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龍鳳廝殺，化神成矣（萬字章）

  「艹！鳳凰的真炎？五德神火的雛態？什麼玩意，你不是人嗎？！」

  在那一團真炎之中，有怒斥的黑影衝出，匆匆撞入血淵，陡然間便引爆血浪，隱隱中有得救的低聲長舒。

  「昂！！！」

  再下一刻，真有龍吟炸響，已經用道血撲滅真炎的孽龍以原身再現，忌憚戒備，沒有留情，當即駕馭血淵風浪，以全盛最強之姿相迎。

  說到龍與鳳，雖然在凡間顯得一主一次，以龍為尊，但實際上，作為上古萬靈之中，一起排在前十位的種族，鳳凰是只靠一根獨苗，一位神尊，就帶著族群擠到這個位置。

  或者說，只有祂才是真正的鳳凰。

  換言之，五大龍尊如果單獨上的話，只會被輕易鎮壓，根本就打不過鳳凰神尊！

  因為一個只是普通尊者，一個卻是稱名加綴的神尊！

  「可惡，要不是我族神尊……」

  孽龍心頭碎碎念著，便看到鳳赤真炎再度襲來，一頭火鳳清亮啼鳴，儀態優雅又恐怖如斯，正是這門秘法被全力施展，已有融會貫通，足可比擬玄品道法！

  雖然受限於境界修為，難以全數顯露威能，但孽龍也不是化神期，彼此算是半斤八兩，當即只能中斷雜思，駕馭血濤衝上。

  一陣駭浪之後，本來驚喜過望的眾人，頓時又黯然失色。

  因為真炎被澆滅了！

  「哈哈哈！縱使我族殘留底蘊，還要分出九成九九，去抵禦至尊手筆，但我一樣能憑這僅剩些許，鎮殺你這偽鳳假人，正好圓了上古萬靈時的名次之爭！」

  「是嗎？那，真貨呢？」

  「嗯？！」

  「唳！！！！！」

  有瘋狂嘶鳴猛然炸響，孽龍與眾人只看到亘古的神宮門扉猛然洞開，當即有一隻利爪從中探出，直接燒卻道血，抓在孽龍身上，狠狠地一撕，便乾脆扯下大塊血肉，更有餘恨赤焰熊熊鑽灌，難以撲滅。

  「噢噢噢！這，這是什麼？！」

  孽龍痛苦大叫，猛地暴退，用龍王道血連連澆灌洗禮，這才熄滅這余恨之火，眼中只覺心有餘悸，便是這等扭曲畸形的異類，都對那火焰帶有恐懼。

  因為它也是被憎恨的目標之一，整個龍族都是被憎恨的目標，不只是龍族，還有至尊，啊！落羽至尊！！！！！

  雖然隔著龍宮大殿的穹頂昏天，但鳳凰余恨還是能夠察覺到外面，那落羽天痕的存在，當即在被放出神宮之後，便迫不及待，直接震碎鳳血槍的外殼，瘋狂地從這個狹窄無比的埠里擠出來。

  該死！該死！

  可恨！可恨！

  咔咔咔咔！！！

  鳳血槍瞬間就熾紅通透，從內部有皸裂聲響起。

  那猙獰的鳳凰並沒有擬化浮現，眾人卻只覺惶惶像是天崩。

  「完了完了，鳳凰余恨鎮不住了啊！」

  「只能同歸於盡了嗎？嘖，也行吧。」

  姜瑩頓時嗚啊大叫，至強肉身此刻只有一種同樣瘋狂的衝動，那就是讓她快逃啊，逃得越遠越好！

  南宮勝對此只有輕聲嘆息，對自己，對杜恩他們，沒能繼續走下去，而覺得有些遺憾。

  落羽的其他人，還有其他仙門的倖存著，剛剛浮現的喜色，又一次變得凝固。

  「鳳凰余恨？」

  孽龍捕捉到這個字眼，再看向杜恩那邊，他正默默承受著泄流的余恨赤焰，手中的槍即便當場破碎也不奇怪，當即便忍不住咧嘴，不住上揚上翹。

  「啊哈哈哈！鳳凰余恨？余恨！哈哈哈哈！」

  「那頭雜毛鳥也被哪位至尊殺了啊，真是活該！真是死得好！」

  「裝什麼道德婊子，說什麼五德尊神，惺惺作態，虛偽至極，讓龍作嘔，著實是死得好，死得好啊，而且死到臨頭才終於醜態畢露，留下這什麼余恨。」

  「嘖嘖嘖！不過，不得不承認，那種純度，是我所不如的，連成孽變障都不可能，是極端極致的憎恨，都要成為一種新的道理，一種新的法則，啊哈哈哈，不行不行，想到這個，我就想笑，笑死龍了！」

  孽龍笑得只想打滾，然後陡然一躥，攜帶血雨腥風，波濤滾滾，像是帶著海嘯，再度猛地殺向杜恩。

  「死吧！」

  真讓鳳凰余恨掙開桎梏，逞一時之凶威，它這邊也不好過，說不定至尊手筆都要受到波及，重新脫開，再度來針對自己。

  所以，此刻先下手為強，實在不行的話，也要把那個載體，給打到大殿之外去，正好讓這可笑的余恨，去跟天上的天痕廝殺，最好給自己打開一條生路來！

  面對如此氣勢洶洶的凶威，杜恩在這時吞下了什麼，是之前這邊你方唱罷我登場時，趁機放在嘴裡的丹藥，那五階的一整瓶寶丹，然後，再微微地抬眼看去。

  觸及那雙平靜的眸子，孽龍陡然心裡一突。

  接著就看到，從他的額頭處，那不竭青靈體的浮現紋路上，有光點飛出，像是心臟，外呈絳色正迅速化變深青。

  本命法寶，青絳宮，正體分離起出！

  杜恩現在其實有著一招可謂壓箱底的招式，眼下不用神通，以寶丹替代，也能施展出來。

  於是，鳳赤真炎再現，化作環繞相輔外層，仿佛無形磁場拘束，青絳宮瞬間變化，套在鳳血槍上。

  「唳？」

  便是瘋狂如鳳凰余恨，這個瞬間都不由有些驚詫停頓。

  因為此次的法寶變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變化，鳳血槍！

  或者說，新載體埠！

  二者器禁悄然接駁，又有鳳赤真炎環繞在外，三才合一，共同施展，突破品階的限制，來到五階的層次！

  五階，化神……

  孽龍還沒有想完，還沒有暴退，一隻翅膀便已經陡然拍來，帶起的瘋狂火焰，直接蒸發數丈深的道血，把龍王之屍也能輕易點燃，把它當場給直接打飛回去，斜著衝撞，撞在一座龍王屍身上。

  火焰瘋狂地燒，轉眼便把它燒成只剩幾丈完好，於血淵接應之中，狼狽跌落正在加熱沸騰的道血里，這才沒有被初見殺！

  太強了！

  恐怖如斯！

  眾人震怖抬眼，只看到一頭數千丈的猙獰火鳳，由滾滾癲狂余恨火焰描繪，似虛像實，僅有輪廓，或者他們覺得自己只看到輪廓，因為根本無法直視清楚，光是看著都只覺得痛苦，要被燒起來，化作一捧炭灰。

  而它，此刻歪著腦袋，似乎依舊驚疑。

  但，那是假象！

  位於火鳳之中，杜恩的身體正熊熊燃燒，眨眼化作焦炭，又在蓬勃的丹力推動下，眨眼枯木逢春，再度恢復如初，然後再化作焦炭，周而復始，只靠自身的靈體與法力，完全頂不住，即便兩者已經不竭不息！

  強敵一千，自損三千！

  痛苦加倍再加倍，但他只是略有皺眉，暗自嘀咕一句，化神期不愧是分水嶺。

  看似只是提升一階，但鳳凰余恨已經能擠出來相當的量級，質的方面也更為突出，因為終於突破底層淺層的框架，來到初步接觸深層，體會道理的化神階段！

  所以，連龍王屍身都能燒著，那孕龍道血也要沸騰蒸發！

  因為這余恨，終於能真正表現出一點鳳凰神尊昔年的偉力！

  「吼！！！」

  孽龍猛然咆哮，血淵沸騰起來。

  它也是怒了，是既驚又怕，因為剛剛差點真給燒死，所以此刻不管不顧，畢竟再顧忌遲疑的話，真的會死的！

  所以，它很是乾脆，主動摧毀了龍宮大殿，於是引發有連鎖崩壞，要讓其繼續拖住至尊手筆，而自己則得以匯合全部血淵之力，這本來要給它餵到至少是真龍的營養，一邊突破著，一邊沖回來。

  扭曲脹大卻發白，像是巨人觀，孽龍猙獰咆哮而起，氣勢磅礴，已經脫離元嬰期的範疇，在向化神期奔馳！

  它本來就可以突破的，只是顧慮著外界仙門至尊，這才選擇壓制修為，讓自己顯得更加不起眼，弱小得就像是螻蟻的屎！

  但現在無所謂了，不是龍死，就是鳳亡！

  嘭……

  龍鳳兩者，陡然衝撞到一起，一者孽障扭曲，一者極端瘋狂，而且因為穹頂崩塌，落羽天痕浮現，那瘋狂的余恨更加極端爆發。

  「唳！！！！！」

  五階的埠，也已經滿足不了它，要擁擠出來，要上浮出更多！

  咔咔咔～

  這皸裂的聲音，聽得眾人膽寒，聽得孽龍肝顫。

  「你要去找至尊報仇，那就去啊，找我算什麼？！」

  它忍不住這麼叫到，同時想要揮爪施法，但下一刻就被鳳爪連半張嘴跟龍爪子，一併給撕裂燒掉。

  「唳！！！！！」

  鳳凰余恨沒有神智，只有憎恨，不管是誰擋在前面，通通都是憎恨的目標，都是要焚毀的對象，連杜恩也不例外！

  艹！

  該死，這傢伙真想跟我同歸於盡，好掩護其他人撤離！

  看著杜恩在火中被燒，恢復明顯跟不上焚燒，孽龍的心頭暴跳如雷，靠著血淵澆灌，眨眼間身體恢復，也不敢再施法，只能跟鳳凰余恨硬碰硬，直接如同野獸般互相廝殺，同時暗中加速自己的突破。

  血淵的水位迅速下降，一呼吸就會下墜幾丈的速度，同時，連龍王之屍都開始發生傾倒，讓此刻已經在四散逃命的眾人，透過縫隙看到水位的變化，不由只有種心如刀割放血的感覺。

  太浪費了啊！

  真的給孽龍突破的其實不多，更多的是拿去熄滅阻截攻擊鳳凰的余恨！

  但他們此刻也不敢放慢腳步，心生什麼多餘的想法。

  此刻，隨著大殿穹頂破碎，能看到落羽天痕已經擴散到這邊，顯然是那四大至尊手筆輪番出現後，刺激到這邊的擴張。

  而且龍宮還被自己龍給爆掉了，無形的壓力之類的，此刻已經完全消散殆盡，姜瑩南宮勝他們當即爆發全力，悶頭地逃跑。

  那已經不是他們能參與的戰鬥！

  不跑的話，杜恩的犧牲就白費了！

  姜瑩已經飽含熱淚。

  杜恩你怎麼能死啊！

  你死了我之後怎麼活啊！

  我還要靠你脫離北地苦海呢！

  看到她如此動情，落羽眾人，還有那不知不覺間，都匯聚到一處來，明顯是打著杜恩再怎麼樣也要愛屋及烏，更加照顧這邊的想法，那其他仙門的人，現在都不免有些同病相憐，彼此都不由唏噓感慨。

  多好多優秀多果決勇敢的人啊，可惜，就要同歸於盡在這邊了！

  「吼！」

  「唳！！！」

  身後的龍鳳廝殺，迅速地白熱化，血淵的水位加速下滑，寶丹的丹力兇猛消耗。

  龍王屍身傾倒，已死真龍開始被波及。

  或者是火墜落，化作灰灰，根本不剩。

  或者是血一裹，吃干抹淨，渣都不剩。

  看得眾人心頭既驚又痛，連道浪費可惜，空間挪移頻頻，跑得更加飛快，很快就躥出大殿，然後慘然止步。

  因為外圍的龍宮眼下已經塌完歸零！

  再回頭看，隨著大殿崩塌，龍鳳廝殺就發生在眼中。

  幾千丈的兩者一陣衝撞，便有更一陣陣的餘波肆虐，吹得眾人狼狽難穩，但到了那歸零的邊緣之處，也依舊翻不起波瀾。

  「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杜恩的犧牲，白費了……」

  姜瑩癱坐在地，南宮勝低聲呢喃。

  其他人也是心生絕望。

  看得杜恩這邊不禁感覺有些奇怪。

  路不就在那裡嗎？

  瞥著那擴張到頭上，深邃似羽狀的天痕，他暗自有些嘀咕。

  不覺得天痕是出口的話，那他們本來打算怎麼跑？

  難道說，是躲到邊緣，回到原位，等著真君來接？

  真君要是介入得了，早就是各種小動作頻出了……不對，有問題！

  杜恩迅速察覺到自己思緒心境的變化，或者說，是更深層次的一種歪曲傾斜！

  有什麼悄然干擾到他這邊，讓判斷，或者說看到的、知曉的、理解的、那淺薄的俗實表象，變得並不是完全真實的！

  是什麼呢？

  在更加瘋狂擁擠而出的鳳火之中，杜恩承受著痛苦，更加清醒，迅速以天性的寧靜，審視先後的一切，硬生生抓住本應該受影響而被淹沒的關鍵。

  至尊們的鬥法……

  他微微合眼，垂視著下方，看著那飛速枯竭的孕龍血淵，已經塌倒的四座龍王屍峰。

  差不多了。

  杜恩這般想著，趁著寶丹藥力還有一些，當即開始解離自己的本命法寶，同時鳳赤真炎陡轉攻勢，掉頭阻截堵塞正在瘋狂擠著，把埠擠得開裂的鳳凰余恨。

  「唳！！！」

  它自是發狂瘋狂，直接也調轉槍口，把本來只是順帶針對的小號目標，切換成主要針對的毀滅目標，予以盡力輸出。

  「哈哈哈！到底還是怕死了是吧！」

  孽龍本來正被鳳凰余恨燒得千瘡百孔，狼狽不堪，連突破都顯得遲滯，一時難成，所以此刻看到這一幕，當即選擇脫身下墜，同時露出惡意的嘲諷笑容。

  「我就知道，正常人哪有什麼捨己為人的精神，尤其是你們這幫仙門弟子，一個個都是壞得流膿，根本沒有一個好東西！」

  它本來的驚怒消退迅速，看著杜恩的目光不再透著震駭，因為對面並非它想像中，不怕死，哪怕犧牲自己也要掩護同門撤退的那種人、那種怪胎，而是自己理解範疇里的那種人。

  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論起惡，誰能有它濃郁污濁！

  於是，它的目光，自然挪向了場外眾人。

  眾人頓時毛骨悚然，心頭一震，表情一僵，腦海里有諸般負面情緒，如狂潮般湧出。

  「桀桀桀！那個臭小子還在忙著遏制鳳凰神尊的瘋狂，你們現在可就沒有誰罩著了，所以，要恨就去恨他吧！」

  孽龍怪笑著，就要調頭施法，展開無情的摧殘。

  它不會一下子就殺死這些殘兵敗將，而是要狠狠地將之折磨一通，讓他們去遷怒惡怨杜恩那邊，同時也能趁機給自己的突破助助興，增添點伴奏。

  至於杜恩那邊，它將會在衝出龍宮之時，把他抓著丟到那條天痕處，讓他好不容易遏制余恨，保住的小命，在那裡碎得稀巴爛，讓那被他遏制的鳳凰神尊余恨，為自己開路！

  「就是可惜了，沒能體會到那傢伙的滋味。」砸吧一下嘴，以吃人為樂的孽龍，又轉眼沒有了興趣，「算了，像這種不上不下，不能說是善，惡也不徹底的半吊子，味道多半不會好，說起有滋有味，還是……」

  那一雙蛆一般的眼睛，當即搖曳著盯上兩個人。

  芮伊，這個吃過兩次，越吃越純，現在在那裡苦笑著，想必會有第三種別樣的美味。

  姜瑩，人族的至強肉身，相當罕見，而且，它敏銳地察覺到，在那種血障業債澆蓋的外表之下，居然還有著一點純質天然的餘留！

  「嘎嘎嘎，多麼美味的甜點啊！」

  孽龍不由嘎嘎怪笑，渾身脹大的體表，居然冒出一張張怪嘴，舌頭搭著，涎水流著，全部寫滿垂涎欲滴。

  被注視的姜瑩當即一個激靈，只覺得有股駭然驚覺從心底躥出，好懸才止住直接跳到眾人身後，拿他們當擋箭牌的本能衝動。

  「你，你這泡發的腫丑爬蟲，別想嚇到我！」

  她說話語氣強硬，聲音卻飄忽顫微，主打的就是一個色厲內荏。

  然後，發現到身邊一下子都空了。

  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明擺著一副要吃先吃她的樣子，讓她強作的架勢，頓時就頹了下來。

  同時，他們也忍不住流露出怨恨的表情，怨恨著杜恩那邊居然不拼命，選擇在這種關頭遏制鳳凰余恨！

  死了都怪他啊！

  真是可惡！

  各種惡意在滋生，此刻沒有誰去壓抑。

  看得孽龍更是十分滿意。

  「哈哈哈，哭吧叫吧悲鳴吧，為我的突破逃離，獻上自己最後的頌詞吧！」

  它身上的無數張嘴，發出無數不一致的聲音，重重疊疊，攝人心魄，如螞蟥攀附在道心上，不斷吮吸著鑽動著，令人只覺有莫名大恐怖！

  恐怖心音！

  這一招邪法的名稱，此刻由它施展而出，足以媲美強大的黃品道法，乃是眾人在原先全盛時期，都無法抵禦的手段！

  於是眾人傻在原地，張開嘴巴，就要叫出來……

  「你倒是快點啊，我們就要出洋相呃……」

  話音漏出，被重點針對的姜瑩，便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甚至想著要不要把聲帶啥的撤爛。

  什麼爛嘴，盡拖後腿！

  嗯？！

  孽龍為之詫異，然後，終於察覺到那從血淵枯竭之後露出來，一把把悄悄移動，鬼鬼祟祟，之前被當做破銅爛鐵，沒有在意的法器。

  「你這……」

  它為之大驚，猛地就要扭頭，身上更是睜開了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像是爬滿了蛆蟲一般，看到看向那正在和鳳凰余恨較量，雖然已經把本命法寶分離八九成，但顯得沒有什麼餘力的杜恩。

  是沒有什麼餘力，所以剛剛只能一點點挪。

  不過，因為這孽龍惡濁透頂，大意輕心，的確是給了他這個機會，於是，此刻不再掩飾遲疑，數萬把剛剛泡在道血里，早有不同程度損失的四階法器，猛然地撲上去。

  很理所當然的，自爆！

  「噢噢噢噢！」

  「蟻多還能咬死象，但你卻咬不死我，枉費心機！！！」

  根本來不及閃，被法器自爆淹沒的孽龍，在陣陣轟隆聲里，在表層空間的破碎凌亂，仿佛齏粉般的動盪場面中，身子不斷爆汁，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它還能開口，還能宣發惡意，還要硬頂著這些，對那正因邪法暫時落幕，而鬆了一口氣，顯得劫後餘生的場外眾人下手，讓他們體會到什麼叫做失而復得的絕望！

  總而言之，你越不想讓我做什麼，我偏偏要做給你看！

  讓你知道，自己的無力，自己的無能，然後嚎啕大哭吧！！！

  孽龍情緒動盪，惡意膨大，杜恩眼神平靜，如同止水。

  的確，四階法器的自爆，哪怕是上極品的，對於這等吞吸僅存全部道血，正在突破邊緣的孽龍而言，的確是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但，五階的呢？

  早就弄虛作假，套藏於四階法器里的八把五階下品法器，此刻在它的猝不及防之中，顯得很是悄咪咪地自爆開來。

  混在其他四階法器自爆里，完全沒有一點引人注目的地方！

  啪！

  咔！

  噗～

  「啊……」

  怪異的自爆聲響里，在眾人的注視下，只聽得孽龍的慘叫，只看到空間表層的徹底塌陷與破碎，直接炸出無數細膩如粉，但仔細看，卻好似玻璃碎片般的微細碎塊，每一塊都是不規則多面體，每一面都映著一個空間表層的正背面，裡面都有著孽龍的一部分。

  「是空間紊流！」

  南宮勝最先消去按下對自己斗心的干礙因素，冷靜地判斷分析，暗自吃驚不已，「最起碼要有數位大修士出手，才能夠打出來的一種極致混亂空間狀態，所以看這情況，他至少藏了五把五階法器在裡面！」

  說著，他不由瞥向捂嘴的姜瑩這邊，有種想追問他們之前到底都去做了什麼，搜刮到何等的寶庫，怎麼能有這麼多的五階法器。

  那可是十份靈材都不一定能煉出一把的五階法器啊！

  就算杜恩在龍宮裡挖到寶，就算他是煉器大師，就算他有秘法真炎……好吧，能有這些條件，只要材料足夠，的確是能煉出來的。

  他不由悻悻止住思緒。

  而其他人，其他仙門的，此刻都震驚不已。

  雖然藏底牌很正常，但是為什麼你藏的牌不是五階法器，就是鳳凰余恨，個個都能超越現有階位？

  本來他們還想著圍殺的，現在看來，得虧是有孽龍攪局，不然就是急著送人頭，讓掀開底牌的杜恩當豬殺！

  不過，孽龍這貨，果然還是早點死最好……

  「想這樣就殺我？！」

  從空間的紊流地帶，那數不清的空間齏粉鏡面之中，齊齊響起孽龍的重鳴聲音，「做夢！」

  它居然還沒死！

  明明都已經沒有孕龍血淵了，明明應該是在不容受創的突破關鍵時點受重擊，明明……眾人不禁心生大駭，只看到一塊塊鮮紅又腐臭的肉塊，硬生生地從鏡面紊流裡面擠出來，迅速融匯到一起。

  一股莫名的氣勢開始散發，它的突破不止沒有被打斷，反而還更近一步，馬上就要成功！

  太可怕了！

  真是可怕的孽龍！

  杜恩低頭看著它的擠出，再度出手。

  冰魄術！

  咔！

  孽龍擠出融合的肉塊部分，陡然為不化冰魄玄冰覆蓋。

  他還有後手，他還有阻招！

  孽龍沒想到，眾人沒想到！

  杜恩旋即便挪開眼，看到此刻，那鳳凰余恨同樣難以遏制，本命法寶的解離還剩一成，再怎麼樣也無法再繼續解離。

  「不好！他以本命的煉法摻入，本是便於掌控鎮壓鳳血槍，但現在卻反而被鳳凰余恨利用，與真正的本命法寶黏連結合在一起，解不開了！」

  南宮勝看得不由繃緊表情，心情經過多次大起大落，此刻都有些難以自禁，徑直脫口而出。

  他把杜恩視作對手，自然而然有觀察復盤對方的一場場比斗，早就察覺到鳳血槍其實算是一件半本命之器，眼下自然是迅速察覺到對方的窘境。

  杜恩對此卻不在意，只是平靜地開展下一步。

  掏出之前使勁護著，夾在肉裡面，所以沒有被燒掉的縮納袋。

  取出得自樓疏玥的那堆四階修煉丹藥，瓶子砸碎，在余恨鳳火下意識燎過來前，一口將根本沒數多少顆的丹藥吞下。

  「孕嬰丹，壯神丹，三宮丹……全是正常的修煉丹藥，他想要做什麼？」

  芮伊雖然慘兮兮的，但因為其他分離自己全部死光，此刻反而是心質奇純，所以在其他人百感交集之時，還能如數家珍地道出杜恩一股腦吃下去的丹藥名稱。

  其他人聽到她的話，亦是心頭一震。

  即便到了現在這般，顯得山窮水盡，你也果然還有招式底牌嗎？！

  他們不由紛紛看去，孽龍這邊的肉塊里，擠破冰魄，從中冒出一條條蛆，睜大著自己的眼睛，其上還都帶著一張密布獠牙的嘴。

  「修煉？」

  「事到如今，你要修煉？」

  「臨時抱佛腳，也不是這麼抱的！」

  話雖如此，它卻再不敢大意，使勁拼命地破冰擠出來，並加大自己突破的速度。

  因為它到現在，再如何自大也應該察覺到，杜恩之前遏制鳳凰余恨，其實並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屬於早有預謀的一種關鍵步驟！

  然後又用法器自爆，在突破的關鍵時刻來炸它，目的也不是為了打斷它的突破，而是用亂流鏡面，把它暫時困住！

  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寄希望於鳳凰余恨與法器自爆！

  同樣迅速意識到這一點的天才們，紛紛屏住呼吸。

  場間為之一靜，底下有目光注視，頭頂亦有目光投來。

  杜恩此刻隱隱察覺到了，他那因為法器自爆，因為鳳火焚燒，破破爛爛的身體，也從各種縫隙之中，透出瑩瑩的光亮出來。

  先是土黃色，配合枯木逢春寶丹的餘韻，讓身體迅速恢復，能夠抵禦殘存鳳火的繼續灼燒，再來是漸變深青色，整體透瑩，仿佛一棵長青巨木。

  觀想異象悄然浮現，勁草密布大地，青蔥之中，一棵亘古長青巨木，遮天蔽日，乃是唯一的主角！

  青黃法典，早至極限！

  咔咔咔，嘭！

  手中握持的鳳血槍原先器體，此刻崩碎成灰，只剩下槍頭的那一成，那與他本命法寶青絳宮嵌合融一的部分。

  不，應該說，原先的鳳血槍已經燒光了，現在的這部分，本就是青絳宮變化而來的。

  根據杜恩的設想，在此時此刻，順勢接駁更改載體埠！

  以青絳宮承鳳凰余恨！

  「唳！！！！！」

  鳳凰的余恨可不管這些，只隱隱察覺到，自己好像又要被這個早就該死的傢伙，利用著強化自己，當即更加瘋狂，經過這最後的加把勁，當即便衝破之前的堵塞。

  它再度展翅，熊熊恨火，灼灼而燃，瞅准著杜恩，直接飛撲而去，要徹底焚毀他！

  於是一眾天才不由疑惑。

  它為何捨近求遠？

  明明杜恩就在眼前，卻要飛向那遮天青木？

  難道說？！

  「差不多了。」

  在一眾修煉丹藥的加持下，修為積累度本就只差幾點，當即迅速躥到頭，於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突破！

  化神期！

  杜恩抬眼看向這世界，只覺得一切截然不同，眼中所見所聞，除了原先的表象實質之外，還有藏在其下，更加廣闊，更加深邃，更加浩大無窮的內在道理！

  天地宇宙的真諦，仿佛近在咫尺，只等著自己去攫取……此乃，化神障！

  阻攔在所有嘗試突破，開始突破，已經突破的元嬰期修士們面前，那最大且最後的一道障礙！

  天地雖大，宇宙雖廣，但區區化神，所能取得的，不過是無限里的一粒沙，如果妄圖貪圖太多，那麼只要多取絲微一毫，也會讓自身直接化解消散，為無限廣闊天地所同化吞噬！

  此為化神，亦不為化神……

  所以杜恩收回目光，垂目停頓。

  青黃之理，非他所求。

  此刻所求者，唯有真正的光華！

  眾人與孽龍只當他陷於迷障之前，一時躊躇不定，但他卻猛然抬頭，看向上空，那灼灼焚世之光，嘶鳴尖銳，振飛而起，已經燒盡草原，點燃樹幹，最終，撲在青木樹冠之上！

  熊！

  火焰頓時蔓燒，眨眼燒透，青色之上，為熊熊赤色覆蓋。

  他，他竟要同步轉修功法？！

  此刻眾人與孽龍才看清他的企圖，紛紛大駭震驚。

  極品功法，豈是那麼容易修的？

  那可是能直通大乘期，在上古時代，仙人未出之際，世間最好也是最難，哪怕是天才們也要苦思冥想，才能略有所得，成功窺探，唯有真正的天之驕子們，方可以盡數掌握，從而傲立人世之巔！

  未免太過狂妄，嗎？

  眾人一時口乾舌燥，孽龍感受到極大威脅。

  然而，不管他們此刻如何想著，不管孽龍如何掙扎，其實都已經慢了晚了。

  當青木燃起，青黃燒起的那一刻，轉修便已經完成！

  遂古之初，何以驅暗？

  火也！

  燃木之火，何以示道？

  光也！

  又何以為光？

  耀華者！

  耀華寶典。

  轉修！

  「以我之光，耀照前路漫漫。」

  杜恩看著那深邃的無窮道理，在火光之下，開始照亮些許，此為初學，然後顯出小徑邊角，此為窺路，接著一片片組合，形成一道直通玄妙的小路，此為熟徑。

  他依舊不覺得滿足，鳳凰余恨同樣也很不滿意。

  雖然所思所為截然不同，但導向卻是完全一致。

  火光熾白，璀璨奪目，在光中，在新的領域裡，杜恩已經邁步，踏入小路，正式行進。

  由此，小有成就！

  眾人的雙目已經暫且失明，孽龍在光中已然灰飛煙滅。

  「啊啊啊！」

  「怎麼會？！」

  「怎會如此簡單，如此迅速，如此之強……我不甘心啊！！！！！」

  耳畔只有這般的悲鳴慘叫，但眾人毫不在意，只是呆呆看著光輝之中，失明的目光神識里，竟突兀看到了熊熊燃燒，鳳凰翻騰，迸發火焰光亮的燃火巨木，焚光天地之中，有一個小小元嬰，此刻破碎歸無。

  不破境則必死！

  但杜恩邁出這一步後，很理所當然地獲得成功。

  隨即。

  以道理做文章，用法則當塗墨，從而在映照的心神之中，眾人看到了，像是天地塗繪畫出化出，那玄而又玄之元神！

  輝華的赤燃火光，暗帶白熾的毀滅，又於無垠道理之中照亮自我，一塗一繪之中，是為寥寥簡筆勾勒，無需贅飾，不用添筆，畫出了杜恩的形像輪廓。

  其衣袍簡樸，面容平質，卻宛如神明，俯瞰塵世。

  此即，元神！

  嘭！

  當神宮之門轟然合閉，異象盡數收歸其中，一切便悄然歸於平靜。

  眾人猛地一震，逐漸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殘破傾斜的建築殘塊上，四周圍是波濤洶洶，像是海底漏了個洞，正不斷往內填充巨量海水的海面大漩渦。

  他們下意識飛起來，腳下的殘塊便也被波濤吞沒，呆然地望去渦點中心，只看到龍屍的最後一抹邊角。

  不知何時，其等竟然已經脫離龍宮的空間，回到了南蒼海。

  事情其實很簡單，當孽龍引爆龍宮殘留的底蘊，他們就已經半脫離龍宮的那層空間，來到介於表層現實與內層洞天之中的夾縫。

  之所以他們無法察覺到這一點，甚至於以為逃不出去而感到絕望的原因，乃是至尊們的隔空鬥法！

  ——落羽天痕鎮壓而下，四大至尊手筆互相牽絆，於是五位至尊的動作，在一種意外和諧的默契里，最終同歸於盡，完全消抵彼此。

  高空中的真君們望向海中大渦，對還能看到，正在墜入更深層空間湮縫裡的龍王屍身與真龍存屍，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痛心遺憾。

  那可是龍王跟真龍的屍體啊，就算被浪費地禍禍過，即便精粹已經化作孕龍血淵，同樣被禍害完了，但依舊殘存著很大的精華，具備著很高的價值。

  不管是抽筋扒皮來煉器，或者是幹些別的，總之，都是可遇難再求，一旦錯過了，就不可能再有如此的情形。

  但他們都沒有動作，因為隱隱約約的，像是有五道高高在上的俯瞰目光，正殘留其俯瞰的餘韻。

  至尊們並不在意那螻蟻迸發的光輝，只是因為螻蟻恰好推動沙塵，填在一個他們還覺得可以接受的範圍，於是才都沒有多做什麼，存著默契，令自己的投映手筆同歸於盡。

  這俯瞰的餘韻，直到海波平靜之時，才終於消散一空。

  逐鼎真君暗自鬆了一口氣，其他真君更是明顯舒緩心神表面，尤其是饕餮真君，他是最提心弔膽的，就怕落羽至尊還要推動自己的某種算計，把他又給捏放在自己的盤中。

  還好並沒有……

  眼下，既然至尊的目光完全退去，那麼，現在就又輪到真君們主持場面的時刻。

  於是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斂收耀華，變得沉寂平靜，正默默體悟著諸般變化的杜恩這邊。

  那是眼下唯一的亮點焦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