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花葉墜魚淵(萬字章)
「所以說,要是你的法力,真的如同你剛剛所說的那樣,那麼,我反而要懷疑你們那所謂的上法修滿,是真的修滿了嗎?可別是徒有其表啊。」
在駁斥過後,杜恩這麼反唇相譏地說著,用詞頗為辛辣,同時目光亦在觀察對方,似乎的確是有著此種懷疑。
因為按理來說,修到圓滿的上品功法,加之修為上的明顯超出,對於他這邊,應當會有一種碾壓性的直接優勢。
可現在這樣,真的與這盛昭水展開針鋒相對,卻又並沒有這種情況發生。
對方看似把握十足,勝券在握,可實際上更像裝腔作勢,徒有其表,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壓制力。
便是天才們都不由得產生,之前這傢伙只是在說大話的念頭!
但是,再一瞥其他三位奪魁候選,卻發現他們都眉頭緊鎖,顯得格外凝重。
杜恩的心裡其實一樣凝重,口中卻繼續順勢開口:「當然,也可能是你的法門顯得特異,畢竟那所謂的臨羨法典,連決議那邊都不曾知道,特別標準為新法,明顯是誠如真君的私貨。」
故意頓了頓,他像是察覺到什麼,接著尖銳開口:「又或許,你和那個徒有虛名的白骨道子一般,也只不過是個功法的試驗品而已。」
聽到這裡,盛昭水只有一聲嘆息。
「怎麼現在是你反過來,要誘我出手,嘗試後發制人?」
「……因為你剛剛的激將,未免顯得太過敷衍了事,而之前做出的動作,也是格外的漫不經心。」
「哈哈,有這麼明顯嗎?不過嘛,你倒是有點沒說錯,就是臨羨法典是私貨,是實驗作這方面,當然了,跟汪故那邊的失敗拙劣不一樣,這個法門,它是一門,或者說一個體系,一個法脈的開始。」
盛昭水倒也是顯得光棍,說到這裡,直接聳了聳肩,「反正真君是這麼說的,姑且這麼信他好了,反正也只能信,不是嗎?」
「確實。」
杜恩點頭,猛地反手揮槍。
一道人影急忙挪開避讓,正是盛昭水。
再看剛剛的原地,早已經沒有人影。
空間移動?
完全沒有徵兆,完全沒有間隙!
場外眾人一驚,這才發現到這個情況。
於急忙挪眼轉焦點之中,已經瞥看到杜恩連連揮舞鳳血槍,槍身流淌的赤色愈發明熾,而那盛昭水卻總是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時而出現在這裡,時而出現在那裡。
定睛再看去,其看著是在頻繁使用空間移動,毫無間隙,但其實卻並不是這樣,顯得很奇怪玄乎,可又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只有滿心的怪異疑惑。
而在奪魁候選三人的眼裡,在杜恩的注視之下,分明是自己在揮舞槍尖之時,就自然地帶動起對方的身體,從而使其自發地挪動避開,讓鳳血槍始終無法觸及到他……
熊!
「唳!!!!!」
那槍尖外殼陡然炸裂,早就按捺不住的鳳凰余恨,直接探爪而出,狠狠地一抓,燒盡空間,留下一塊漆黑的窟窿。
盛昭水身影消失,是真的用了空間移動,待再度出現之時,衣角燃火不止,不得不含淚心疼,脫下這件花花綠綠的外袍。
其剛剛脫落,便在陡燃的火中,直接化作飛灰,同時余恨赤焰騰發如箭矢,還在向他這邊襲來,讓他不得不主動進行避讓,這才在幾次之後勉強躲開。
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杜恩已經空移追殺而來。
那鳳血槍如同恨火澆鑄,帶著燒毀空間事象,要摧毀一切的火焰,亦是緊隨而至,破空而來,當頭揮槍而落,勢急又凶!
盛昭水無奈,只能抬起手,抓按向槍尖。
余恨赤焰竟一時消失!
於是,杜恩冷靜審勢,施展空間移動,連連不停,緊急避退,完全看不到傷重難愈的跡象,只有神穩身固,才能如此施為。
不過一想到孟長清那邊,肯定會下血本給他治傷,倒也是符合常理,可以接受,頂多就是讓圍觀天才們,不禁暗罵一聲陰險厚顏。
盛昭水這邊始終緊跟,根本就沒有被拋下,二者在眨眼間已經越過上千里的距離,還在繼續持續移動,間歇均是極短!
「你還說你是元嬰初期,功法融會,傷重難愈?」
盛昭水尤有餘力,忍不住這麼開口。
杜恩不答,只是揮槍。
余恨赤焰此刻再度燒出,又再度被抓按熄滅。
「神通?」
他道出這傢伙此前一系列作為的根源,還故意帶上一點疑惑。
場外眾人頓時呆滯,然後為之恍然。
奪魁候選三人眾並沒有釋然,只是暗自繃緊心神,明顯感到了一種澎湃的壓力。
「沒錯,就是神通,正常的情況之下,是需要到了化神期之後,才有那麼一點點可能,能夠在機緣巧合之下,感悟領悟到的一種道理枝節。」
盛昭水沒有反駁,贊同著,又張開手,掌心一片焦黑,很痛,「想要抗衡道理,唯有同樣的道理,鳳凰余恨現在根植於涅槃之理,雖然受限於外在載體埠,但是果然啊,我現在頂多就能強行打斷幾次,還是有著明顯的差距。」
這很理所當然,倒不如說,能夠做到這個事情本身,就代表著他掌握的神通相當不俗,程度已經很深。
杜恩直接問道:「是什麼神通呢?」
盛昭水也不介意說明:「我叫它,花葉不相見。」
兩人還保持著空間移動,此刻已經移動了大幾千里,迅速逼近萬里的尺度。
同時,處於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著揮槍熄火的動作。
杜恩還在揮槍,或是啄,或是刺,或是掃。
盛昭水明明沒有多做什麼,卻總是能及時地把手伸到槍尖面前,擋住這邊的攻勢,使得鳳凰的余恨始終無法真正燒到他。
其甚至還有餘力,能夠絮絮叨叨地進行說明:「彼岸花,你聽說過這個沒有?」
「那真是悽美的花兒,讓人心折,也是開在冥府的花朵,讓人恐懼。」
「傳說,它的花在還沒有開的時候,葉子還存在著,而當它的花開了的時候,葉子卻已經凋零,所以終其一生,花不見葉,葉不見花,花葉永不相見。」
「佛經又有言,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這就是我的神通了。」
簡單地說,就是因果類的神通。
當「外物」襲來之時,其可以視作是葉,也可以視作是花,而盛昭水就是那相對的一側,兩者永不相見,於是永不會相觸。
因此,看似他還在原地,實際上是卻也不是,在那一刻那一瞬間,是屬於因果分離的一種玄乎狀態。
可謂立於不敗之地!
其他三位奪魁候補,一時間都想不出來,自己如何能破!
而打不到他,怎麼能贏?
而這,恐怕還只是最淺顯簡單的表現!
就盛昭水的掌握深度來看,至少得有小成的境地,所以才能強制熄滅遏制鳳凰余恨的外流。
此乃生死分明,因果已然註定。
可畢竟彼此在質上的差異還是太大,鳳凰余恨又是越阻擋它,它就越瘋狂的類型,所以漸漸的,杜恩手裡的鳳血槍已經開始失卻外形,槍不像槍,更像是豎形的燃火。
揮舞著它,其實也就是在揮舞著神通,揮舞著道理。
也是因此,他同樣被視為立於不敗之地!
因為元嬰期修士,就正常而言,根本沒有可以對抗神通的有效手段,除非是能夠提前掌握神通,道法,秘法等手段!
所以,奪魁候選三人,此刻紛紛只有沉默,不約而同,竟有些僥倖。
他們其實都沒有掌握這等手段,是對比之下,顯得普通的強天才而已!
於是生出僥倖。
還好這兩個以不同形式掌握神通,可謂真正意義上的奪魁候選,在決勝前二十時就已經強強碰撞,不然的話,等他們真對上之時,一點準備都沒有,很可能幾個照面就輸陣敗北。
杜恩這邊還好,不止硬實力存在短板,而且鳳血槍早就亮過相,他們對此已有自己的考慮,雖然不知道行不行,但起碼也有一戰的自信與把握,不會由於猝然遭遇而瞬間落敗。
就這一點來看,悔情真君的作為,是實打實能影響到勝負走向的!
或許也是因此,因為鳳血槍,才讓誠如真君決定打斷杜恩的邁進!
所以,這個盛昭水,他……
「居然連神通都拿不下你,真是沒辦法啊,看來只能上最終手段了!」
在場外者的思緒未斷之中,盛昭水突然不再緊隨,而是反向猛地拉開距離。
他有一隻手焦成了炭,但在途中揮了揮,便炭殼瓦解,恢復如初。
看得人眼皮直跳。
這廝也是個陰險的貨色,明明能夠抵禦更多次,卻在哪裡裝模作樣,就是想讓人誤判衝動,然後自己後發制人,確定勝局!
再看向杜恩那邊,他沒有拉近距離,而是先遏制鳳血槍,使其眨眼便冷卻下來,顯得操控頗為自如,耐受性同樣比預想的要高。
好吧,這兩個一看就是半斤八兩,都是滿肚子壞水的傢伙!
場外眾人看得眼角直跳,更是慶幸這兩傢伙提前針尖對麥芒。
「你剛剛的話,是在對誠如真君說?」
「既然聽出來,不用直說嘛!」
盛昭水沒有反駁,箇中意味很明顯。
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幹勁,整體都顯得懶散,所以在拿出神通來之後,看到還不能迅速拿下杜恩,便感覺差不多可以交差了,接下來便是直接取出最終殺招,也不會被額外說什麼。
畢竟,我可是連神通都拿出來了,這樣都還拿不下杜恩,他的強度超常,那我也只能用出最終殺招啊!
理直氣壯地偷懶!
只想要最快速地結束這場鬥法,估計下一場開幕,會直接往地上一躺,說著什麼跟杜恩打受傷了,消耗太大,實在撐不住之類的話,然後當場認輸脫身!
莫名的,大家都有這種古怪的觀感與想像。
然後,一方面震驚於他的自信,甚至於自負,因為他顯然覺得的下一招,要遠勝自己的神通,所以這怎麼能不震驚?
另一方面嘛,這種奢侈的不著調,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天賦高,悟性強,實力足,難道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好像是的!
他們想著,不由沉默。
杜恩也只是注視對方,沒有做什麼無意義的打斷動作。
看起來是這樣子,實際上卻在醞釀,要伺機而動。
「那麼……準備好了嗎?」
盛昭水如此說著,音調語氣陡然變化,變得很冷。
冷!
陰冷!
峭寒陰冷!
突如其來的陰冷直接蔓延開,連場外的眾人都能實際地感受到,不由得一抖,齊齊打了個寒顫。
怎麼回事?
他們一時不明所以,然後,同無法阻止的杜恩一起,看到盛昭水帶上一抹陰冷尖銳的微笑,以自身為中心點,有一抹漆黑猛然擴散,迅速蔓延而出。
咕咚~
根本就沒有讓人躲逃的餘地,眨眼之間便沉墜入深水之中。
漆黑幽冷的水體,頭頂是波光粼粼,腳下是深邃淵底,四面八方仿佛無邊無際,至少杜恩的神識探查不到邊緣,寂靜與陰冷滲透過身體法力,漫蓋在神魂元嬰身上。
此時此刻,盛昭水才表現出這種功法修為上的直接優勢!
杜恩來不及阻止其成型,眼下也就無法避免被淹沒,只能幽幽地不斷往下墜入。
「黃品道法,沉魚淵。」
盛昭水與杜恩一同墜於這深水幽淵之中,一直向下,距離頭頂的波光粼粼越來越遠,發出的聲音像是濕冷滲透。
場外眾人,再度打了個顫。
然後是呆滯。
道法?
那種不同於四等術類,在其之上的法術,不是說只有化神期大修士才能學會掌握嗎?
你居然能夠提前學會,而且,還不只是剛學會而已,至少得是融會貫通的地步?
他們只覺得有種濃濃的荒謬感!
雖然早在神通露面時就有,但那好歹還有著頓悟領悟之類的機緣巧合,可以從中獲得,能夠作為遮掩搪塞,安撫他們的內心,可是道法卻需要實打實地去學習去掌握,根本就沒法走捷徑的啊!
便是奪魁候選的三人,此刻死死凝視著場內,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天地里,看著那悄然多出來的一攤冷水,再透過真君們特意開放的觀測口子,這才能夠看到裡面那無垠的深水,以及墜落幽冷的兩人。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共墜其中。」
「所以說,可千萬不要天真,以為這只是最下級的道法。」
盛昭水望著前面已經收起鳳血槍的杜恩,眼神又變回之前的散漫,仿佛剛剛一瞬間認真起來的陰冷尖銳,不過是一種迷幻的錯覺。
他顯得有些無奈,因為對面依舊平靜,沒有衝動,像是止水,莫名的,與這陰冷死寂的沉魚淵,竟顯得格外相襯。
只是不夠冷,也並不幽邃。
所以說,差別其實還是挺大的。
「現在你我的法力,已經一同化作這淵裡之水,不斷地流出,不斷地維持,不斷地增加,不斷地增壓,讓它變得越來越深,壓力越來越強。」
「同時,現在你我的修為,也已經共同綁定,互相增重,化作沉石,一起墜入淵底。」
「也就是說,你能夠迅速理解到這些,那就是最好不過的,這樣子就能夠平靜地達成結局,不用我再額外多費功夫。」
如同盛昭水的話語,此時此刻,兩者的法力修為,共同構築出這沉魚淵,不斷地消耗,等同地消耗。
杜恩一沉進來就察覺到這個,而且還意識到,對面已經不打算再用神通躲避,不打算再用空間移動避開,甚至於不會做出什麼阻撓,自己發出的攻擊將會十足十奏效。
只是現在這個情況之下,恐怕就連創傷也會等同均有。
而為了恢復傷,又需要加大法力的消耗量。
自己把自己治好了,對面也就跟著一塊好。
沉魚淵,沉魚淵,沉的其實只有一條魚!
真是個噁心人的道法!
所以,他選擇收起鳳血槍,因為在這時候,顯得普通,無法超過邊限的進攻手段,都是沒有意義的。
盛昭水似乎也不打算發動攻擊,讓彼此的法力迅速消耗乾淨。
不是做不到,而是他懶得做。
沒有幹勁。
簡而言之,就是這種理由。
看得場外眾人沉默不語。
寧願用出這種道法,跟杜恩這個青黃不息,法力綿綿不絕的對手耗,也不願意多施展別的手段,加速比斗的落幕。
從中能夠體會到一種遊刃有餘,事實上也的確是遊刃有餘。
但杜恩可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在這時候做出了一個動作。
使用本命法寶。
千變萬化,變化,永凍冰棺。
得自於雲夷大修士的第三徒,那唐鳴霜本命法寶的一種變化形態,從而能夠取捷徑,重現與道法同層次的秘法之力!
咔咔咔~
水中泛動微光,隨即牙酸的聲音響起,冰層覆蓋而上,一口永凍不化的冰棺,出現在這深水之中,加速著杜恩的下墜,也隔絕了來自外在的干涉。
「喂喂喂,連寄宿在法寶里的秘法,也能夠變出來啊?」
盛昭水一副完全沒有想到的浮誇樣子,但看他同樣加速下沉的速度就知道,其實早有考慮,依靠這永凍冰棺,根本就無法豁免阻隔沉魚淵的影響。
不過,杜恩並沒有失望,因為他只是拿它來當烏龜殼,並不是想著以此破局。
然後,在所有人更加呆然的目光里,他選擇合上雙眼,像是寂眠在冰棺之中,實際上嘛,他開始了運功修煉。
黃土的大地,澄碧的碧空,參天的大樹,青翠欲滴,枝丫輕搖,不知不覺間,連樹下都已經長滿青草,勁壯不息,向著黃土大地四處蔓延而去。
只要把這黃徹底掩蓋,青便徹底位於黃之上,也即是,青黃法典的圓滿,或者說,杜恩在青黃法典上的圓滿。
異象照映心神,並不實際存在。
盛昭水回過神來,眉頭不由揚起:「還真是別具一格,出人意料的觀想異象,正常的青黃法典,並不是這麼明確清晰,真實對照土行木行的情形,但這不竭不息的撐天青木與覆地勁草,卻是虛實照映,自有玄妙,端是不俗……」
對此十分感慨,圍觀者們亦有著相似思索,尤其是修行土木兩行法門的天才,更是有的因此而心生觸動,只是仔細去捕捉,又只是空中樓閣,根本就無法抓到。
然後,他們聽到那總結起來的話。
「你還說你的功法只到融會貫通!」
一句話便打破了場外圍觀天才翹楚的揪眉苦思。
讓人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承認,這深藏不露的傢伙說得還真沒錯。
雖然杜恩的觀想異象出人意料,但大體上還是能從細節處判斷出程度。
他明明只差一步,將那勁草覆地,完全實現黃骨青皮,黃在青下,土在木後,將青黃法典修到自己的圓滿境地!
結果你聽聽他之前怎麼說的?
元嬰初期,功法融會……想騙人的話,現在就好好地裝一下啊!
情緒起伏過後,他們又逐一回過神來。
樓疏玥眨了眨美目,輕聲問道:「所以說,現在是怎麼說呢?」
沉魚淵持續著,對消兩人法力,杜恩乾脆把自己封起來修煉,盛昭水懶散地沒有動作,他們,竟然就這麼默契十足地耗起來了!
說好的狗咬狗呢?
「可能是杜恩嘗試著用自己初具形態的生生不息,打算拖時間,去拉爆盛昭水那傢伙的維持上限?」
南宮勝只能這麼判斷,又隱約有些搖頭,因為杜恩這種做法,在他看來,太過被動與不作為了。
「真的能做到?」
姜瑩有些呆萌地反問起來。
即便是她,也看得出盛昭水餘力更多,雖然施展道法的確需要支付維持的損耗,但想靠這種法子去取勝,未免把人看得太過簡單。
「不,多半是做不到的,奴家甚至覺得,盛師兄把維持道法的消耗,都能納入到均攤消耗裡面,根本就無法從這個途徑上破局。」
樓疏玥這麼說著,嘗試從當事者這邊得到回答。
只是盛昭水現在沉在水裡,可能是因為道法的阻隔,並沒有聽到,所以並沒有作答。
「哦,也就是說,杜恩現在修煉恢復,反而會拉長那道法水淵的持續時間?」
不是什麼道法水淵!
有人忍不住想這麼辯解,但看姜瑩自顧自斷定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會聽,說不定你跟她爭,她還會大怒,直接施以小粉拳。
所以沒有人明著這麼反駁。
同時,她說的情況,也是肉眼可見的。
所以呢,真的讓他們這麼拖下去?
「真是個疲懶的傢伙,拿他沒什麼辦法!」
正樞大殿裡,誠如真君輕笑著進行感慨。
他的意思很明顯,耗就耗下去唄,無所謂的。
「師兄的人,怎麼學的淨是這種懶散的手段?」
不移真君不滿地說著。
同時,悔情真君微微皺眉,深深忌憚,對那盛昭水亦有必殺之心。
畢竟其表現出來的威脅,明顯要超過杜恩一大截,現在都逼得他只能自封修煉,嘗試以拖待變。
或許是想卡著點,靠功法上的突破,來薅奪比斗的勝利。
所以,也不能讓他如願。
於是,她接著道:「這二人霸占著比斗場地,後續的比斗要如何進行,名次又要如何確定?這很明顯是違規了!」
只要拉上違規,確定這一點基調,那麼已有不滿,又肯定著大比規則的不移真君,就能投她的一票。
可是。
「師父定下來的規矩,倒也不用非得固守,讓他們正常地比下去,其他人也正常地比下去,兩邊一起進行就好。」
誠如真君在不移真君正式表態之前,便這麼開口,然後隔空一揮,「至於比斗場地,我再捏一個就好了。」
話音落下之時,在比斗場這邊,眾人的白鐵浮柱開始騰開,然後於眾目睽睽之下,時空塌縮,繼而地火風水汩涌,五行確定,陰陽分明,一個新的小天地比斗場,眨眼間便這麼生成,架設在原有那個的隔壁上。
關於後續比斗的改動,同步照映在參比者的心間。
第七輪次,一人輪空暫等,其餘繼續正常比斗,如果杜恩與盛昭水這邊,要是拖到第七輪次結束都沒有分出勝負,那麼就繼續正常比斗,最終角逐出魁首之位。
至於他們這邊的勝者,就自然而然,落在最後面,那第二十名。
「俗話說得好,想要馬兒跑,就得給它草,所以說,真君啊,能不能給我一點小小的草料,慰藉充實一下這中間沉底的時間?」
盛昭水第一時間便這麼開口,聽得剛剛得知情況,才回過神來的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你是真的懶散啊!
他那想直接混過去的心情,真可謂是路人皆知!
一下子便迎來三位奪魁候選者不滿的目光,感覺自己被嚴重看低,視為無物!
「盛師兄,一碼歸一碼,但也不好直說出來啊,你說對不對?」
「哼!裝模作樣,鬼鬼祟祟,疲懶無度,待我奪魁,再來戰你,別想跑!」
「就是就是,能活下來的,只有一個,能夠登頂的,也只有一個!」
嘿!這也得你們到時能找得到我!
盛昭水已經打定主意,贏了就跑,躲得遠遠的。
「你啊,就是太懶了點,既然師弟師妹邀戰,那屆時就指點指點他們吧。」
「嗯?不是!您不能這樣啊!」
誠如真君沒在意他的掙扎,只是給他在水淵之中,開出一個能看到隔壁小天地里的畫面,然後看向自己的師弟師妹們。
「如何?」
你都先斬後奏了,這時候才來問,是不是有些太遲?
真是越來越有老不死的風範!
等搞掉老不死的,接下來就輪到你!
四人有些不約而同地想到,此時都沒有誰再說話,算是默認,也算是反對。
「一比零啊,好久沒有這種票型了。」
誠如真君輕笑著,不以為意。
正樞大殿歸於沉默之中。
千日大比依舊如火如荼。
在應冬卿等四人的緊張關注下,杜恩依舊自封,依舊修煉,法力不斷流出,消耗著化作深水的一部分,讓其越來越深不見底,越發增加壓迫,那冰棺都像是在隱隱嘎吱悲鳴。
這一天便這麼度過去,他們兩個一直往下沉,現在還遠遠看不到底。
其他人都沒有散走,所有人都在繼續注視著,不想錯過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變化,以及決勝的那一刻。
然後在深夜,杜恩結束了今天的修煉。
沒有外界的靈氣匯入,自然是沒有修為積累度的變化,只是他也不是徒勞無功,因為生生不息已經具備規模,運功也能促進一二,讓法力整體的消耗,顯得減慢不少。
還有,功法熟練度的次數也有累積。
這要多虧青黃法典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算是脫實向虛,即便是空轉,也能從中體會到變化,積累到熟練度。
「而且,還像是搭了個外掛大腦……」
他這麼想著,微微睜開眼,看向對面閒得發慌,乾脆在水裡睡著,完全不受水壓變化影響,要麼是用道法作弊,要麼就是也具備某種強悍靈體的盛昭水。
彼此的修為相連,併合加重,共墜淵中。
換言之,現在杜恩的身上,其實還搭著這麼一個外掛,能借對方的造詣修為來用。
實際表現出來的結果,就是每天運功次數飆升到二百五十次,同時,運功九次半,就能夠積累一點熟練度!
「可惜了,這門道法明顯也是誠如真君的私貨,而且,還需要搭配臨羨法典才可以有這種效果。」
不然的話,直接把孟長清,或者別的真君真人啥的,拉進來一起泡水,那熟練度的積累速度,還不得陡升爆躥。
外人可不知道杜恩的想法,看到他深夜「偷偷」睜開眼睛,還以為是要趁對手大意睡覺,狠狠給他來一記狠的!
居然都睡著了,簡直是沒把你放在眼裡啊!
此刻不動手,更待何時!
此時不修煉,更待何時?
所以杜恩又閉回眼睛,看得緊密圍觀的注視眾人,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不過就算這樣,也還是沒有誰脫開注視。
第二天的清晨到來。
大比的第七輪次如約而至,照常展開。
就在人們的注意力略有轉移之時,杜恩與盛昭水同時睜開眼睛,把目光挪向那隔壁賽場的波光之中。
你們這兩個傢伙,真是!真是……
眾人瞥到之後,不禁一愣,有著各種情緒湧現,一時間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
總之就是,多出來了兩個看戲解悶的觀眾。
第七輪次第一場的登場者,乃是兩名元嬰圓滿的一般天才,此刻對視之中,頗有古怪之色,顯得很不自在。
畢竟在無形中,還有兩道不同的目光。
不過一碼歸一碼,比斗還是要比的。
他們開始出招。
只看得一者揮手間,放出一堆靈蟲,竟然是個比較罕見的育蟲師,之前一直沒有表露,顯然是想要留在此時再用。
而她的對手,俊眉星目,爽朗一笑,十分溫暖,在揮手裡,一柄狼毫大筆,出現在手中,竟以法力為墨,憑空作畫,使一幅粗狂山水呈現。
眨眼間,便把對手困在這水墨塗繪的山水之中!
「竟然是個畫修,這可是難得一見啊!」
盛昭水有些嘖嘖稱奇,好像是真的沒想到,但想到他的劣跡斑斑,這一點的真實性值得去懷疑。
不過,畫修的確是少見,準確地說,是畫師這門技藝,在當下屬於很冷門的那種,畢竟彼此忙著爭霸廝殺,苟延保命,沒有什麼人還會有這樣的閒情雅致。
而他的對手,作為育蟲師則是好一點,但也算稀罕,此刻兩者碰上,倒是冷門對稀罕,正好針尖對麥芒,當即爆發熱烈的爭鬥。
一番激烈爭鬥過後。
那畫修算是技高一籌,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千里江山圖,直接把對手的本命靈蟲六金風蜈困住。
那六金風蜈,其實也是十分不凡,在某閒人的講解里,乃是需要用金、銀、銅、鐵、錫、鋁等六類對階靈金各千斤,又需要輔以風渦精粹這一奇物,才能夠培育進階而來。
到現在已經四階圓滿,前前後後堆燒的極品靈石,至少要近二十萬!
自然而然,其戰力是格外不凡,本體集六金的特質,彌補各金缺陷,端是強悍無比,又有風的速度,迅捷非常,還能控金控風。
最為關鍵的,還有那人蟲合一之秘術,能夠讓顯得孱弱的修士蟲師本身,獲得靈蟲的強悍,而且還有不小的增幅。
可結果依舊是被厚重的千里江山鎮壓,那溫玉男修,俊郎倜儻,此刻卻毫不留情辣手摧花,直接噙著笑,把對手打成殘廢,靈蟲死亡元嬰裂碎,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只能說不出意外,眾人都沒有詫異。
畢竟能走到這一步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
落羽仙門又不是什么正道宗派!
「唉~!可惜可惜,那位師妹嬌滴滴,卻是這般下場,也不知道後續能不能救回來!」
盛昭水倒是挺懂憐香惜玉的,忍不住這麼感慨。
然後,沒人應答。
杜恩收回目光,再度合眼,繼續修煉。
自討沒趣的盛昭水,也只能悻悻住口。
而另一邊,贏得這一場的畫修男子,在離開小天地比斗場後,下意識地看向隔壁的比斗場,想看看那邊的戰況發展如何。
畢竟他們要是在本輪分出勝負,依舊能參與進接下來的比斗,下一輪說不定就是自己碰上,當然是要予以關注了。
其他人在感慨一番後,也是同樣這麼作為。
於是,在接下來,就開始出現怪異的一幕。
這邊打生打死,你方唱罷我登場,什麼毒修傀師符修,各種各樣的人物上台比斗,然後在一通廝殺打完之後,眾人不管是當事者,還是圍觀群眾,都會先心生各種感慨,然後在第二時間,就扭頭去看向隔壁,想看這邊打完了沒。
尤其是奪魁候選的三位,更是密切關注著,無形中調動著氣氛,加重這一情況。
然後。
然後第七輪次結束了,排在最後的樓疏玥,不禁暗松出一口氣。
她是那個幸運兒,也是那個倒霉蛋。
要是杜恩這邊正好分出了勝負,她就需要在這種時刻,與其中的勝者比斗,雖然有著信心擊敗消耗過後的疲敵,但是很明顯,就算最終能贏,自己也要受到重創。
而在第七輪次之時,已經只剩下十天。
等到了第八輪次,更是只剩下八強,只有四場比斗。
這短短几天的功夫,除非頭頂的悔情真君,能夠跟孟長清一樣下足血本,不然她根本別想恢復如初,也會被以逸待勞的對手,輕鬆地解決!
在她暗自鬆了一口氣之時,第八輪次的比斗,直接交替展開。
第一個登場的,還是那個畫修。
他看著對手,只有苦笑。
姜瑩!
上輪比斗里,她的對手很是乾脆,一進場就先把自己弄殘敗逃,總好過被打成真殘,正讓她眼下顯得格外不爽快。
「你不會也要搞同一套吧?」
她氣鼓鼓地問道,顯得十分可愛,就是小粉拳按捺不住,如果對面有投降的趨勢,打爆空間也要直接突進到他面前。
制止對手自殘的最好方法是什麼?
幫他殘廢,讓他無法自殘!
畫修男子苦笑連連,卻面容堅毅,沒有退路,只道:「自是不會,還請姜師姐賜教!」
「這個好說,你打過來吧!」
姜瑩頓時心情大悅,笑聲如同銀鈴。
對面也沒有遲疑,千里江山圖再度出手,直接把她給困進去,就要故技重施,沉沉鎮壓。
然後,他憋紅了臉,儀態盡失,渾身法力齊放,元嬰都在瘋狂使勁,可是……
「就這樣?」
姜瑩雙手托舉千里江山,有些失望,然後振奮神力,直接扛山而動,虛空踏步,一步一個空碎,在盛昭水等人搖頭嘆息的表情里,突進到對方的面前。
「還給你!」
三個字落下,千里江山根本不受控制,直接倒砸其主。
看著那個場面,仿佛感同身受,讓人不忍直視。
(本章完)