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粘合屍
在這邊城之外，大部分的屍體，運屍人都會接手運送過。
所以，對於寧才則剛剛提及的那具粉沫屍，徐然自然也是知道的。
故而，在聞言之後，他搖了搖頭：「要是論視覺衝擊，嗅覺衝擊，肯定是沒有那屍體強，不過嘛，總之……」
他依舊神神叨叨，格外畏怯，含糊其辭。
看得讓人想拿鐵鍬去拍他。
不過，經他這麼一說，倒是讓人勉強有了個底。
邪門是肯定邪門的，但是只要別太噁心，怎麼樣都不會太過度，吧？
嗯！來到這埋屍荒地，這些個屍體，是怪也得盤著，是邪也得臥著，最後老老實實，被他們給埋下去！
眼見他們自己就做好了心理激勵，杜恩就不用額外費嘴，只帶頭開挖。
估著屍體的形狀大小，挖一個適合的坑，又因為是邪門屍，所以能挖深就儘量挖深。
那陰祟黑土，化作陣陣黑氣，在這個太陽還沒有升起來，鋪灑下陽光的時間點，不易消散，滲染眾人。
埋屍人們倒是已經習慣了，覺得這比起昨天下雨時要好受多，問題不算大。
但是，徐然這個客串的運屍人，現在就只覺自己倒了八輩子霉，連挖土都要涼牙縫！
「嘶！好冷！這什麼，對，陰祟滲體，你們到底是怎麼扛過來的？也不對，老寧就因此落下病根了……」
「你小子可別亂說啊，我怎麼會因為這種簡單的情況，就咳咳咳……」
急於挽回顏面的寧才則，說到一半就因為吸進了陰祟黑氣，劇烈地咳嗽起來，讓自己的半句話，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對這種舒緩神經的小插曲，杜恩並沒有在意。
他此時在意的，是那具屍體。
透過自己的估算，發現這具屍體有點不對勁，不像是一具？
他暗自皺眉，默默加快節奏。
節奏被這麼帶快著，當陽光顯得姍姍來遲時，一個大坑也是挖好了。
「把車直接推下去？」寧才則心憂嘴急，「好像不行，除非拆了輪子，不然深度不太夠。」
自說自否，望向杜恩這邊。
其他人也是不約而同，一起看向他。
杜恩眼神無波，只對徐然問道：「你們這車，應該是不要了對吧？」
「呃，大概吧，反正，我覺得頭兒他們，是不想再見到它的。」徐然有些不確定。
杜恩默默點頭：「那行，既然你們不要了，那就給我們吧。」
「啊？這…也不是不行，不過，呃，現在適合說這個？」
徐然的臉色變得有些木，雖然跟杜恩接觸過不少次，彼此也算是相熟，但在現在，還是有點對不上這邊的節奏。
下意識地，他看向了其他人，然後便驚奇地發現，他們聽著這一出，整個人居然就鎮定了下來。
原來如此，鎮定軍心啊！
不，我只是想著，現在不談這個的話，等到埋完屍，你可能直接帶著車跑路。
杜恩心裡默默想到。
這運屍人的板車，雖然不是什麼太珍貴的東西，但基礎的用料很是紮實，而且長年累月的，浸染鍊氣期修士的鮮血屍液，本身已經算是一種法器的胚材。
當然，杜恩盯上它的緣故，是另外兩個。
一來，它可以當做運輸工具，平日裡放工具獵物藥材啥的，不用始終帶著拿著去打獵，或者做別的什麼事情。
二來，它也可以作為一種誘餌，吸引來那些食腐禽獸，效果堪比鮮活爛臭的屍體。
就是不好拉到小院，因為路不夠寬，所以，之後得劈掉修正一下。
徐然可不知道，杜恩現在想著的，居然會是這些。
他看著軍心穩定，頓時欽佩不已！
不愧是天生適合干埋屍這行當的，來到這邊城，立刻就給盤活了！
看著徐然這敬佩的眼神，其他埋屍人，那也是不禁昂首挺胸，仿佛誇讚的就是自己！
當然，不管他們多麼閒想轉移注意力，到底還是得收束起情緒，來面對今天這加急的邪門屍體。
「開始吧。」
杜恩開口說著，人已經來到合適位置。
「好，開始吧，你們退開點。」
事到臨頭，徐然的緊張，再度泛動起來。
不過，杜恩根本沒給他發展下去的機會，一鏟入縫，再猛地一撬，將屍袋從板車上撬飛，飛向那大坑之中。
他的眼皮微合。
剛剛的那一撬，有某種殘韻，透過屍袋的封隔，沿著鐵鍬，想要影響干涉他。
不過，畢竟只是殘韻而已，別說他的黃土功已經融會貫通，就算是昨天時的小有成就，都能夠面不改色地將之抵退逼消。
「這還是第一次……」
杜恩默默地想著，凝視著屍袋被施法解開，露出裡面的屍體。
「嗚！」
魏明這埋屍人里的小年輕，沒有被那粉沫屍洗禮過，在看到屍體的一瞬間，就忍不住從喉嚨里，擠出短促的嗚咽。
其他埋屍人雖然沒有過度變色，但也是紛紛緊皺眉頭。
那是一具，不，應該是，二合一具。
兩個男人被殺害，彼此雙手緊握，高高抬起，彼此雙腳牴觸，直直蹬著，就像是共患難同生死的摯友。
一個人的臉，被拉開固定成大笑樣態，殘留著恐懼絕望，另一個的臉，則沒有固定，隨著皮肉腐爛，微微搖晃，像哭又像笑。
「嘖！故弄玄虛！」寧才則表示自己見多識廣，此時忍不住嗤笑，「也就那雙手雙腳的血肉黏連，兩張人臉的樣子，有那麼一點……」
心裡其實有種微妙的不安，這麼說著時，不由緊緊注視著屍體，然後，他突然就說不下去，跟見了鬼一樣，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啊，這，啊，這……」
他阿巴著說不出話，急忙抬眼向徐然求證。
這邊收回屍袋，用鐵鍬掛著，只默默地點頭，表示沒錯。
「啊！」
寧才則頓時驚叫踉蹌，差點跌坐在地，搞得其他埋屍人滿是疑惑。
這時，杜恩平靜的聲音響起來：「血鷹幫的幫主，鐵手幫的幫主，沒想到是他們兩個被邪修殺了，然後做成這個樣子。」
「啊？」
「什麼？！」
這下子，其他埋屍人也嚇壞了。
屍體本身沒有太過濃稠的邪性，或者說，這股邪性藏得隱晦，而其生前的身份，足以讓在棚屋區生活困苦的人們，都受到百分百的驚嚇。
之前還在欺壓敲詐，暴斂財富，壓得一眾人家破人亡，自己卻不斷強大，已有鍊氣後期修為，在底層無人可敵的惡霸團幫之主，還是兩個，他們居然死了？！
死的一點波瀾都沒有，在死後還要被做成這種摯友親朋的姿勢，二者合一，黏連一體！
「啊！」
「啊！！！」
就像是上次的炒屍似的，邪性會在沉浸入美味時爆發凸顯，現在這粘合屍，在人們意識到其身份之時，邪性便會陡然炸裂，沿著對這兩幫主的恐懼憎恨，撕開情緒心志。
噗～
一捧黃土，被揚著落在屍體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