗎！」
聖神蘊含著怒氣的話語，不再有往日的溫柔，直接厲聲斥責起來。
因為神明的怒火，那些過往留影，紛紛沉默下來。
他們也不是傻子，迅速察覺到情況很不正常，尤其是自己的現狀！
不過，聖神的厲聲卻沒有得來什麼明確的回應，只有林間樹枝的幾聲小小摩擦，仿佛是已經做出肯定的回答。
她更是氣急，然後是深深呼吸，最終是陷入糾結。
這次是被直接掐著軟肋，不管是選哪一邊，都不符合她的本心，因為肯定會有一方遭受厄運痛苦。
她甚至不敢對面前的生者留影，仔細說明現在的情況，因為那麼一來，這些曾經的人們，十有八九會選擇自己解脫。
從那些注視過來的澄澈堅定目光里，能夠品味出來這種未來。
所以才更加糾結無力。
都是自己的子民，都是……
聖神這邊陷入電車僵局，杜恩卻注意到一點情況。
這邊的使徒烈，姑且把那敵人當做是使徒烈吧。
這個敵人他是怎麼知道，這邊一神一人的目標，是那奇物隙花？
不移真君的小動作？
不太像的樣子。
黯神那邊的妨礙？
倒是有點可能。
其他的原因……
杜恩思索著，感覺神識不能用，還真是挺麻煩的。
不然的話，直接來個大掃描，就能夠捕捉到具體的……
他在這時候，抬頭看向天空。
在夜幕黯染之中，有幾具傀儡，還在高空盤旋遊蕩。
頭腹部巨大，像是胖頭魚，被他命名為「空鯢」的高空轟炸型傀儡！
因為此前沒有進入花園，又飛在高空，所以成為漏網之魚。
此時此刻，正好可用！
杜恩打了個響指。
啪！
一眾生者留影看了過來，沒有什麼惡意，不如說有很多好奇。
最後的使徒……
對於這種存在，似乎有著別樣的理解。
聖神懸燈抖動著，也把目光給遞過來。
你找到了什麼解決之法？
她無形中這麼問著，又突然有些咯噔一下，就怕杜恩這邊再來個平靜出手，毫無波瀾，沒有動搖。
雖然她覺得他應該不會那麼悖行正路，但現在內心亂糟糟的，便忍不住有這種雜亂的念頭生出。
很明顯，這回被針對得有點狠了！
在聖神的不安里，沒有注意到樹林的枝葉摩擦，此刻也陷入到凝滯之中。
連帶著那些意識到什麼的生者留影，也無法再出聲表態。
是暗中的敵人在出手！
用兩難局面制住聖神，再……面對杜恩這邊，就像是看到一塊鋼鐵立方體，肉體凡胎咬上去，結果只會是被崩掉一口牙！
所以，其緊密關注著這邊，此刻死死關注著這邊！
杜恩卻沒有絲毫在意，波瀾不驚，把手垂下去。
什麼都沒有做！
卻也已經做完！
不對！
要點不在他本身……
沒等敵人反應過來，那此前砸落到花園之外的傀儡大將，此刻呼嘯著升天而起，渾身早就破破爛爛，靈光明滅不定。
但還有杜恩設置的後手，自然是能夠完成接下來的事情。
敵人想要阻攔，但杜恩就像釘死的釘子，用自己與木域，把施展法域侵染覆蓋的對方，牢牢釘在原地，根本就無法做到那種事情。
故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傀儡大將升空。
然後，化作一團燦爛的煙花。
自爆了！
這仿佛是在給那些生者留影一種啟迪，一種暗示，讓他們也在眼下為聖國，為聖神，燃燒掉自己！
「不行！」
聖神下意識反對。
但是，之前就有說到，在聖國的框架里，使徒們才是直接領導者！
聖神這種高高在上的「吉祥物」，她的話有些時候其實很沒用處，比如在現在，一眾過往生者們在心頭明悟的驅動下，正要遵從杜恩這邊的命令，開展自己的自滅奉獻……
爆是一朵花，落是滿天星！
鮮血與法力的瑩瑩雨點，嘩啦啦地砸落下來，覆蓋了整座青黃交雜的木域。
這些鮮血法力，是之前杜恩蓄在傀儡大將體內的，並且有專門的加工過，可以說是一種半法器流體。
此刻落下之後，先是沿透著木域，帶起纖花之種，然後開始滲透擴散，替代著神識的作用，去進行從內到外的探查。
什麼讓人自滅？
杜恩根本沒有那麼想過，只是你玩你的，我搞我的，直接無視掉那些生者留影，專注在自己的行動而已。
對於這樣的意外，對面頓時就有些反應不及，下意識地就要去做干擾……
找到了。
杜恩這麼想到。
透過法力、器禁、法域等的多重反饋，有兩個關鍵點位陡然明顯起來，一個大，一個小，大的那個裡面，已經有影響的波痕被他捕捉到，正是那敵人的具體所在。
而小的那個，就是另一關鍵處！
剛剛裹挾的纖花之種，此刻汲取法力綻放。
花團錦簇，十分美艷，暗藏兇險，生發在木域之上，紮根進木域之下，一瞬間就把那個小點區域，徹底化作杜恩支配下的地方，把敵人的法域干擾抵在外面，無法再滲入其中。
暫時的。
但已經足夠。
嗚～
伴隨著如同鯨鯢長鳴的聲音，一具空鯢傀儡猛地墜空，向地面投來大團的陰影，勢頭極快，如同隕石。
它張開自己那胖碩的頭部嘴吻，如同大妖張口，朝著地面就吞咬過來。
秋風蕭瑟，落葉席捲。
暫時無法在目標地施加影響，那麼，就打斷行動中途上的手段！
但是，杜恩怎麼會沒有護航準備？
跟墜落空鯢一起的，是其他空鯢傀儡的轟炸投射。
星光點點，寒意森森。
火行的靈礦精粹用光了，但還裝載有冰晶的精粹，此刻在杜恩難有餘力的情況下，通通灑落投放下來。
吱吱吱～
空氣都在悲鳴，一路向下凍結，砸在秋風落葉之上，當即將之化作凝凍的冰塊。
雖然很快就被打破，但是那空鯢傀儡已經順利落地！
就像是大妖捕食一般，一口咬下去，直接吞下目標地。
接著就像是墜機，在尾部自爆的轟隆聲音裡面，領受推力，一路滑行，撞爛一堆樹木，最終滿目瘡痍地停在杜恩的面前。
聖神愣住了，那些生者留影也是懵的。
剛剛的一系列發生在電光火石之中，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然後就有巨物滑撞開樹木森林，來到自己的眼前，只差一點就要撞在杜恩的身上？
他本身倒是古井無波，抬手裡打出一道法力，如同鑰匙插進鎖里一扭，當即把已經停下的空鯢傀儡拆開。
途中還要無形爆發，去鉗制牽制住敵人！
自打對方的法域覆蓋而來，這種無形的對抗就是始終存在著的，也是杜恩現在餘力沒有太多，法力更是再出缺口的緣故。
所以才需要傀儡們的幫助。
或者說，本來就是預設過這個情況，它們在關鍵時刻才派上了用場。
嘩啦啦啦……
自體拆解的傀儡迅速有序地散架，又旁邊開始重組，把損壞的部分傀體組件拋棄，正是應用得自卻光墨矩的模塊化搭建法。
一頭小好幾號的空鯢傀儡，在核心與脊椎移體組裝後，爆發出道道法力流，開始重新騰空飛起，歸入高空之上。
也是杜恩的法力不絕不息，只有輸出埠限制，沒有輸出量數限制，不然可不敢在傀儡身上這麼搞，正常應該是填靈石，甚至於轉移靈脈進去，作為它們的能量源。
空鯢傀儡不是重點，所以沒有被針對。
重點是另外的東西，或者說，另外的人。
一個穿著嚴嚴實實，就差把自己當屍體裹起來的人。
「雲，是你嗎？」
那人蜷縮著，聞聽聖神驚喜的話，猛地反應過來。
「冕下，還有你們，不要衝動，不要著急，不能中計了，不能辜負烈尊駕啊！」
她驚忙呼聲，說給場間陷入抉擇死局的神與人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